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 第二章

人鱼公主 第二章

大師兄救命

 

第二章

 

「西元xxxx年x月x日,王子日志*:

「作为边陲地带国力极弱的小城邦王子,今天依旧操蛋。」

「东边的大国幅员辽阔,此时此刻仍持续向东拓张那近乎不可思议的疆域,我们只是在西岸边缘苟延残喘的小城邦,幸得他们大发慈悲,答应以结盟为条件不进行武力并吞,并且出钱修护数条自罗马帝国分裂后就荒废的道路*,在沿路设置补给站,驻兵协助我们陆防。美其名是方便两方贸易畅通,但不隐讳地说,若不对他们点头哈腰就可能出兵打过来。如果我不是王子,也不背负着未来统治城邦的命运,我真想潜入并放火烧了他们皇宫。」

「西边汪洋上的神秘岛至今没人知道上面是什么样子,据说岛民每个人都是无神论的异端*。但他们加工业却非常发达,所使用的载货船有着难以想象的先进。并且只选择我们作为唯一停靠贸易的城邦,我国大部分的贸易税金都是由他们缴交,也是有了他们的停靠才让我们的城邦贸易发展迅速,此外还包办我们西边海防,于情于理我们都该对他们感恩戴德,但他们统治者的脾气委实诡异得无法理解,各种场合上完全不给东边大国面子,邀请不出席、结盟不签约、外交不互通,这使东边大国对其极其疑忌,只能透过我们观察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时传出可能开战的谣言,弄得我国人心惶惶,平白增添了许多麻烦。如果我不是王子,也不背负未来统治城邦的命运,我真想弄一艘载满拜占庭火的船去撞他们的港口,能烧多少烧多少。」

 

「以我这样一冲动就可能发生外交危机的个性,自我流放到这个废弃的海边城堡磨练也许是最好选择。」


「一个多月前,『那场意外』发生次日我自沙滩上醒来,浑身刺鼻的血液腥臭至今仍难以忘怀。但我用海水洗去干涸的血迹后,却发觉身上一点伤都没有,甚至感觉健康状况比过去更好。」

「我无法用任何耶稣显灵*外的可能去解释,除非那场令人余悸犹存的海难只是一场梦境。回城后我想尽方法试图打听出救我之人的消息,她就像这次的奇迹一样神秘,忽然出现在离岸数海里远的海上,游速飞快,尤其拥有俏皮可爱、夺人心魄、足以令人丧失神智的梦幻嗓音,但同时也唠叨得堪比梦魇,不只像广场上的群鸟一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甚至还在救助身受重伤的我时唱起了歌…这的确难以想象,她居然在那种状况下边游边唱起了歌…若不是我早已不相信海上有人鱼的存在,那声音简直就像传说中会用动听歌声惑人的神秘生物。」

「幸运的是,她当初将我救上的地点也在我国领土之内,骑快马来回主城所需时间不到一个小时*。悬崖上这座两百多年前为抵御维京海盗所造的废弃城堡,以瞭望海平面为主要目的*,自维京海盗不再危害沿海地区后就荒废至今,幸好没怎么损坏,简单进行修复就能继续居住。」

「这座城堡视野辽阔,围墙内的操练场宽敞,很适合训练我的学生们---那些将成为骑士的少年。他们在这里适应得不错,这很令人欣慰。」

「城堡正门面对广阔的草原,草原的尽头连接着森林。但若出城堡后转弯向下很快就能走到当初我苏醒的小沙滩。我打算让人在沙滩上设一座小亭子,也许在那能等到救我的那个人偶然经过。但目前城堡内人手不足,这个计画无法马上完成。于是我也只是得空的时候沿着海边散步,如果真有缘能在此时相遇,我也就不用安排人手修建亭子。」

「我的参谋亨利建议我直接乘船往海上寻找,我拒绝了这项提议。并不是因为上次的经历使我受到惊吓。没错,并不是如亨利所猜想的「我因海难而留下病根」,而是我认为我们相当有必要重新评估海洋对人类的危险性与拟定最至臻至善的安全航海计画,这往往需要缜密的思考与多次会议讨论,以确保下水时一切安全。」

