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棒的纪录片,也是最棒的爱情片

今年最棒的纪录片,也是最棒的爱情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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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弗砷


这一切,就像爱情。炽热而爆裂,从地底涌出,跃上高空,火雨纷披而下,将磐石化作蒸汽,片甲不留地摧毁一切障碍,夺路而去,推倒教堂,烧毁针叶林,将富有历史感的南欧市镇整个埋入尘土。而后,迅速地在大地上凝成一道伤口,留下坚硬的玄武岩,桀骜不驯地让人没法无视它的发生。从此这个世界不再是它发生之前的那个世界。这种摧枯拉朽的能量,唯有爱情差可比拟。卷入其中的人热烈得失去方向,纠缠、燃烧、争吵,不可理喻。同时又俏皮、敏感,揣摩彼此细微的表达,跃动着不断新生。11月11日上线的纪录片《火山挚恋》,将火山与爱情的炙热与隽永拍到了一起。《火山挚恋》(2022)影片讲述卡缇娅和莫里斯这对火山学者夫妇与他们挚爱的火山喷薄绽放的一生。火山,地球仍在从事的年轻的创造活动,这来自星球深处的沸腾之火,同时翻滚着生命的张力和死亡的威胁,如青春与爱情般蓬勃且充满矛盾。吞噬和更新,是它致命的魅力。《火山挚恋》开头便告诉观众,两人已经在三十年前死于火山事故。一切由此开始,一切至此告终。他们已与火山融为一体,悲壮而渺小地化为地球上的一粒灰尘。然而他们身后,留下了大量亲自在火山口拍摄的火山影像。某种意义上,他们又获得了永生。《火山挚恋》的素材几乎全部是火山夫妇卡缇娅和莫里斯生前拍摄的。近200小时的影像资料,50小时的访谈,庞大的影像片段库,甚至可以编辑成100部电影。这让重现两人生前的故事成了一种高度自由的创作。《火山挚恋》并不是唯一一部呈现这对火山夫妇的纪录片,2016年,赫尔佐格《进入地狱》里提到过这对夫妇,而赫尔佐格今年早些时候上映的《内心之火》,用同一批影像资料,剪辑出了与《火山挚恋》不同面相的故事。赫尔佐格一如既往地在宗教音乐声中凝视这个星球的浩瀚深渊,他并没有着眼于两个人的爱情,而是试图论证,相比起火山学家,卡缇娅和莫里斯更像是专业的奇观摄影从业者。他甚至在影像资料中找出他们影视化虚构创作的起点。赫尔佐格的审视流露着杰出电影人对专业技术的关切和先驱同行的惺惺相惜,《火山挚恋》导演萨拉•多萨则感情充沛地呈现两个人连体人般的一致步调和无休止的好奇心。毫无疑问,卡缇娅和莫里斯有多重形象,而《火山挚恋》呈现的,是两人一直以来试图建构给外界的形象。赫尔佐格的纪录片中,没有避讳两人的争执,《火山挚恋》则将一切不愉快轻轻带过。导演萨拉•多萨说,「他们明白,自己的公众形象有助于他们继续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他们演绎了不同版本的自己,但并非全然不真实。」《火山挚恋》顺应了大众的浪漫化想象,虽然有将传主生平简单化之嫌,但无可否认地萦绕着一份简单而又令人动容的治愈力量。而它的呈现方式,让整部影片透着一种死无对证的可爱。纪录片的摄影师自然是早已故去的影片主角卡缇娅和莫里斯夫妇。导演让影片中出镜的火山们都列席在主演名单中。影片在探索这段火山般轰轰烈烈的爱情时,不时撒下古灵精怪的片段。影片间隙插入阿涅兹•瓦尔达式纪录片中诙谐的动画,为两人与向导骑马驰过荒原的画面配上《荒野大镖客》的配乐和尖啸,两人像宇航员一般穿戴着手牵手走在炽热岩流的岸边,镜头进入水下时,BGM也俏皮地像被捂住了嘴。影片的画外音独白是美国「小清新」导演米兰达·裘丽,她以一种「冷面而好奇」的口吻进行讲述,这种旁白方式让人回到法国新浪潮电影中那些有趣而俏皮的叙述者。卡缇娅在尚未完全冷却的岩浆上跳跃走动的降格镜头,灵动的剪辑点,配上轻快的音乐,让我眼前浮现出《祖与占》中祖、占和凯茨玩笑似的「找寻文明的遗迹」的经典场景,那种没心没肺的古怪探索。《祖与占》(1962)巨大的眼镜,彩色的小伞,红帽子蓝衣服,岩浆绽开的背景下白色的防护服,带有《狂人皮埃罗》一样明快的色彩冲击。《狂人皮埃罗》(1965)朝奔流而下的熔岩举起检测仪器,手捧火红岩块的卡缇娅,就像用手拢住疾驶的货车、拾取心形土豆的拾荒者瓦尔达。新浪潮发生在卡缇娅和莫里斯长大成人的时候,充满影像直觉的他们,大概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生命会被剪辑成自己熟悉的影片里的样子。卡缇娅和莫里斯最有趣的地方在于,他们不仅是火山学家和追逐未知的无畏的流浪艺人,更是充满影像直觉的记录者。或者说,他们是不愿意剪辑自己作品的奇观摄影师。他们是彻头彻尾的迷影者。两个人拮据的婚后旅行,去的是斯特龙博利火山,这座电影史上最著名的火山,曾在罗西里尼与英格丽•褒曼爱意正浓时,在《火山边缘之恋》中登场。影片末尾,褒曼跪在喷薄的斯特龙博利火山上,颤抖着背对深渊中地狱的火,祈求上帝赐予理解和力量。这个天人交战的时刻,拥有无穷的张力。而恰恰是两人在这座火山上拍摄的影像,让他们发现了靠拍摄火山喷发谋生的可能。他们借此有能力周游世界。卡缇娅使用最先进的麦克风和录音设备,莫里斯用构图和焦段的变化让自己行走于岩流中影像更加惊险和磅礴。每一次拍摄都有殒身其中的风险。但就像赫尔佐格在纪录片《苏弗雷火山》里说的,「有的时候,只要手里拿着摄影机,就会觉得心里多了些勇气,仿佛那是一面能保护自己的盾牌。」很明显,他们热爱记录和呈现胜过热爱科研,《内心之火》里说,我们很少看见他们做科学。他们的行为,更多是在完成安德烈•巴赞的宏愿:观测一切景象,忠实记录被观测事物的原貌与意义。纪录片的很多画面里,莫里斯装扮成著名的水下电影制作人雅克•库斯托,头戴红色线帽,嘴刁木质烟斗,以库斯托自居。雅克•库斯托这让他们的漫游和冒险,更像是迷影者的壮行。他们像酒神一般穿行于炽热火焰的狂欢,用双眼和镜头捕捉到我们从未见过的启示录的景象。制作这对夫妇生前的纪录片,也是完成这两位电影人未完成的后期剪辑工作。「这对夫妇一直在制作一部关于创造的电影,只是他们没有时间来编辑它。」某种程度上,莫里斯拒绝剪辑他拍摄的影像,他并不想省略任何细节,让画面显得有条理。他拒绝将火山分类和理论化,毕竟如他所说,「傻子就是一无所有只剩下理智的人」。精彩而短暂的一生胜过漫长却无趣的一生。莫里斯说,「可以肯定的是,我们无法想象其他的生活」。他们度过了精彩的一生。如赫尔佐格所说,这就是墨西哥人所说的「Pura Vida」,生机、强烈而且纯粹,充满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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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部剧一出,让人对陈飞宇的看法改变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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