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公主 第三章

第三章

在韦德留在城堡调养期间，神秘岛很快给了回复，信上说他们调查后确定近期无失踪人口，且船难记录为零，所以韦德应该不是岛上居民。但如果弗兰克觉得安置韦德麻烦，一向欢迎各国难民的神秘岛愿意代为收留*。

弗兰克礼貌的婉拒好意，将韦德留在人力严重不足的城堡中帮忙打杂。为往后生活方便沟通，找人弄了块上深色漆的轻木板，并绑上装有两三条粉笔*的木罐和一条粗布，让韦德能背或挂在身上随时使用。

韦德成为城堡侍女参与的第一个事件，就是如何处置城堡旧仓库中因当年丧事频繁而大量购置的红黑色布料*。黑色用于丧服，红色用于柩衣，当初城堡主人也许是抱着拼死抵御的决心与维京海盗对峙，但事过境迁，维京人改信基督教后鲜少侵扰沿海，留到现在无论是哪种颜色的布料都用不到这么多。

亨利看了看这堆布匹，回头扫视周围环境与身后跟随而来的几名侍女，最后停留在韦德脸上，想起他好像说过要能遮脸的东西什么，当下决定：「这些布妳拿一部分缝个面罩把脸给遮了，剩下让男仆拿回城里能卖就卖，卖剩的随便用。」说完转头清点其他剩余物资，寻找可用的家俱或日用品。

在缺少阻力的陆上，韦德因心情愉悦而脚步轻快的将部分布料抱回，在侍女房*里给自己缝制面罩*，为备用还谨慎的多做好多个。心想终于可以遮掩这张毁容的脸，在王子面前再也不必刻意躲藏。

虽然在一般城堡中掌管伙食的仆人权职最高，地位也最为重要。但此时人力真的太过紧缺，韦德又总是一副朝气蓬勃的样子，很快忙碌吃紧的厨房工作就落到他肩上，成为主厨（司膳大臣）身边最得力的助手。

一次他轮到机会给弗兰克送晚餐，并且是亲自送入房中。韦德按照程序在盘中各取下一小块食物试毒，虽然绝对确定没参毒药，但韦德真实尝到王子的伙食时仍是不适的皱了皱眉头。

虽贵为王子，弗兰克的伙食并没有与一般仆人相差太多，差不多的浓汤和菜色，最多增加几块腌肉*、独自享用一块黑面包*。由于弗兰克习惯保持警觉性与意识清醒，其他贵族餐盘上必备的水果酒或谷物酒*都不会出现在他的餐桌上，只需一壶自井里取出的清水*就行。

厚韧难嚼的黑面包、隐约散发酸酵味的重咸腌肉，只有浓汤勉强还能下咽。韦德上岸后本以为是自己味觉与常人不同，但看着弗兰克对餐盘兴致缺缺的样子，他终于确定即使对高贵的人类王子来说这种食物也是吃糠咽菜般令人难以下咽。

   若弗兰克愿意像其他贵族一样喝杯酒在微醺半醉的情况囫囵吞下那还不至于这么难熬，但他却坚持在保持头脑清醒的情况下忍受这些食物的味道！想到这韦德不淡定了，烦躁的在旁边走来走去。而弗兰克则面无表情的撕下一小块黑面包丢进浓汤中待其泡软，无聊抬头问：「什么事情令妳这么烦躁？」

韦德拿过身上板子快速写下：「你平常都得吃这些东西吗？」

「我们刚搬迁来这座城堡，人力安排比较吃紧。」弗兰克盯着浓汤里的黑面包，维持语气平淡：「在伙食方面，自然没办法像过去在城里那么讲究。」即使在城里时食物也不算高级或做工繁复，但跟眼前这些比起来至少还能勉强下咽。

韦德听完可是不舍的心都碎了，马上在板子上写下：「我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接着头也不回的冲出房门，直奔往厨房找负责主厨。

   「…至少也把盘子收回去吧。」弗兰克看着大开的房门无奈叹气。

韦德闯入厨房后马上一把揪住正打算用餐的主厨，霹雳啪啦将对人类料理的问题连连写在板子上，给主厨看了再擦再写再擦掉再写上。同样也觉得城堡伙食难吃到污辱厨师尊严的主厨被他积极的态度所感动，完全不嫌麻烦的领着他一一介绍厨房程序，并解释仓库中的储藏原料，与未能进一步处理的难处。