「例如我昨天下午在沙滩上散步时,就发现一名也因为海难被冲上岸的女性,这证实了我对当代造船技术不足以面对大海危险性的猜想。」

「那名女性浑身赤裸,全身上下皮肤没有一处不存在烧伤痕迹。当大浪把她送到我脚边时正自昏迷不醒,在我确认过还有呼吸心跳后,回城堡安排人手把她安置在城堡的医疗房中,不知道救不救得活,要多久才会醒…」


   「王子殿下!有空吗?王子殿下!」弗兰克正拿着鹅毛笔往日记本上写到一半,门外的亨利就敲门唤道:「刚刚侍女通报,你昨天救的那个姑娘好像醒了,要亲自去看看吗?」

   「……」弗兰克沉默两秒,把写在日记本上的最后两句「不知道救不救得活,要多久才会醒」划掉,阖上书本收好笔,起身将桌椅归位道:「我随后跟上。」

 

 

医疗房中,两名侍女正在床边照顾韦德。由于韦德被送来时光着身子,她们为他身上套上一袭样式拙朴的粗布裙,里头再特别垫上一件轻薄的棉裙,以免粗布去磨伤他那看上去相当严重的烧伤肌肤。

方始苏醒的韦德见到旁边站着两名人类女性时惊讶坐起,却因为陆地上缺少海水阻力而用力过猛,险些将自己脖子扭了。

「???」骤失海水阻力、穿着不习惯的人类衣裙、仍不适应的双腿运动,这几项问题让韦德一时间难以自控,一个失手不慎挥倒了其中一位想来搀扶他的侍女。韦德万分抱歉的想下床去搀扶,但却不小心把自己整个人绊下床,摔得脸上与上半身泛起疼痛。


此时亨利「啪」的一声拍开门,懵逼看着在地上挣扎想起身的韦德,对正在拍去身上灰尘的侍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站在一旁的侍女诺诺解释:「方才瞧这位姑娘有恢复神智的迹象就去通报您了,只是她醒来后就像被魔鬼捉弄一样手脚不协调…」

   亨利头疼的揉了揉眉间说:「在我们这被分配到神职人员*前先别谈魔鬼的事,你们把她扶回床上按好,等等王子就要来了。」

两位侍女依言低身扶起韦德,刚刚不慎被他挥倒的那位甚至还温柔的轻拍他背脊安慰:「没事的…一切会没事的…」

   韦德心里既感动又羞惭,当下完全不动了,任由她们将自己放回床上,轻轻按住四肢。


然而在弗兰克进门时,韦德又激动的跳起身,若不是两名侍女拦着,他可能又会翻下床。这边亨利则眼明手快的伸手将弗兰克护往身后:「王子小心,靠太近会被传染疯病*。」

弗兰克此刻却听不进亨利的提醒,而是被韦德盯着自己的双眼所吸引。

韦德清澈的双瞳就像此时窗外望出去的大海一样蔚蓝*,天光透过窗映在那璀璨宝石般的瞳,动人的润泽闪烁粼粼波光,那抹冰晶般纯净的湛蓝如同深夜时分里,倚靠于浅海的梦幻萤光藻那般绚烂夺目。而真正令人移不开眼的,是当中蕴含如海洋深远辽阔的丰富情感,无须一字言语,就能从他神采灵动的双眸中,读出承载整片浩瀚沧海的痴情与爱意。

 

弗兰克低垂眼眉,即使尊贵如他,也不免在这样净澈出尘的恋慕前,感到自惭形秽。

 

「又是个对王子一见钟情的。」亨利心里感叹,他可没注意到自家主子半刻失神,自顾自上前问:「妳是谁?叫什么名字?看妳的瞳色不是这里人吧*?妳的家在哪?妳有信仰吗?」

韦德张口欲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一般哑吧就算口不能言也还能发出喑哑的吚呀声,而韦德的声音却像是被人完全夺去,连叹气都无息。

