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愛。〉

〈他從不認為自己值得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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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起身,赫亞又做了那個「夢」。那些人模糊的臉一幀幀的再次從眼前掠過。額角的冷汗滑落,心臟的梗痛在提醒他曾犯下的罪孽。那些已死之人生前最後絕望的叫喊在耳邊迴盪。

我,殺死了他們。

清白的。

有罪的。

全都是。

他從不認為誰是無辜的——包括他自己

緊掩的窗簾仍擋不住月光的刺目,照進房間和赫亞的掌心。緊繃過後雙臂的肌肉無力的垂下,掌心諷刺地接著那看似溫柔的銀河,而赫亞暗下的雙眸融於黑夜。

他愣愣的看著手掌心上的星光,既使時不時隱隱作痛的左眼混濁的無法看清,也不妨礙他看見手中洗不掉的血腥,這樣的自己,還有被光照亮的資格嗎,當然沒有,不是嗎。

抓緊身邊隨處擺放的兔子玩偶,壓抑心中幾近歇斯底里的悲鳴。「希望」這種東西一旦發芽便要連根拔起,不能擁有,只好一次次斬斷。寸草不生,便是最好的情況、最好……的。

美夢都是易碎品。

夢在「父親」死去的那天破碎,在拿到那份「檔案」時消逝於世上。

乘載著真相重量的檔案,壓碎他所有的一切,所有如夢幻泡影般消失。即使罪孽的起源不是他,但他始終身在其中,如何在知曉一切後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

……為什麼父親要留下這份檔案?

為什麼要告訴我真相,明明曉得我知道後會——一無所有。

赫亞看向床頭櫃,拿起本被壓下的相框,裡頭是父親罕見的照片,褐髮青年的笑容現在顯得格外刺眼,臉龐的神情堅毅,翡綠的眼眸中帶著幾縷暖意,就是這份溫柔,刺目的讓他心臟的創口越來越深。這是他親手幫「父親」拍下的,只此一張,他拍的、他留下的。

一張充滿褶皺的信紙被擱在相框旁,墨水筆尖劃過紙張,力道近乎穿透紙背。信紙的邊緣微微泛黃,但沒有一點汙漬。看得出曾被反覆揉起又攤平,而這行字靜靜地躺在了信的結尾——

我至死相信赫亞的溫柔和堅毅,這是我留下「赫亞」的原因。

「溫柔」一詞所在之處的紙面已經被摩娑的暈起毛邊。

「我,擁有溫柔嗎……」哀嘆近似呢喃,很快被空氣掩去曾經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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