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煙火》

農曆新年賀文

　　路晏對於過年其實並不陌生，曾經他也短暫擁有過一個幸福的家庭。貼春聯、採買年貨、豐盛的年夜飯，年少時的記憶不復以往清晰，偶爾想起時淡淡的惆悵感也逐漸成為封藏在心底的細碎砂糖。

　　那些記憶即使蒙了灰，卻也依舊珍貴。

　　「祁院長，」面對前來開門的祁爸爸，路晏唇邊掛著合宜又恰當的笑容，「祝您與夫人新年快樂。」

　　他手上提著精美的禮盒，一身筆挺潔白的襯衫與深色羊毛大衣襯得身形更加修長俊美。而與他並肩的祁子昱同樣新衣鮮麗，抱著一束淡粉色的香水百合笑著說：「爸爸，新年快樂。」

　　祁爸爸的視線在兩個人交握的手上轉了一圈，又回到情緒表露無疑的自家兒子臉上。自己的兒子從前可不是這麼浮躁的人，祁爸爸暗自腹誹。

　　關於獨生兒子與一個大男人結婚的事，即使觀念開明卻也還是彆扭的無法一下子坦然接受，但看著自家兒子幸福的模樣，身為父親還是由衷地替對方感到開心。

　　──視線再次回到路晏那張無可挑剔的笑臉上，祁爸爸很清楚路晏是個有手腕有實力也更有野心的人，善於偽裝、巧舌如簧。起初他是反對這段關係的，直到他的太太勸他：「兒孫自有兒孫福，阿晏是個好孩子。更何況你曾見過子昱那麼快樂的樣子嗎？」

　　當然不曾，莫名有些吃醋的祁爸爸梗著脖子對路晏說道：「叫爸。」

　　而路晏只是稍感訝異，隨後便從善如流，彎著俊美的眉眼踏進大門並應道：「是的，爸。」

　　前來迎接的祁媽媽見到這一幕樂得呵呵笑：「哎呀真是的。」

　　這一頓年夜飯吃得賓主盡歡，不得不說路晏確實很能幹，上至廳堂下至廚房，知書達禮又謙遜溫和。祁子昱看著路晏此時此刻的模樣，美味豐盛的飯菜揚著雪白霧氣，和暖黃色的燈火一同包裹著這個孤獨又脆弱的靈魂，像是為冷冰冰的大理石雕像增添了生氣，沾染上人間煙火。

　　他知道路晏並不是能夠輕易敞開心房的人，所以他也不會擅作主張地要對方馬上接納自己的家人──先由他來給路晏一個家。

　　「我們回家吧阿晏，」祁子昱在桌下勾著路晏的小指，偷看了一眼自己似乎已經半醉的父親，在對方耳邊悄聲道：「我們兩個人的家。」

　　祁子昱靠近時暖融融的熱意拂面，猶如冬日裡綻放的燭火，讓路晏留戀。現在他不會埋怨誰了，那些曾經都成了往事，他接受了現在的自己，有人愛著、有一個溫暖又幸福的家。

　　「好啊，」路晏忍笑，「但是寶貝，爸在看你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