「原来是个哑子吗?这可麻烦了…」亨利搔搔头,随后对侍女说:「赌一把,妳们去拿纸笔来,让她用写的试试!」

接过纸笔的韦德稍微研究一下用法,以他所知有限的人类语半猜半凑的写下:「我叫韦德威尔逊,住在海的另一端,我不懂你说的『信仰』是什么意思…」由于手脚仍不协调,字有些歪扭,但他尽力克制的写完并将纸递给亨利。

「喔!运气真好,虽然拼音不完全正确但至少是个认字的*!」亨利拿过带字纸张时弗兰克也悄悄走到旁边观看,只听亨利分析道:「没有信仰、住在海的另一端。我想她可能是神秘岛的岛民,大概发生船难什么漂流到这里。王子你看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嗯…首先还是先让她留在这里治疗吧…」弗兰克瞥了眼韦德兴奋感激的眼神,又把头低下说:「你写封信差人送去神秘岛询问他们那有没有人失踪或是船难事件,顺便让人赶回城里把御医*请来。她既然没有信仰,送到修道院治疗*似乎也不太适合,只是我担心御医可能不会治…」

   「放心王子,我们虽是边陲小城邦,但那位御医可是医学界出名的大人物。」亨利随意坐在一旁桌椅案前,提笔写着寄去神秘岛的信,随口应答:「再治不好就直接抬她去给国王摸两下,搞不好就痊愈了〜」

   「『国王之病』*症状不是这样吧?」

   「哈哈我知道,怎么可能会真的抬她去见国王?我保证我们的御医完全能搞定这个状况!王子你就放心吧!」亨利将写好的信封好盖上随身携带的烛蜡印*,出门道:「那我就去张罗了,你们聊〜」语毕快步离开。


「…妳们可以松手了。」亨利离开后,弗兰克拖过椅子坐在床前,正要开口说话,韦德却扑上来一把抱住弗兰克,突如其来的冲击差点连人带椅子把人撞倒,一旁措手不及的侍女齐齐发出惊呼。

虽然知道韦德没有恶意,但这个举动实在不成体统,弗兰克轻轻搡开激动紧拥自己韦德,将其按回床沿坐住,向侍女说:「麻烦妳们还是把她按住。」侍女惶恐的依言而行,这次加重了力道。

被搡开的韦德丝毫不减兴奋,正当他比手画脚的想跟弗兰克表达些什么,却在瞥见弗兰克身后墙上的金属镜时愣在当场,半晌没有动作。

「怎么了?」弗兰克转头看见自己身后镜面,心中忽然明了。

   韦德这时才低头端详自己双手双脚的皮肤,颤抖不安的轻触自己的脸颊与头顶。随后脱力的瘫坐,原本神采飞扬的双眸瞬间黯淡无光,并且再不敢直视弗兰克。

他拿起床上枕头将脸摀住,丧气的想,虽然原本就知道上岸的代价是毁容,但在王子面前丑得如此不堪入目,如果给他带来心理阴影怎么办呢?变得这么难看,即使是心地善良富有正义感的王子,现在坐在对面也是在忍耐着想转身离开的冲动吧。

弗兰克自觉不是擅长安慰人的性格,盯着韦德用枕头摀住脸许久后,才闷出一句:「等等御医过来会替妳治疗,在复原前妳都留在城堡里吧。」

 韦德这才放下枕头,微红的眼眶带着薄雾,因为弗兰克的收留感激万分。

弗兰克从桌上拿回纸笔递给韦德,问:「你的家人呢?」

「都在海底。」韦德不愿将人鱼国的事透露太多,此时此刻也完全丧失想告诉弗兰克当天在海上帮助他的所有经过,只是将万般言语化作一句:「能在这见到你我真的很开心。」并将纸递回给弗兰克。

弗兰克看了惋惜一叹,心想:「看来她的家人都在船难中丧生了,就算送回她的家乡恐怕也是无依无靠。既然把人救活,不如顺道帮助她安定下来。」于是对韦德说:「如果妳…没有地方可以回去的话,调养好后妳可以选择留在这。我们刚迁来这座城堡,人手不足,相当需要人力。」