「首先最大问题在面粉？放心这个全交给我！」韦德收起板子后就待在仓库不挪窝，拿着筛子一个人面对储藏众多的麦粉原料努力奋斗。

上岸之后韦德一直感觉身体轻盈、手脚灵活，再多工作对他来说都能轻松快速地完成。除了侍女必要的工作与轮到自己服侍弗兰克用餐，韦德一有时间就窜进仓库筛面粉，眼见未处理的面粉量还不少，时常彻夜处理。他仔细的拨去筛上麦麸与分离面粉，并将这些他看来相当可恨的麦麸装袋扔下城堡护城河，这举动倒是乐坏了养在护城河畔的天鹅*。

最先在用餐时得以享用高级白面包的人就是弗兰克，毕竟是整个城堡地位最高的人物，有珍贵的原料自然先为他的伙食做考量。几餐后城堡中能吃到白面包的人越来越多，连亨利吃了都吐槽：「这么奢侈我们会不会整个城堡的人都遭天谴？」但除了少数知情者外，只有弗兰克发觉韦德身上衣服经常性的沾染白色面粉还有裙襬上附着的麦麸。想起那天他曾经说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弗兰克为亲眼确认，一连几个半夜悄悄潜入仓库，每天都看见韦德一面拿着筛子细心筛面粉，一面哼着完全无声的歌曲度过无聊的夜晚。腹中饥饿时就将先前为省碳火大量烘焙，但如今却没有人愿意再吃的黑面包切块叼在嘴前，等待唾液软化后勉强咽下，一脸无所谓的继续工作。

韦德看上去总是充满精力，若没半夜起床潜进仓库，估计自己也不会察觉他整夜劳动的事。但即使活力如韦德，每两天还是会累得随便窝在墙边稻草堆中瘫睡，第二天再继续与眼前成堆的原物料搏斗。

弗兰克一直观察韦德，直到将仓库里最后一袋面粉被筛干净。在下一批面粉送达时弗兰克直接用人事命令将韦德调为自己的贴身侍女，另外再让亨利从城里调用三名佣人专门筛面粉。

在韦德成为弗兰克的贴身侍女前，王子贴身从仆这个位置从来是空缺。大概是弗兰克个性比较怪异，明明是贵族却不喜欢把起居琐事假手他人*。韦德成为弗兰克的贴身侍女后工作量也没怎么增加，即使自己好不容易跟侍女朋友们学会了作为王子贴身侍女该做的基本工作，但却几乎没有用上的时机。只是平时的打扫、准备东西、在王子上演练场亲自训练骑士时自由闲晃，工作竟然比原来的还要轻松。

贴身侍女的床铺就设在王子房里的墙边，虽说离王子主床有段距离，但必须是一唤就得听到*。不过弗兰克不只从没在半夜叫醒他，相反的在睡前还特别嘱咐他好好睡觉半夜别乱跑。

韦德对此有些不知所措，在坚持不懈的要求下弗兰克才首肯让他接手部份的日常生活，第一件就是为自己换睡衣*。

原本只是想让韦德打消进行贴身侍从的工作，未料对方毫不害羞尴尬的专心在给自己解衫换衣上，看着韦德认真谨慎的神情自己反倒不知道该做何反应。他哪里知道韦德在海底看裸上身的人鱼早已习以为常，对他来说为王子穿戴好眼前的衣服才是展现侍女工艺的关键，自然马虎不得。

「王子晚安！」在韦德成功替弗兰克换好睡衣后万分欢喜的在板子上写下这句，对他来说这可是第一件完成的贴身侍女工作！太过得意的他一时激动，居然抱住弗兰克朝他脸颊上隔面罩送个晚安吻。

「？！」突如其来的不庄重*着实让弗兰克错愕不已，他马上握住韦德肩膀将两人推开一臂距离，看着韦德满脸不解，暗想：「作为异邦之人，有些规矩不懂也是情由可原，这次不怪她。」当下语气郑重的提醒：「我知道妳才刚来我们这没多少时间，我们也没有特别向妳讲述过我们的礼仪与习惯，但这里与妳家乡国情不同，刚才那个举动妳真的不应该有…」

