佐久飯〈Find You〉

佐久飯〈Find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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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g:躲貓貓


Summary:謝謝你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了我。




佐久早聖臣拉起毛巾,拭去因高度激烈運動而順著臉部輪廓流下的汗水,大幅起伏的胸膛漸漸趨緩。他想起古森總是抓起毛巾就往臉上抹,也不知道到底是擦乾還是把自己弄得更一團糊,佐久早習慣性皺了皺眉頭,一陣適逢其時的微風輕柔拂過他的臉龐,撫平了總是揪緊的眉心。

佐久早長吁一口氣,他喜歡這樣的時光,陽光透過樹梢打在地面的碎影、綠葉耳鬢廝磨的低聲細語,眾人的笑談嬉鬧離得很遠很遠,如同在不同空間一般。他喜歡這樣的時光,足夠安靜,他能夠思考方才訓練時的狀態、需要調整的姿勢,或想加強練習的部分。他喜歡這樣的時光。



啪嚓。



一個踩踏在草枝上的聲響讓佐久早的雙眉迅速歸位成防備狀態,他還沒有轉頭確認來人,一個爽朗的聲音先行表明了身分。

「啊,原來你在這裡。佐久早。」

是飯綱掌,飯綱前輩。


「我會打擾到你嗎?」飯綱帶著個和善的笑容,禮貌地問著。

「不會。」佐久早從口袋抽出一個夾鏈袋,從裡頭拿出口罩、再嚴實地戴好。

「你的表情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呢。」飯綱笑出聲音,在離佐久早兩步之遙處停下腳步,轉身和他的後輩一樣背對牆面站著,卻都不直接倚靠著牆。

佐久早沒有回應。


兩人安靜地維持這個距離和姿勢,直到佐久早心中的時鐘告訴他休息時間差不多要結束了,他才斜眼偷偷覷了一眼飯綱。矮了他一些的前輩闔著眼皮,風吹著向後梳的彎曲髮梢一上一下的晃動,那頭翠綠讓他恍若看見一片草原。

遙遠傳來的哨聲劃破空氣,飯綱的睫毛顫了顫,他睜開眼、迎上佐久早的視線,他笑得和煦、打破這份寧靜,他說,「我們該回去了呢。」

佐久早點點頭。


飯綱帶頭走了幾步之後,突然煞車側過頭——佐久早慶幸自己有保持距離,不然就會撞上了——他又開口:

「我以後也還能來這嗎?」

「可以。」佐久早在口罩後頭的聲音有點兒悶。

飯綱盯了佐久早幾秒鐘,再次笑了開來,只露出上排牙齒的那種笑容。


「你的表情就是這麼回事呢。」



那是高一剛開學幾週的事了。

後來的佐久早時不時會在部活的休息時間在體育館後的角落看見飯綱,通常飯綱都會晚他一些、也不會每次都出現;他們越來越常開口聊起天,不論是剛剛的練習、下周的考試,或者最近入手的清潔用品。

飯綱總能自然而然地起頭與結束,笑聲乾淨又明朗,還有不知道是恰巧或者刻意——佐久早不願說話時,飯綱也剛好都維持沉默,只是站在一旁。


佐久早覺得有些糟糕,當他只有一個人,有了「飯綱前輩今天會來嗎?」的念頭時。

似乎有什麼在緩緩翻騰著,察覺時已來不及停下。




飯綱掌近期增添了幾個煩惱,有大有小,其中幾項不外乎與他甫接任隊長有關,更有另外一個是——他抬眼,視線對上站在人群最後依舊高出半顆頭的佐久早,他若無其事地垂下眼,彷彿在確認手上那張紙還有沒有什麼被遺漏的部分,實際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嗯⋯⋯沒有其他事了,大家可以解散了。辛苦各位了。」

