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羊

他在一張不算舒適的床上醒來。

微弱的光源映照下，能見度實在不算是很高，四周像霧氣籠罩的景色蒙起一層厚重的灰。他伸出手試探性地想要摸一摸牆壁，才發覺自己身上包覆著布料，不屬於皮膚，一路延伸至食指抓握的關節處。嵌在床頭處的燈拔不起來，他不知道如何將它調整為讓眼睛舒適的亮度，只好湊近去觀察空空如也的手掌。那是他自己的身體，他知道。這是哪裡，不知道。

他不太有探索的慾望，翻了個身卻壓到頭顱側邊堅硬的東西。那是角。他有角，捲曲著、帶著骨質粗糙的觸感，抓撓時會產生摩擦硬物般的窸窣噪音，感覺甚是奇妙。他想自己大概擁有堅硬卻輕盈的骨骼，在仔細觸摸卷角的同時更覺得自己該撞點什麼——用額頭。

這對角本來就屬於他的。

他知道自己的長相，卻很難用具體的描述形容出來。說不上是剛醒來腦袋還未清醒，還是原本就一片空白，他想自己大概是不擅於思考的類型，發現手腕上戴著東西也花了好一陣子。那是一個環狀的東西，圈在腕骨附近，既不鬆也不緊。他低頭嗅了嗅，指腹觸及螢幕時，裡頭終於出現其他的東西：

菲比。

男性。

黑腹綿羊。

…

…

…

黑腹綿羊。

晃了晃頭上那對自己還不是很清楚長著什麼模樣的角，他坐在床鋪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是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