韦德听罢感动得热泪盈眶,当下只觉到目前为止数十年的鱼生中从来没有遇过那么幸运的事情!甫上岸就见到心上人,现在又被准许能够留在城堡中与对方一同生活。原本因毁容而自卑的悲伤心情登时消去大半,感激的在纸上写下:「我一定会努力工作,不会让王子你失望的!」弗兰克见此扬起淡笑,为韦德恢复精神而欣悦。

等待御医到来的期间,弗兰克稍微谈起了这个城邦的情况,产业、外交、地理位置、行政体系,偶尔不小心透露出内心的烦闷,但韦德总是那样温顺、不带着任何成见、专注的看着自己,不仅适时回应,还会因为自己的处境露出心疼的表情。

弗兰克转而提醒韦德回应中哪里词汇有误或是习惯用法上的差距,韦德学得很快,半小时左右就掌握大半语言用法。同时也调整失去海水阻力后该有的行动力道,弗兰克甚至觉得韦德已经不需要因为手脚不协调找医生了。

 

「我回来了!」亨利得意的领着一袭黑衣的御医*与理发师*进门,炫耀自己办事的高效率:「快马加鞭一刻不停,以最快速度使命必达!」在御医与理发师向弗兰克打过招呼后,亨利便说:「既然御医来了王子你就先去休息吧,这里放心交给专家没问题!」

   「不必,我留在这就行。」弗兰克将椅子归位,起身站在床沿道:「介意我在旁边看吗?」

御医脸上依旧挂着微笑:「当然不介意,王子请便。」

亨利心知弗兰克对御医医术仍存有怀疑,但他可是对这位思想超前的大名医极为崇拜,当下也凑近:「我国御医大展身手,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也不想错过!」

两名侍女将枕头立在床头,让韦德靠坐于床。御医稍微观察了韦德的气色与神智,探了脉门,随后拿起一个瓶身圆形透明,窄口长颈的壶递给侍女说:「乍看问题不大,妳们先带她到外边取一些尿液回来。」三人依言出房。

 

这是韦德第一次看见自己双脚间的东西,坦白说他觉得有些诡异。

对人类该怎么上厕所的问题也懵懵懂懂,旁边两位侍女当他是受了重伤又手脚不协调,心里觉得可怜,都很有耐心的搀扶、引导他,费了不少心力才集好半瓶液体。

回房后韦德回床上坐卧,侍女将那瓶尿液递给御医,于是御医照着看诊程序*闻闻摸摸看看,透过光线摇晃观察是否混浊或沉淀杂质。

 

接着在韦德毫无心理准备下,蓦地仰头豪饮一口。

 

「!!!!」韦德惊得张口惊呼,却没能发出半点声音。反倒是周围人们反应平淡,各个习以为常。

「噗!!!」未料御医「噗」的一声将尿液喷出口,洒得地板都是。神情惊恐的说:「我行医几十年从来没尝过这么咸的尿!这一定有问题,得马上进行手术!」

   此话一出周围才紧张的各自准备用品与器具,弗兰克皱眉问:「怎么样的手术?又要放血*?」

韦德听到「放血」二字吓得惊坐而起,以为他们真要将自己放血制药。若不是弗兰克在身边,他当下就想夺门而出跳回海里。

「不,尊贵的王子殿下,根据我行医数十年的见闻与临床经验,举凡行之有年的『放血』、『催吐』、『灌肠』法,除了对食物中毒有效之外,其余都是平白为病人的身体增添损伤。」御医耐心解释自己的见闻与理论:「我们现代的医学理论进步缓慢,那是因为西元前四百多年的希波克拉底与西元两世纪的盖伦分别为医学理论与解剖学所做出的巨大贡献,后世医生认为再也不会有比他们更伟大的人出现,就连大学课堂上的解剖学都认为是尸体病变才造成与盖伦说法不同,没有人敢于追求突破!再加上撒拉逊人*在这两位前人的理论下编写了《医典》,传开后提供许多放血与治疗法,现在正在各地流行,更不会有人去探求真相了…」

