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皇宮舉辦舞會了嗎（下）
蓮到底為什麼全世界的人都覺得她想舉辦聯誼？
蓮百思不得其解。
她就不能單單純純的、想要辦一場不含利益糾葛的普通舞會嗎？
巫可靈還在外頭招待賓客，這次邀請的基本上都是大家族出生的子弟，以對方貴族的身份，安排她去迎賓倒也不至於令人覺得怠慢。
不過，如果可以的話，其實蓮更想邀請全國人民一起共襄盛舉。那會是非常盛大的畫面，這般情景她想跟重要的人一起分享。
只可惜紫嵐不喜歡跟陌生人接觸，小雪也不喜歡人多的地方，兩位重要的主角都不喜歡這樣的環境，再怎麼遺憾也只能作罷。
小規模的舞會當然也有它的好處。
小規模就代表人數少，人數一少，賓客的人選和動向就容易掌握。例如，這次收到邀請函的全都是站在中立立場的家族，對紫嵐大多保持正面態度，即便沒有全然支持，倒也不至於反對。
又例如，雖然會場空間十分寬敞，但因為受邀賓客並不算多，一眼望去便能看清所有人的行蹤——
「啊啊啊小雪你在做什麼！！！」
舞會還沒有正式開始，多數人都集中在前半部進行社交，根本沒幾個人會注意這個偏僻的角落。
蓮死死壓住小雪的手：「難得穿得這麼好看、我挑了這麼久的裙子，你為什麼要幫忙收拾東西跟打掃嘛！這不是你今天的工作！」
「順手。」
小雪頓了下，拉了拉身上的魚尾裙——這是兩人討價還價後的最終結果，一件不妨礙做事的魚尾禮服——又補充一句。
「而且舞會很無聊。」
很無聊很無聊很無聊——？
「什麼？舞會很無聊嗎？」
蓮大驚失色。
可惡，她不能認同這樣的評價。這場舞會是誰辦的？
哦，是她啊。
蓮蔫了。像一株枯萎的植物。
小雪靜靜地看了她一眼。
蓮沒有動作。
好一會兒，小雪才又開口，是很平淡的語氣：「我本來就沒有很喜歡舞會。你要開舞嗎？」
「嗯？開舞的工作我把它交給小靈了，她可以跟弟弟跳。」
話題有點跳躍，蓮愣了一下，很快便領會對方的意思。
「小雪你要跟我跳開舞嗎？好哇！男步我也會跳哦！」
枯死的植物瞬間原地復活，精神抖擻地立起身子，全身上下彷彿散發著耀眼的光芒。
「……」
小雪「嗯」了一聲，稍稍別開視線。
「你跳女步。」
！！！
小雪要跳舞。
小雪要跟她跳舞。
小雪要跟她在舞會上跳舞。
舞會大成功！！！
生怕對方反悔，蓮的反應很快，一得到準話便立刻採取行動。
「我去跟小靈說！」
✾
巫可靈很心動，非常心動，她恨不得能馬上同意——跟弟弟跳舞是災難。
她小心翼翼地確認：「這不太符合規矩吧？」
聲音是誰都可以聽出來的動搖。
「沒問題的！」
蓮信誓旦旦。
「不會有人反對的。」
在現在的夜寧國裡，她就是規矩。
巫可靈眨眨眼，答應得飛快：「好啊。」
彷彿再晚一步就會讓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蓮開開心心地回去分享好消息了。
在她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到場的紫嵐幽幽開口：「我記得我才是女王吧？」
言下之意是「怎麼沒有人先問過她的意見？」
雖然蓮沒有看見，不過巫可靈應該是拍了拍好友肩膀：「沒關係，我們都懂，你反對也沒有用。」
✾
舞會的舉行非常順利，正如同她一開始的預想，舞會規模小，圈子之間本就互相認識，本身也沒有什麼太大的衝突，現場氣氛和樂融融。
小雪嫌舞會無聊，早早就回去休息了。
雖然辛苦策劃的活動沒能被全程參與確實有點可惜，不過舞會的舉辦不過是她所選擇的一種形式，從來都不是重點，能讓對方早點休息就算是達成目的了。
蓮悄悄靠近紫嵐，彼時對方正好剛從人群的包圍中脫身而出，她眼睛一亮，頓時綻開笑容追了上去。
「紫嵐！」
那張冷若冰霜的臉上終於有了冰雪消融的跡象，蓮半點也不怵，笑嘻嘻地挽住好友手臂。