「辛苦了!!」部員們齊聲大喊,飯綱點點頭,轉身和經理與教練確認事項,其餘人則開始談天收拾。


寫完部活日誌、再次巡完體育館,歸還鑰匙後天色已經昏暗,點點路燈亮起,飯綱獨自走在安靜的街道,早秋的傍晚已經微涼,他攏緊了外套,將手塞在臂彎中。

一個人待著的時候,他習慣回想今日發生的事,及明日即將要做的事,做個一天的統整及預備。

然後他想起了那雙如墨一般的雙眼,深沉且無盡。


『飯綱前輩,我喜歡你。』


飯綱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長長的尾音迴盪在無人的巷弄。



不得不說,佐久早告白的時機點非常好。在上個學期的結業式。

雖然他們依舊會因為社團而見面,但暑期充斥著合宿、練習賽,及幹部訓練,飯綱忙得暈頭轉向,自然是無暇多多關照成為正選的主攻手學弟。尤其還是和自己告白的對象。

佐久早並沒有催促飯綱給予答覆,反而冷靜地請飯綱仔細考慮,簡單鞠躬致意便先行離去。

搞得過於衝擊且腦內資訊大爆炸的飯綱紅通了一張臉,僵在原地好些時刻,好似他才是告白的人、而非被告白的人。


那是發生在他們平時休息時間慣去的體育館後方角落,在那之後飯綱再也沒去過。


佐久早會怎麼想呢?會認為他因為忙不迭的所以無法過去嗎?還是會猜測他在逃避呢?飯綱無意識地踢著小石子,想著關於佐久早的種種。

起初是想著怎麼在運動社團裡會有個如此孤僻的人啊,問了唯一會和佐久早講話的古森才知道那兩人的關係及佐久早的為人,古森好像是習慣一般地說著雖然他的表弟是有點怪、但他的怪就是體現在執著上面而已,希望前輩多多包容。

飯綱倒不覺得佐久早多麼怪,不如說好久之前發現也有人和他一樣會隨身攜帶滾筒,就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飯綱覺得這後輩或許挺有趣的。


然後呢?然後在他想要找佐久早攀談時,無意間踏入了對佐久早來說應該是秘密基地的地方。

可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被那臉上大大寫著排外的後輩給接納了。


那他自己呢?又是怎麼想的呢?




「找到你了,飯綱前輩。」


飯綱手上牛奶鋁箔包的吸管還停留在唇邊,他瞠目結舌地看著從牆角後冒出半張臉的佐久早,時在沒想到在午休時間被逮個正著。

「怎、怎麼了嗎?佐久早?」飯綱故作鎮定,畢竟距離佐久早告白也已經過了——三個多月了,他來詢問自己答覆是很正常的。飯綱說服著自己。

「好久沒和飯綱前輩單獨講話了,有些懷念而已。」佐久早站在飯綱兩步之遙處,和當初飯綱留給佐久早的距離一樣。

「呃、嗯⋯⋯這樣啊,」飯綱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原來自己誤會佐久早了,「那你要不要坐這?我擦過這個臺階了。」他挪了挪身子,空出右手邊的位置。

「前輩是不是以為我來問答覆的?」佐久早的聲音很清朗,飯綱原先拍著身旁空位的手停滯在半空。


飯綱也不曉得自己呆了多久,才被一個輕輕的笑聲拉回現實。


這好像是他第一次聽到佐久早笑出聲來。飯綱的視線重新聚焦在佐久早臉上,啊、他沒有戴口罩,飯綱這時才發現。

佐久早和他告白的那天也沒有戴口罩。



「老實說,飯綱前輩,我真的不需要任何答覆,那天我只是單純想要向你傳達『我喜歡你』這個事實而已。」佐久早看飯綱似乎回過神,他開始說道,「請前輩仔細考慮是希望前輩將我當成一個對象看待,而不在只是一個後輩。」

「我喜歡前輩是因為前輩找到了我、並且好好地看見了我,而不會像別人一樣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佐久早難得說了很多話,飯綱感受得到他經過了縝密的思考,張口即有邏輯且條理分明,「前輩不用因此太過煩惱,關於喜歡我或不喜歡我,因為我會努力讓前輩只看著我的。」畢竟是個開始了就不會停下的人啊。

「不過,被躲開了還是有一些傷心。」佐久早的頭稍微歪了歪,長長的睫毛蓋下一片陰翳。


「不是的!啊、其實是、是的⋯⋯我——」飯綱狼狽地想要多做解釋,卻被『咳哼』一聲古怪的聲響打斷,飯綱垂下肩膀看著憋笑到微微顫抖的佐久早。


「我現在知道了,佐久早你其實很惡趣味吧?得逞了都會偷笑呢?」飯綱雙手一攤,很想翻個白眼但他不會,無奈地嘆了口氣。

「是啊,前輩,你發現了呢。」佐久早歛起笑容,迎上飯綱視線的眼神卻很溫柔,有許多說不清也道不盡的什麼情緒在他眼底繾綣翻滾著。



啊啊,原來如此。

佐久早大概一直都很孤單——雖然他不知道原因——然後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有個打從心底對自己感到好奇的人出現,那就是他、飯綱。

而飯綱會這麼做,除了真心想要認識佐久早之外,有部分則是——他大概也很孤單吧。


或許他們冥冥中注定相遇,走進彼此的生命裡,為一片漆黑點起一盞燈,儘管它可能很渺小又微弱。



「佐久早,」飯綱再次抬起頭,笑容燦爛耀眼,佐久早被照得差點睜不開眼,「我不會再躲了啦!雖然你說不用回覆,但我現在就想告訴你,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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