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挑戰四

整個空間都在震動。

一道龍吟伴隨雷鳴突破天際，轟隆隆隆。

龍發出憤怒嘶吼，每一次的龍吟便帶來一次的巨雷，那身鱗片和牠的眼睛一樣紅得嚇人。

吐著鼻息，牠噴出炙熱燃焰，火舌輾盡不遠處一片黑壓壓的東西。

祁站在巨龍面前像只毫不起眼的細小螻蟻，那龍只要動動腳掌就能瞬間將她壓成碎泥，只是牠不想、也不會。

再仔細看，女性面前橫躺著一口棺木，裡頭有個小巧的人形物體。

無法具體說出那東西究竟是什麼，上頭密密麻麻地爬滿了蛆蟲、不停啃蝕下頭人形，人形外還有條條黑色絲線纏繞，形成一個厚繭，那黑線彷彿有自己的意識，不僅死死捆著人影，甚至試圖往外擴張。

帷幕外的人不曉得裏頭發生了什麼。

「祁選手，請問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呢？」BJ4主持著節目，熱切地向面前的選手詢問。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艾洛斯──巨龍允許女性如此稱呼自己──提出了相同的問句，不一樣的是艾洛斯知道問題的答案，祁幾乎可以聽見話語中牠齜牙的聲音。

「Karma（業力）。」低頭凝視面前靜靜躺著的積木堆和衣物，祁脫口而出。

黑髮選手立在桌前，攝影機仔細捕捉女性神情，細長睫毛在眼下展開一小片的陰影。眾人安靜等待。

是誰的因，誰的果，是否能跳脫無限循環。

不知過了多久，祁將目光移動到委託人身上，金髮女性不自覺地挺直胸背。

女性一雙藍寶石色的雙眼凝視著對方，彷彿能看透面前的人，看進靈魂深處，「為什麼？」她說。

這一個問題換來了兩道困惑的眼神，提出質問的人卻不迷惑。

「為什麼妳要這麼做？」祁望著委託人，眉頭微蹙，些微怒意中更多的是悲傷與不解，「來到這裡，是因為妳所深愛的孩子受到靈體的干擾；可這靈體的干擾，卻是妳製造出來的。」

委託人震驚的目光下，女性持續地向眾人揭露，那語氣不帶斥責，只是一一的揭開與陳述。

女孩天生具有非凡能力，母親「細心照護」，只為望女成鳳，圖的是什麼？是名、是利、還是那一點與普通人的高傲姿態？

「『浮木』不是我們，是妳的女兒，現在這塊浮木快被妳用壞了，才向外求助試圖修復，妳知道妳做了什麼事嗎？」看著麗莎開始發出顫抖的雙手，祁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靈通力不是這樣運作的。」她說，「可這世界的寬容便是：即便我們做了這樣的事，仍被允許著，妳要說是殘酷也罷，卻沒有看見將之立足的根基。」

「妳……」

她對上她的眼，縱使麗莎有千萬句試圖反駁的話語，一見到那對藍色她便什麼都說不出口，在這視線之內一切都被取消。

「這不是責備，問題是，妳覺得這個世界虧欠了妳什麼、妳的父母又愧對了妳什麼？」女性語調不重，卻句句刺入深處，「是什麼讓妳在每個晚上安然入睡？去除掉藥物、酒精、還有持續撥放的那些白噪音，在最深的寂靜裡妳能否與自己安然相處？

在沒有人看的見的世界裡，妳所追求的那些標籤還有什麼用處呢？」

丟下最後的問句，祁轉身離開，快到門口時她才聽見麗莎回過神後的反駁謾罵，她說她是騙子、無端毀謗。

祁的心思早已不在這，她回到那個超越時間與空間的所在。

此刻除了艾洛斯，場域中還多了頭白金色的巨龍，看上去年紀比火龍年長得許多。

「情況如何，萊布？」

老龍萊布低頭嗅了下棺木，低低答道：「她在反抗，很微弱，但還在努力。」

祁明白地點頭，在走廊盡頭轉彎，「芙蕾亞。」

不遠處飄來了一顆白色光球，從中走出一隻綠鬃毛的獨角獸，發出招呼的鳴聲，向女性眨了眨眼睛。

「請幫助那女孩。」她對獨角獸說道，請幫助她撐住，在他們到達之前。

芙蕾亞聽見請求，甩甩頭，邁開步伐穿出看似無邊的場域，祁看見艾洛斯也跟著飛了出去。

她被對方的舉動逗得笑了出來，此刻女性雙眉的間距終於鬆動了些。

再撐一下，安娜塔西亞，請妳再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