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的海上天氣好嗎

今天你的海上天氣好嗎

電影後過了一段時間的時間點,趨於平靜,偶爾刺一下的那種概念。



  吳明翰是第二次進來這個房間了。

  上一次來得太匆忙,偷偷摸摸,有被交付的任務在身,還有個沒投胎的鬼在一旁吱吱喳喳,搞得他靜不下心,所有東西都是不帶情感機械式搜查般掃過,這次不一樣了,他吃完毛嬤準備的午餐,又和毛爸寒暄一番,得到許可後大搖大擺走進房裡。唉呀,都是自己人了。毛爸拍他手背的溫度還殘留著一些,不壞,就是還沒適應。

  房間不大,隨意走個幾步就環島完成,他像要寫個到此一遊似的用食指去摸桌面,滑過的地方卻不留任何痕跡。除去疊起來的那些東西,這間房間幾乎保持著隨時能讓人回來的狀態。

  深吐口氣,用力坐在床上。啊、魯莽行事,這該死的衝動,媽的。

  要說很懷念的話是假的。

  但要說不懷念的話也是假的。

  那段時光太短暫,期間卻又過於濃密,他們從相遇到離別都是高潮迭起,超乎現實到讓人以為是夢一場,但留下的痕跡又實在太多,大頭照,神主牌位,小毛,通訊軟體和毛嬤毛爸互動的紀錄。

  吳明翰搔了搔頭髮,想起自己今天過來毛家的契機。小胖那個死學弟。


  他調回分局以後改成和小胖搭檔,相處時間自然變得比以前要多,前幾天,不曉得小胖是受了什麼啟發,突然在遞給他資料時戰戰兢兢開口:欸,學長……。

  吳明翰接過那疊紙張: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小胖聞言,終於下定了決心:學長,你、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對Gay變溫柔了耶?

  專注地看著剛拿到的資料,吳明翰頭抬也不抬:幹,誰變溫柔?都什麼年代了,還有人搞歧視搞恐同的喔?

  小胖一臉震驚:不敢相信,學長,你——

  他話還沒說完,先被吳明翰掃射過來的鋒利眼神嚇歪,慌張整理桌面的資料。

  沒有啦學長我的意思是——

  你剛剛說什麼?再說一次?

  ……你最近對Gay變溫柔了耶?

  下一句啦!

  不敢相信,學長,你……

  吳明翰眉頭都快打結了,他想不通:你從哪學來這句不敢相信?

  小胖還處在震驚之中無法回應,只見另外一位同事提著一包滷味悠悠路過:啊不就跟你學的?你講這句講很久了欸,自己都沒發現喔?不敢相信。

  吳明翰個性直來直往,向來嘴巴都動得比思想迅速,有時還得再三回味咀嚼才察覺自己到底在說些什麼。屁啦。他喃喃。不敢相信,我怎麼可能——

  他猛地閉起嘴巴。意識如已經潑出去的水,怎樣都收不回來。放在包包裡的環保餐盒和環保杯似乎變得異常沉重,吳明翰突然很想很想在家裡等他的小毛。他不顧小胖見他沉默擔心的眼神,起身走出分局,憑藉本能打了電話給毛嬤,約幾天後中午一起吃飯。

  他還很幸運,有方法來消化這突如其來的想念。


  吳明翰不知道自己在房裡待了多久,毛嬤從外探頭而入,笑瞇瞇地問他,「今天要不要乾脆住下來?我煮好吃的給你啦,啊,要不要看毛毛的相簿?」

  那不是壞提議,甚至讓吳明翰萌生出意願,但他如果真的住下來,可能會被某鬼罵不顧孩子。

  「阿嬤歹勢,小毛還在家啦,我出門沒事先幫牠準備晚餐,今天就算了。」

  「甘阿捏,厚啦,下次再來住齁。」毛嬤明顯失望,又馬上打起精神,「那我這裡有剛包好的餃子,你帶一點回去。」

  她說完就不見蹤影,吳明翰連阻止都來不及。

  他搔搔頭,放下房間主人和朋友淨灘的合照,重新抓起手機,想提起腳步跟著毛嬤前去廚房。離開房間前,又回頭環視房間一圈,被溫柔打理的無人島嶼,已經沒有絲毫餘留下來的溫度和味道,而這也是吳明翰沒從粉色毛衣的鬼那邊得知過的。

  那傢伙在驚天動地之間翻覆了吳明翰的世界,留下來的痕跡逐漸融入空氣,卻又偶爾會在,例如說,YouTube推薦新聞影片裡,如摩西分紅海那樣,強烈地記上一筆。

  吳明翰跨出步伐,走出門外,在他轉身關門的同一時間,手機傳來了自動扣款的通知。




20230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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