再怎么说韦德身分也是海底城邦的公主，虽然个性比其他优雅的人鱼活泼不少，但却从来没被人语气这么郑重纠正过，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心上人。这让他一时呆愣原地，半晌不动的听着弗兰克讲述礼节问题。

   韦德眼底闪过一丝哀伤，随后既羞赧又抱歉，急忙在板子上写了一段自己不是有意冒犯，向王子请罪的道歉语句。弗兰克大度的原谅了他，仅让他以后多注意。

韦德整晚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天还没亮就消失无踪。

弗兰克整天没看见人影，从其他守夜的仆人那听说最后一次看到韦德是在悬崖边。而再次听仆人说看到他上岸时，据说背后扛着一只数尺长的欧洲鳇*，并且背着一皮袋的沉重海水。

「这片海怎么会有欧洲鳇？」亨利听完后质疑问：「你确定不是大只点的大西洋鲟*？」

仆人连忙解释：「当然不会，两种鱼体型相差相近一倍，怎么会认错？」

「但欧洲鳇的分布地区离这里也太远了…」亨利不得其解，胡乱猜测：「也许是新的鱼种，没被人发现过的？」

然而在此后城堡中一连数餐的鲜美鱼肉料理证明，韦德扛回的那条鱼的确是货真价实的欧洲鳇。

韦德那日下水前先摇醒了意识蒙眬的主厨，确认过人鱼国最诚恳的道歉礼与人类习俗并不抵触后，直接就下水飙往靠近东欧的淡水河中，捕到他所能找到最好的欧洲鳇，并且回来的路上顺道往海底河里提了一大袋高盐份的深海盐水上岸。

即使这里地理位置靠海，也因日晒少的关系食盐价高且品质不好。韦德从深海河中提出的高营养、高盐度海水经由处理开始结晶，烹饪食材与调理食物时只需一些就能为餐点增色不少，咸度之外又有股迷人甘甜，味道纯净且回味无穷，即使是小城邦里能买到最好的食盐都没这样丰富的滋味。

而作为远近驰名的欧洲鳇鱼子酱腌渍加工*，不会有比这种海盐更好的选择。

当鱼子酱被完全处理好送上弗兰克的餐桌时，搭配着只有尊贵之人才得以食用的顶级白面包，还有从主城中借来，平时摆着当艺术品装饰的小金汤匙*。

韦德站在一旁勉强稳住激动，努力保持举止优雅的照主厨吩咐切下厚度合适的白面包，恭敬摆放在王子的餐盘中。

弗兰克端详着手中金汤匙，心想原来这东西从展示柜里拿下来长这个样子。微微抬头瞥了眼难掩兴奋与期待的韦德，按照一般贵族的食用方式先舀起一匙满满的鱼子酱，小心涂满白面包那干净平整的切面，心绪却陷入儿时的回忆里。

这不是他第一次吃这种食物了，在他年纪小得不知道什么是政治权谋、什么是牵制手段的时候，东边大国正积极向广阔辽远的东方大陆拓展，为保西边这些沿海小城邦不会成为战时的后顾之忧，除了主动提出结盟，还在备战时期将周围这些小城邦未来的继承人「邀请」到皇宫作客，并且一留就是数年。

自弗兰克兄弟夭折后他就是这个又破又穷小国家唯一的继承人，原本打算长大成为骑士*的他忽然就以领地继承者的身分被送到东边大国的皇宫中。也是在这个时期结识了邻近的贵族子嗣，如东边的独生公主与南边邻国的现任领主，友好的关系使彼此交情稳固，对往后几十年的沿海商贸合作很有帮助。

安定的西边使东边的大国能够放胆扩张领土。而这些贵族子嗣在皇宫里作客的日子，他们极尽所能的展现国力，数日一度的宴会、夸张的排场、华贵的生活起居与各地奇珍美味，即使面对的稚懵懂的孩童也毫不马虎，这也是弗兰克对鲟鱼子酱这种高级料理并不陌生的原因。

总体来说，东边大国并未亏待过他们一星半点，就童年而言那段回忆也不算太糟。只是随着年纪增长每每回想起，总不免因为权术操弄而对其心生埋怨。

漂亮的高级白面包，顶级的欧洲鳇鱼子酱，即使在贵族间也是难得的罕见美食。虽然就当前整个欧洲的国力来说，无人能与东边大国并驾齐驱，但手里这份相似的食物却远比记忆中要鲜美芬芳，且更加的香醇浓厚。