弗兰克听着觉得颇有道理,至此终于放下对御医的成见。而亨利则是因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语气尊敬的请御医继续讲解:「御医大人真是不世出的神医,能否请御医大人再多发表高见,让我们这些外行人开开眼界?」

「亨利先生太过客气了,这不过是我在解剖过程中的一些个人心得而已。经由我的观察与推测,与当前医学主流出入最大的是----静脉与动脉实则相连,并藉由心脏搏动运行整个循环*。所以我们不只不需要放出液体,甚至还应该灌液体进去*!」此言一出众人尽皆惊呼,御医难掩得意地扬起微笑,却在此时故意卖关子:「在过来的路上亨利先生已经告诉我病人的状况了,果真与我观察的相同!根据四液说*理论,人体由血液、痰质(黏液)、黑胆汁黄胆汁、或四种液体循环消长,藉此影响着人的健康与性格。多血质的人性情活跃,充满冲劲跟活力;多黏质的人性情沉稳,安静而从容;而黑胆汁虽然使人聪明,却也造成老化与抑郁,黄胆汁则使人情绪起伏剧烈,急躁易怒。依我拙见,这位病人的问题应该是血质过多,而黏质比例太少,所以我为此带来了能输入他体内的特效药…」

   在众人引颈期盼的目光中,御医从理发师手中接过一皮袋散发某种刺鼻腥臭的奇异液体,久久不散的恶心味道让周围人忍不住掩鼻退开*。御医则骄傲的展示:「这是我花一个月四处搜集来的咳痰!」


韦德心底已经在放声尖叫。


众人虽然退开三步,但仍是频频点头,赞叹御医未雨绸缪,常备不懈。只有弗兰克皱眉问:「这手术真的可行吗?」

   御医让理发师拿出他独创的输液工具,同时向弗兰克解释每一项器械的用途,最后说:「今天这项手术将会是历史上前无古人、当代医学绝无仅有的前卫手术,在医学发展的历史长河中,重要程度绝对足以留名青史,百代传唱!」背后的意思即是:「我之前也没试过,今天第一次临床实验。」

「原来我是第一个实验品吗?!」聪明的韦德马上明白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当下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夺门而出或转身跳窗。

弗兰克看出韦德的不安,俯身轻拍韦德肩膀,示意他不必害怕。

   而弗兰克这一举动瞬间让韦德心里溢满柔情,他咬牙想:「温柔善良的王子给我请了最好的医生,我不能让他的好意白费!反正有自愈能力能发生多大事?不就灌个痰而已吗?过去也不是没被海蛇咬过注射毒液*,这次总不会比那次糟!」当下顺从躺平,壮士断腕般的伸出右手手臂,一副闭目就死的模样。

御医看了赞赏道:「好!是条好汉(?)!绝世宝剑也要有配得上的英雄,今天我就毫不吝啬的把这些辛苦搜集来的痰液都用来助你恢复健康了!」转身让忍住不呕吐的理发师挤出不透气皮袋中的空气,将其倒转并连接管线,挤出点痰以确保当中不带任何气体*。

   在御医的指令下,理发师给韦德手上静脉划出一道小口,眼明手快的将管线接上,让侍女将皮袋提过韦德身体高度,自己则用绷带快速的缠绕伤处,只留管线连接于外。

 理发师站起身从侍女手上接过皮袋,衬了衬说:「御医大人,痰液减少速度缓慢,会不会是流不动?」

   「那就用挤的,用点力!」御医命令着,专心在旁观察输液过程。

   理发师依言而行,韦德却很快感受到四肢冰冷、恶心欲呕,呼吸难抑的慌乱急促,强烈的心绞痛冲击袭来*,盖过整只手臂的痛感,随即眼前如黑幕垄罩。他很快两眼一闭,昏死过去。