「怎麼樣？今天的舞會好玩嗎？」
紫嵐左右看了一圈，確認周遭沒有其他人後，非常不客氣地賞了她一記白眼。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舞會進行到一半你突然押一個人過來和我相親！」
她才不會這麼做呢！
蓮陰森森地開口。
「如果你真的這麼希望的話，其實也不是不……」
「你不會真的準備了吧？不會吧？」
紫嵐瞳孔一縮，掙扎地想把手臂抽回去。
「我真的會跟你收精神賠償費的我跟你說！」
「沒有啦。」
本來就只是個玩笑，蓮可沒打算把好友惹惱或是嚇跑，趕緊安撫對方道。
「就跟你說過這不是聯誼了嘛，你們怎麼都不相信！」
「誰知道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這一句話被蓮很自然地略過，她只是鍥而不捨地追問最開始的問題。
「所以說——紫嵐你喜歡今天的舞會嗎？」
「普普通通吧。」
「咦——？」
蓮瞪大眼睛。
「不對，騙人！你明明就在偷笑！你嘴角上揚了！」
「拜託一下，社交很累耶。」
「可是你剛剛被人圍住時心情也還不錯啊。」
蓮立刻指出。
「……」
女王陛下惱羞成怒，故作生氣地板起臉孔：「大膽！竟然敢質疑本女王我！」
蓮非常配合地做出討饒的樣子：「陛下饒命！我下次還敢！」
兩個人笑鬧了好一陣子，蓮這才正了正神色，提出此行真正的要求——也不算什麼正式的要求，她只是眼神亮晶晶地發出了邀請。
「你跟我來一下。」
紫嵐一臉警惕。
「你先跟我保證不是聯誼也不是相親！」
「……」
她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結束了。
「真的不是。」
紫嵐不依不饒。
「你敢不敢用你金庫裡的所有財產跟我保證！」
「……」
她其實沒有那麼在乎金庫裡的財產，這個保證沒有意義。
——幾個人之中，也只有紫嵐才會計較這種事吧？
於是她半開玩笑地說：「如果我騙你的話，把這整個國家讓給你都行。」
紫嵐終於忍不住吐槽：「這個國家現在本來就是我的……」
蓮笑著轉身。
「我們走吧！」
……
「就這樣丟著舞會不管沒問題嗎？」
蓮擺擺手，這種事她當然早早就做好準備啦。
「小靈會幫忙看著的，我之前已經跟她說好了。」
「……」
不知道是覺得巫可靈無償勞動過於淒慘，還是單純一時無話，紫嵐沉默了片刻，終於問出最關鍵的問題：「我們現在要去哪裡？」
「嘿嘿，你等一下就知道啦。」
她暫且賣了個關子。
畢竟是自己精心策劃的舞會，當然不會只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其實嘛，早在就任儀式的那天她就已經想好了，雖然不知道對方眼裡的光芒能夠延續多久，不過她作為最貼近彼此的存在、作為一個合格的輔助者，總有一天她要帶對方來到這裡——
她還記得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的悸動，還記得初次環顧遠眺所帶來的震撼與澎湃。這裡是她的初衷，是她第一次立定決心的地方。
她曾經想過，假如某一天她真的忘記了初衷、忘記了初始的目標與諾言，那麼她必須再次回到這裡。
只要站上這塊土地，只要再次看到相同的景色，她相信自己必然能夠破除迷惘，重新找回遺失的初心。
重要的事物她只想和重要的人一起分享。
紫嵐會喜歡這裡的。
她想。
這是她最喜歡的風景。
她要將自己最喜歡的風景獻給對方。
——她已經將自己最重要的一切都交給對方了。
她的初心、她的諾言、她的責任——或許其中的負擔遠大於快樂的部分，但那些確實是她最重要的一切。
……
她拉著紫嵐的手登上高塔，就像是當年的母后。
「——看，這是我們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