这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此等美味对过去的他来说简直难以想象。比东边大国所能取得的、更加可口的食材，可能出现在他所处的小破城堡中吗？

韦德等待他评论的期待表情丝毫不减，直到他终于开口说出：「我过去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时，韦德马上忘了自己叮咛过要注重礼节的事情，激动做出欢呼的动作，忍不住蹦蹦跳跳的绕房两圈，最后回到自己身边拿板子写出：「王子喜欢就多吃点！以后我一有机会就给你弄！」

   「不用这么麻烦，太常吃也不好。」弗兰克说着低头涂抹了两片，将其一递给韦德。

虽然在东边吃到鱼子酱的经验不算太好的回忆，但因为眼前这位有着神秘能耐，却又对自己竭尽心力的侍女，这项食物在他心里被赋予了新的意义。

此后韦德仍是谨守侍女本分，在弗兰克身边尽心服侍。

工作量不重的他经常在弗兰克训练骑士的空档跑到厨房帮忙，偶尔跳几次海被坐在小亭子的弗兰克撞见。

那几天弗兰克正写信给东边大国的贵族朋友替他留意救命恩人的消息，顺道讲述神秘岛的平和举动与海上走私火药的问题，为此常常挑灯大半夜。而这时候韦德就在旁边削鹅毛笔*，找事情陪他保持整晚清醒。

某天深夜，弗兰克自船难的恶梦中惊惧而醒，虽然没发出什么太大响动，却还是惊醒不远处的韦德。

听到声响的韦德急忙下床，还不慎被被子绊倒重摔于地。他跌跌撞撞的赶往弗兰克床前，藉由窗外月光着急的察看被噩梦吓出一身汗的弗兰克。

弗兰克虽然心有余悸，但被侍女看到自己这种丢脸的样子还是有点懊恼，当下单手捂着头一副头疼欲裂的模样，考虑要怎么威胁韦德让他别把事情传出去。

未料韦德这时却径自坐向床沿，满是心疼的搂住弗兰克，伸手温柔的替他揉揉看上去不太舒服的额头，细心服侍他躺下，守在身边搂着让他再度入睡。

韦德的拥抱与气息让弗兰克莫名安心，恍惚像是当初在海上找到他并将他带回岸上的那位救命恩人。即使是在目不能视物的黑暗里，环伺着未能预料的致命危机，只要有这么样一个人守在身边，什么危险都能安然度过。

「……」韦德搂着自己规律的按揉发疼的头侧，让他在逐渐舒缓的紧绷中入睡。虽然当下并未察觉，但今夜可能是他懂事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韦德来到城堡虽未满一个月，弗兰克却让人在发薪水时给韦德准备一枚金币*。这薪资高出其他侍女十倍，相当于一位男仆的薪水*。

「她做得不比城堡里任何一个人少，这是她应得的。」在弗兰克的坚持下，亨利私下将金币交给韦德，并且偷偷告诉他：「这是王子特别给妳的，小心收好。」

韦德虽不明白人类货币的价值，但一听是弗兰克送自己的东西，他便小心翼翼随身带在身上，睡觉都得藏在枕头下，在伸手就能摸到的地方。弗兰克见韦德如此珍惜，便让人事相关部门定下韦德的薪资，从此后一个月就是一枚金币。

韦德参与厨房伙食后，时常自海底抓一些海鲜上岸料理，除了较为重要的海盐与渔获外，也会弄些海草或小螃蟹、小鱼，油炸烹调作成点心，不时分送给城堡其他侍女，以感谢上岸时受她们的诸多照顾。

久之韦德在侍女间获得了好人缘，当侍女们排到共同休息时间时，她们就拉着韦德参加朗读故事会*，即使韦德无法说话，也欢迎他在一旁听故事。

侍女的朗读声抑扬顿挫，故事精彩引人入胜，但随着剧情发展似乎越来越倾向脸红心跳的露骨场面，底下听故事的侍女激动的屏息以待，偶尔因刺激的描述打闹嘻笑，但都以不影响故事朗读的音量进行。