   手术后半段是在韦德心脏近乎停止时完成的,人鱼强大的自愈因子为他留下一丝续命脉博,但即使自愈超绝如他还是昏死了大半天,直到半夜才稍有意识,恍惚间看见一位穿着高贵,气质优雅的骷髅骨架。他心想:「这是传说中的死亡男神吗?比传说中的…更…」随后再度昏死。

   陆上的黑夜比白天漫长,在窗外天空终于迎来一丝微弱曙光时,韦德已然恢复意识,但他全身衣裙为冷汗所浸湿,高烧不退,在彻夜守在身旁的侍女照顾下呕吐数次,幸得侍女不时给他补充净水,让他不至于因为脱水再去见一次男神。


弗兰克与亨利,连同御医跟理发师一大早就来探视韦德,见韦德恢复良好,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双眼无神,举手投足虚软无力。御医得意的说明:「这就是痰质在体内的作用,与血液作用后他的手脚不协调已经完全获得治疗,这次的临床实验大获成功…」说着眉飞色舞,情绪振奋,迫不及待想将手术推行出去。

   韦德则是纠结了半个晚上,他丧气的想,即使将鱼尾变成双腿,自己毕竟不是人类,对于人类的治疗竟起了如此严重的不适反应。如果基本体质不相通,他跟眼前心爱的王子有在一起的可能吗?思念及此不禁泫然欲泣,心情抑郁的撑着额头。

弗兰克可不知道韦德忧郁的原因,奇怪问:「你们会不会灌到黑胆汁*了?」

   御医忙解释:「王子殿下请别这么说,我们岂会犯下那么严重的医疗疏失…」


各项状况检查完后众人就留韦德一人在房里静养,弗兰克和亨利则亲自将御医和理发师送出城堡。

亨利难掩得意:「王子你瞧,我就说御医可信!搞不好他连你怕水的病根都能治好!」

「…说到水,我忽然想起来海边的亭子还没开始盖…」弗兰克转身却不回城堡,而是走向海滩:「人手不足,你也来帮忙。」

「什么?王子你认真的?」

弗兰克已经走出五步之外,头也不回:「你知道我们城堡的现况,有人力就用。」

「…唉。」亨利无奈跟上,小声抱怨:「我本来以为参谋这种工作只需要躲在贵族身后指点做法,偶尔帮助逃脱密室什么,果然选择第一份工作的城邦很重要…」

 

正当两人到达海边,亨利一脸无奈的低头丈量沙岸深度与礁石分布,不时提出盖亭子的意见。弗兰克虽然频频点头,但还是无聊的将视线扫过整个海平面,直到停留在城堡边悬崖上的人影。

 

「!?」看着韦德离悬崖越走越近,弗兰克不禁愕然。只见韦德忽然纵身一跃,直接坠入海中,许久没有浮上海面。

   「……」弗兰克心中叹息,暗想遭逢如此剧变,正常人都会难以接受,没有任何理由去指责他的不坚强。当下继续心不在焉的听亨利建议使用木材,不时分心想城堡里有人消失的事件会不会被外人刻意传成贵族杀人并取血泡澡的传闻。

 

 

另一头潜到深海的韦德则是庆幸人类的衣裙够长能让自己遮住双腿,在海底穿着奇装异服引起的骚动可比有双人类的腿小多了。

当下韦德尝试用双腿一游,竟发现前进速度不只毫无阻碍,还以近乎往常数倍的游速前进。没过多久就抵达熟悉的海底城邦,而他直接窜过人群闯进模仿大师的店里。

 

「唉…」模仿大师正因店里过于安静而感到不习惯,未料韦德忽然撞开门,激动的比手画脚,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神清凄惨的连连拍墙。

模仿大师一眼认出毁容后的韦德,冷静说:「别激动,你慢慢说。」然后捏着下巴认真猜测韦德夸张的肢体语言所要表达的意思。一直到韦德累得精疲力尽,坐在他常坐的那张椅子上撑头休息时,才说:「抱歉…我以为我能懂你的意思。」韦德气得用嘴做出不雅词汇的口型。

