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是身邊人

　　街上掛起了燈。

　　是帝皇還是仙人，也都還是世間人，他們稍作打扮，喬裝做凡人，瞞過宮裡上下，史子隅美其名微服私訪，親身理解百姓生活，才能做個好皇帝，好一通說服，引得鷸同意，同他一起上了街。

　　「師尊，這裡人多。」烏髮的少年眉目明亮，輕輕握住了身旁人的手腕；史子隅近來，比起十指相扣，更加喜愛這個動作，只用一手，也用不上什麼力道，便能讓師尊乖乖被他圈在身邊。他知道，鷸也並沒有離開意思，只不過這樣看似，他若不鬆手，便不會失去的關係，很好地撫平了他心中時常翻湧著的陰暗慾望。

　　他們以前下山遊歷時，也走過這樣熱鬧的地方，師尊仍習慣將他看做孩童，還買了糖葫蘆哄他。史子隅指尖發力，一打銅板，精準地扔到小販手中，又側過頭，對著鷸微笑，「師尊，徒弟孝敬您。」

　　耳裡聽著俏皮話，鷸倒也記得，過去與徒弟一同體驗的，放在他千百年的生命中，也淨是新奇事。不知是否因為陪伴的人，總也熨貼。他一頷首，用空餘的手，接過紅彤彤的糖串，又任由史子隅拉著他，往前面熱鬧的地方跑。

　　「來兩盞燈。」

　　「這是作甚？」

　　河邊幽靜，遠離了喧囂人群，遠遠地有著黃澄澄的燈火，與他們手中的彷彿也能相輝映。史子隅心跳如擂鼓，在寂靜夜色，竟也聽得清晰；鷸傾身向前，去望那河面的燈，白髮自身前滑落，也被染上橘黃暖意。

　　「以前也放過的，師尊記得嗎？您還教徒兒許願。」

　　「我不知子隅還有心願未實現。」

　　他從來只有一個願望想許，而這願望，也只有一人能替他實現。

　　兩人以靈力替筆，在精緻的紙燈上寫畫，鷸視線微偏，讓少年遮住了，師尊，看了會實現不了的，他一本正經地說著，話語卻是孩子氣得讓鷸心底泛起笑意，他心中有些癢，像對方幼時那樣，輕拍了拍那梳理整齊的髮。

　　兩盞燈相依著，順著水流慢慢地飄遠了。

　　師尊，您許了什麼願？史子隅悄悄握緊了那纖細手腕，卻也沒自覺，如此問道。

　　要是說了，便不靈驗了。鷸依舊縱容著弟子的一切，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