韦德则是越听越困惑，虽然听得出偷情与偷尝禁果的情节，但却无法理解人类解衣上床到底是干些什么？

认真思考的韦德深深觉得自己对人类的认识比想象中的还有限，故事会结束后韦德主动向侍女们探听书籍来源，侍女大方的将书交给他，说看完随时想还都行，往后也欢迎时常加入她们的故事会听故事。

韦德回去后认真研究起这本人类小黄书，对两腿间东西的作用有了惊奇的发现，但却不能辨其真伪。于是他想起还有深谙人类礼仪的弗兰克王子能请教，趁着晚间空闲时间，他将书交给弗兰克，提着写字板好奇询问：「王子殿下，这本书描述的东西是真的吗？」

「？」弗兰克没看过这本书，单看书封与书名判断其内容应该是故事集。接过后稍微翻看，随即身形一滞，默默阖上书，确认似的问：「妳是真的因为不知道才来问我的吗？」

韦德诚恳的点点头，看着弗兰克凝重的神情，暗想自己会不会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弗兰克这才排除韦德这举动是在暗示自己的想法，平静回答：「早点休息，明天我让亨利请个老师给妳解释。」

第二天弗兰克给韦德放了一天假，在城堡中找块地方让亨利从城里请来的神学老师来专为韦德解惑。

「首先！」头顶剃着一圈大光头的神职人员老师正意气风发的在一处临时搭建起的漆木板前挥舞手中粉笔：「在我正式开始讲述前，妳认为人该是如何传宗接代的？」

韦德略一思考，在手中板子写下：「我想应该先找个大盆子，然后往里头注满水…」

「注满水？」老师低头暗想：「活水是上帝用来赐福于人的重要媒介，藉由水来洗净人的灵魂，并将神性引入人的躯壳。看来她应该是因为圣水的习俗产生这方面的误解…」

   只见韦德刷刷刷的在手中板子认真写下一连串的字：「…接着男女在水中热情拥吻磨蹭，经调情刺激彼此，雄性会在靠近雌性的周围排精，精子藉由水为媒介游入雌性生殖腔内受精成功，女性因此怀孕，并且产下后代*…」

   「不！！当然不是！！！这是什么荒谬的误解？什么精子跟卵子？！什么游泳？！天啊是谁告诉你这些的？」老师忽然激动了起来：「人类得以繁衍是因为伴随着爱恋等高尚感情，藉由男上女下的正面动作*，夫妻两情相悦的行房受到上帝的祝福*，这也是为什么在最亢奋的时候会彷佛看到圣光！也是女性为何能够产下后代的原因！」

韦德听完惊讶地想：「原来是这样运作的！我们海底人鱼的知识太匮乏了，跟人类还有好大一段差距！」想着不禁露出崇拜又认真学习的神情，写下：「那看到圣光的感觉，是不是真的如书上形容的那样美好？充满温馨与宗教感？」

「美好、温馨跟宗教感？」老师捏着下巴好奇问：「妳在书里看到过什么形容？」当下放下粉笔，拖过椅子坐在讲台上。

韦德低头振笔疾书：「那个时刻，只有在那种超越世俗的感觉中，最能深刻体会人们无法依凭单独灵魂生存于世，愿意把自己完全交予对方。真心相爱的人会为爱展现最极致的臣服与尊重，虔心感受爱人的美好！对非常相爱的人来说，那种爱恋会超越肉身限制，在紧密连结的过程感受彼此呼吸与脉动，两颗紧贴的心、两具交缠的躯体，彷佛在当下交融为一，再不分你我…」韦德激动的擦掉后又继续在木板上写：「最后精神与意识跨越生死之界，将肉身与躯壳留在人间，放下一切与爱人的灵魂携手共赴天堂！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感受都无法与之并驾齐驱，当今世间艺术、歌舞、欢庆都只是这种快乐的投射，是这种欢愉的残影！」

 「就像你说的那道光！上帝赐予人的圣光！」韦德等老师看完马上又擦掉继续写：「繁衍过程是一种高尚的心灵感受，是上天的赐福！那种抛却肉身将人心合为一体的感觉，就像在宗教感应中那种强烈的、愿意掏空自己的慈悲！人会为了爱人抛却自身，因对方的疼痛而感同身受，为对方的快乐而积极奋斗！」