「虽然不知道妳发生什么事,但妳的气色看上去真像勉强活到九百岁的老人鱼…」模仿大师走到药柜前端详药水,说:「你知道规矩的,暂时恢复语言的魔药我不能白给妳。」

韦德心不甘情不愿将适才自己路上偶然捡到的劣等珠递给模仿大师,模仿大师将珠子放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嗯,色泽不怎么样形状勉强可以了。」收下珠子现场给韦德调出一瓶药水,还附上了一枝削平两头的空心海鱼骨刺*当吸管:「一口十秒,出水面无效,想讲话就回海底。」

韦德接过后喝了一小口,试了试声,随即说:「这药还是一样咸啊!」但药水入腹却升起一股暖意,当下通体舒畅,被折磨后的无力感瞬间复原。韦德知道普通的语言恢复药水可没这种药力,但他选择不捅破眼前这位多年好友的贴心,像往常一样随意找话题:「真不可思议!我刚刚游回来,速度居然比有鱼尾的时候快上好多倍!」

「这是人鱼上岸药水的安全条件,用于上岸的人鱼被发现身份时,能够赶在被制药前逃回海底用的。」

   「哦〜」韦德想起昨天遭遇的惨况,余悸犹存说:「你说得没错,岸上医生确实满可怕的…」

   模仿大师眉头皱起:「你遇到了人类医生?」

   「是啊,但其他人类还不错!尤其是我遇到的人类女性特别温柔有耐性!」韦德啜了一小口药水,得意的说:「而且你绝对不会相信,我一上岸就遇见王子了!王子在明亮的阳光下看上去更加英挺!他的性格温柔沉稳,举止优雅如蓝鲸脂水母,并且像月光水母一样温润如玉…」

   「行了够了。」模仿大师及时遏止韦德滔滔不绝的欲望:「所以你已经确定他没事了吧?这次回来是想恢复人鱼之身了?不然这样,七天内你反悔想变回人鱼费用算你九五折…」

   「正好相反!王子说城堡里人力不足,我可以留下帮忙!」韦德即使啜着中空骨刺也难掩笑意:「我回来只想问你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我是想问,假如说…只是假如说!假如说发生了奇迹,让我跟王子走到最后,我们会有…生殖隔离的问题吗?」

 模仿大师呆愣数秒,最后冷淡回答:「⋯理论上不会。」

「感谢海神!」韦德开心的举高双手喊道,胸口烦闷心中郁积瞬间荡然无存。他接着问:「那这双腿可以维持到什么时候?」

   模仿大师如实回答:「直到你拿钱来换复原药为止。」

   「谢啦,你真是慷慨的好朋友!」韦德放下瓶子起身说:「那我就先回岸上了,祝你生意兴隆!」语毕心情愉悦的一下闪出店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冲上浅海。

「嗯…」待模仿大师应声,韦德早已经不见人影。他空对着寂静的环境,许久才动手清理桌上那装过魔药的水瓶。

 

 

此时沙岸边已经多了两名从城里请来的木匠,讨论着要如何架设简易又能兼顾挡风防潮遮阳避雨的景观亭。

忽听「哗啦」一声水响,韦德走上岸后礼貌的对四人点头打招呼,独自走往靠近悬崖的方向,待到隔出一段距离,他便脱光衣裙放在干沙上晾干,大胆的仰躺在沙滩上翘二郎腿做日光浴。

亨利奇问:「她什么时候下水的?」弗兰克不知道如何解释,竟无言以对。只听亨利评论道:「嗯…从另一种角度来说,她身材还不错…」

弗兰克远远瞥了一眼,便回过头说:「专心在建亭子的问题上。」

亨利点头应和:「王子说的对,没啥好看的!两位师傅也别盯着了,赶在黄昏前把设计图讨论出来吧!」当下四人恢复讨论,并将可用结果纪录在图纸边。

 

 

话说那位御医虽然见识过人、医术超前,但因为后续发生太多起医疗纠纷,他的著作与他的存在一起被群众的怒火所焚毁,此后数百年只有不世出的名医才能提出几分相似的理论,当然这就是后话了。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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