「而在至为关键的那一霎，彼此间永恒的爱彷佛超越千万年，被携手站在天堂门前的幸福感所围绕。即使灵魂最终回归肉身，你也知道对方会伴你一起，藉由紧贴的呼吸与脉动，得到足以永世依存的安心…」韦德最后欣羡的轻叹口气，神情憧憬的写下：「虽然这么说有失这个国家的礼仪，但我真的很希望能亲身体验一次…」

「是啊…」老师看着的眼眶泛起一圈红：「我也很希望…」

   接下来老师也不上课了，好奇询问韦德参考书名，还有当中故事以及特殊部分描写，一整天下来韦德啥也没学到，倒是安利出去几本小黄书。

「……」弗兰克跟亨利从房间后门偷瞧上课过程，弗兰克看了半晌终于小声问：「你确定这老师可行？」

亨利领着弗兰克离开，叹气说：「我本来以为对于改变异教徒的想法来说神职人员是最靠谱的，没想到会变成这种场面，真是令人丧气啊，基督信仰…」两人越走越远，再不用压低声音对话：「所以你对她算是以鼓励代替责骂，用认养代替购买吗？她看上去很想感受婚姻生活，再待也待不了几年吧…」

弗兰克一愣，低头思考：「在我们这，她的年纪确实差不多一只脚踏在棺材里，却还没有对象…」

「以平均寿命来说*，你们两个都是*。」在弗兰克瞪过来之前，亨利很快的转移话题：「虽然全身烧伤毁容，但她没去过城里可能不知道，跟那些痲疯病*与因犯罪被割去五官*的人比起来顶多算一般程度，却还自卑的拿面罩把自己罩住，其实以她识字又经得起劳动要找对象不难，就是不知道她有没有办法适应这里平民的生活方式…」

弗兰克好奇问：「什么样的生活方式？」

   「你是想替她找对象还是什么？」亨利见弗兰克不置可否，反应后惊讶问：「你有这个打算？那谁来帮她出嫁妆钱？」

弗兰克思忖说：「这钱我应该出得起。」

亨利呆愣半晌，最后感动抹泪：「王子你大概是我见过最好的贵族了，不仅关心百姓生活，还愿意为毁容的哑侍女出嫁妆钱，作为贵族…不，作为人吧！您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看您高尚的品格我果然没跟错人…大概吧…」亨利想着双手一摊：「但离开城堡后生活也不见得比现在好过，依她的状况要想赶快找到对象，也许农奴跟平民机会比较大。」亨利继续解释：「从农奴先开始讲，农奴住的地方真不怎么样，因为四周围绕农田房子也不怎么保暖，只能缩减窗户来减少热气散失。他们又常在屋子中间生火*，大四方形的房子也没个隔间，人跟牲畜只有一栏之隔，屋子里总是烟熏火燎的无处可躲。平时衣服也没怎么洗，挂个紫苑草赶走衣服上、身上，还有牲畜身上的跳蚤也就这么熬过了。贫穷农民没几个买得起床，勉强用麦杆、干草、芦苇堆在墙边将就着过日子。」

亨利介绍着：「再来吧，虽然领主的鸡猪牛羊是靠他们养殖，但出售蛋肉拿来缴地租跟买日用品后也没剩多少钱了，平常就吃些自家种的作物果腹，什么粗加工的麦粉泡汤、非常恶心的腌渍野生杂肉泡谷物酒勉强吞下。还有农村浓汤！王子殿下可能不清楚，农民的浓汤跟我们这可不是一回事，我们这里还有凿井可以掬清水，他们那用来种植、洗涤、倒废水跟排泄物的水源跟煮汤洗蔬菜的水都是一起的，为了盖过那股恶心的粪水臭他们往往把所有可食用的跟不可食用的植物放在一起炖煮，能吃的菜炖到形似呕吐物，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也就不会这么难过（？）。不能吃的像是薄荷、鼠尾草、迷迭香、荷兰芹等，那只是放着熬煮调味，让汤的味道不那么难以下咽…」弗兰克听着拧起眉头，亨利却丝毫未觉，讲得越发起劲：「…就算食物煮好了贫穷的农民也没钱购置桌子，一家人吃饭时随便坐着把碗放在腿上，往中间生火取暖与烹饪两用的锅炉靠，生活勉强维持就成！但好处是他们粗粮吃多了顺便清洁牙齿，除了领主一个月到半年一次或者特殊宗教节日的宴请农民会上能吃到点甜点分到些腌肉外，也没什么可以蛀牙的机会，顶多口气不太好〜」

「虽说生活过得不好吧，农民第一手拿到谷物或水果酒的机会最高，酒类新鲜且享用不尽*，看她嫁去哪就喝哪的酒，酒精可以帮助她度过难熬的农村余生！更何况农村规矩没这么严，他们对礼仪的观念远不如城堡里强烈，假如说…」亨利忽然神情神秘的说：「假如说她嫁到一些交通不便、偏远的小村庄，当有客人路过留宿时，她还可以暂时不去在乎不识字又蠢笨的丈夫，尝尝『换口味』的机会！这在某些地方可是作为村庄女人的义务〜」

 弗兰克挑眉：「为什么？」

「唉，其实说穿了也是悲剧，因为这些交通不便的村庄大多是跟亲戚结亲，产下有问题的孩子或是夭折儿童的现象特别明显，所以一有远方的男客人借宿，不管是女主人还是未出嫁的姑娘，都有可能会去陪这位贵客睡觉，藉由这些偶尔路过的『外乡人』留下子嗣，来打破这诅咒一样的定律。」亨利忽然扬起意味深长的笑：「若是王子你因为想关心她的状况而偶然『路过』那里，她们一家人都会殷切期盼您留下高贵的血脉…」

 「…别这么说话。」

   「好吧，我也只是开个玩笑。其实生活悲惨的也不是只有那些偏远村庄，王子你未来继承领主之位要对农村行使的『责任』也不好过。」亨利叹气道：「当上领主还得负『初夜权』责任，那可是体力活。不过她的话大概也是面对她嫁过去的领主，再说您父亲还健在呢，就算嫁到附近这重担应该也落不到你身上…」

「……」弗兰克是知道这项规定的，想着头跟着痛起来：「这责任当初是怎么产生的？」

   「不就是民智未开跟迷信吗？早先几百年前的人认为女性经血发臭代表有毒，给姑娘破处搞不好还会折寿，只有领主跟主教之类带天命与强大气场的人能不被影响。但请到神职人员是不可能的了，只好拿最贵重的礼物钱财或农作物去请尊贵的领主大人帮忙消灾解厄，跟国王之病*一个概念。」亨利可怜的伸手拍上弗兰克肩膀：「王子你未来肩上扛的重担可不少啊，现在你走到农村去看那些不管太高太矮太黑太瘦、举止粗犷或指天大喝、得痲疯病或是长满麻子和胡子（？）的『姑娘』们，以后都是你要独自去面对的难题…」

弗兰克只感觉头痛欲裂：「有没有能不行使的方法？」

亨利略略思考：「现在很多地方的农民已经慢慢了解事情的真相，我听说不少领主已经把初夜权改成缴结婚税，只要缴装得下媳妇臀部的大锅乳酪或直接拿钱就可以跳过这项程序。当然领主如果看个别农夫不顺眼也可以把这项权力卖给流氓或小混混，让农民跟对方冲突打架什么，听上去挺热闹？」

「缴税这方法不错，继任后马上跟进。」弗兰克让亨利特别记下这件事，接着问：「那威尔逊如果嫁到农村还会遇上什么事？」

亨利边收起手上随身携带着的薄纸和炭笔边回答：「农村也就这样吧，悲惨的生活虽然多样化但算起来不外乎这几种。不过因为农村需要人力的关系，通常会让女性尽可能生产，光带一个孩子就够累的，更何况是一帮孩子。但农村幼童常态夭折的现象你是知道的，女性生产危险性高又耗体力，所以她们常常会有避孕的偏方或方法*，除了用肠子作套吧，塞草药或是挂饰物都有，但我听过成功率最高的一个，是…呕…把精液放在女人的饭菜里，把经血拌在…唔…拌在…男人的…食物盘…呕…」亨利说着自己都数度反胃：「呕…我相信那真的有效…吃下那种东西再强烈的欲火都能瞬间扑灭，除了怀疑人生什么都不会想做了…」

弗兰克也恶心得连忙挥手阻止：「行了够了，如果嫁到城里呢？」

「城里也只是比农村稍微好一点，一般居民房子有隔间但也不多，因为城市拥挤而住处狭窄，一家人共挤一张床。再加上木造建筑多，很容易因为在屋里生火发生火灾，房屋拥挤的布局也很难让人逃出去，一晚上人肉就烘烤半熟，盐渍后就能吃了*。」亨利捂着额头，长叹一声：「再来因为城市发展快，事前根本没有规划，穷富住宅区挤在一堆，道路曲折狭窄，很多条路只能勉强让一个人通过*，城市的道路通风很差，还容易传染感冒或瘟疫。」

「而且人还不是唯一能通过的物种，什么家禽家畜或牛或马也得从那经过，哪有动物走过不留屎尿的啊？牲畜夹于车道，交通一片混乱，那些粪便也就随着马车牛车行人穿越逐渐铺在地上，整个城市闻起来一股粪臭，只不过住久习惯了，嗅觉也逐渐丧失，这算是上帝关怀人们的一种方式吧。」亨利想着再度叹口气：「晴天尘土飞扬，雨后道路泥泞，如果那真的单纯是『尘土』或『泥泞』就好了。再来街上屎尿来源也不全然是牲口，条件不好的城市居民随地便溺已是习惯，不少城市还有专供居民排泄的街道。就算条件好一点的地方已经有室内厕所或是尿壶便壶，还安排了废物处理处，也不是人人都有耐心为了处理那种每天都制造的东西穿过住家前那条崎岖小街道，时常在二楼喊一句：『卡尔迪罗！』*警告下面路过的邻居就把粪尿往街上泼，这还是有良心跟教养的！如果遇上那种喊都不屑喊，那么小一条路那真的是避无可避、进退困难…」说着伸手捏了眉心，似乎因想起某次亲眼所见的惨剧而感到悲哀。

「唉，不过往好处想！」亨利忽然恢复精神，开起没良心的玩笑：「你不用担心她会因为婚姻生活不好找你抱怨，因为她不会说话！」

弗兰克皱起眉头，原本是希望韦德能脱离城堡仆役的辛劳工作才想把他嫁出去，照这样听起来简直是把他从一个地狱送到另一个地狱。

「而且…」弗兰克想起韦德看自己的眼神，心里隐约觉得对不起对方那像是要倾尽一切的感情，思索着决定：「不管硬把她塞给怎么样的对象，只要她不喜欢，婚姻很难获得幸福。即使替她物色对象这个决定看上去慷慨大方，实际上也是毁了两个人的人生…」

亨利此刻也摸不明白弗兰克心中盘算：「所以…你想做什么决定？」

「首先先在送出去的告示里写明她的情况，不管是毁容、哑、落难，还是识字或擅长体力劳动，写得越详细越好，避免往后不必要的纷争。」弗兰克当下整理思绪，为韦德列出条件：「征婚条件必须是伯爵*以上，确定无杀妻前科，也不能是没落贵族。除了威尔逊自己得愿意嫁之外，还得在城堡里小教堂神像前发誓，带她回去后不得虐待与当下人使唤，还要善待她，对她有耐性…」

「噗！？伯…伯爵以上？」亨利当下惊愕得连笔都握不稳：「这条件也太困难了吧！王子你是真心想给她找对象吗？」

「天下男人这么多，她也只能嫁一个。我们把告示信发得范围广一点总会有符合条件的人。」

亨利为难的挠挠头：「好…好吧，你是王子你说了算…那要把这件事先告诉她吗？」

弗兰克沉吟半晌，决定：「《马太福音》写过：『你施舍的时候，不要叫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这事情在有着落之前都别告诉她，以免抱有太大期待…」

「以贵族来说王子您真的是善良的好人！」亨利抹去激动的泪水，认真记下弗兰克说的每项条件：「我会让人多写几封信寄去其他城邦，即使看上去条件很难达成，实际上也确实非常难达成，但我会努力完成这项任务，请王子放心！」

 热血的亨利当晚就拟好告示草稿，让几个识字的侍女帮忙书写，并且作为「惊喜」暂时将韦德蒙在鼓里。侍女们听到征婚条件都觉得这对韦德来说是非常好的机会，纷纷表示愿意助其一臂之力。于是没过几天告示就由这个小城堡散布至沿海各地，只等待找到有意愿的贵族前来迎娶。

而毫不知情的韦德则继续为当弗兰克的贴身侍女而每天愉快的生活着，对牺牲容貌与嗓音换得上岸机会的决定一次也没有后悔过…

【第三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