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線》英雄

　　郊狼出了叛徒。

　　通緝令出現的當下幾乎斷了背叛者所有退路，人人都想分到這塊肉，儘管只剩肉沫，價值仍然堪比黃金。

　　一群獵鷹和一群獵豹的鬥爭向來瘋狂，荊景昀不打算加入，獎賞豐厚也不能成為他的動力，他向來不在乎那些。

　　「景昀。」

　　荊景昀瞧著眼前因查找消息而顯得疲憊的Alpha，在他再次開口以前將主動權搶了過來：「廢物。」

　　「……」江凡晨將原本想問的話吞了回去，改成了閒話家常：「有空嗎？」

　　「沒有，剛預約靶場。」荊景昀伸手拿過一旁對方成員剛送過來的資料，瞧了幾眼，說：「……趕緊抽身吧，人一多起來，這事的壞處遠比好處多。」

　　「不是，他——」江凡晨想說些什麼，卻被荊景昀打斷：「你認識他，我也見過。」

　　他的語氣很平淡，眼神中都是淡漠，讓江凡晨說不出話，只能聽著他說：「你以為我是勸你勸好玩的？江凡晨，不要把自己太當回事，你根本沒有能力繼續管下去。」

　　「你自己清楚，憑著一腔熱血做事……在這，是最愚蠢的。」

　　荊景昀也懶得再多說什麼，繞過眼前的人，不想在這多浪費時間。

　　碰上門把的時候，他聽見江凡晨問：「你難道沒蠢過嗎？」

　　「沒有。」他說。

　　荊景昀在離開以前接上一句：「一輩子也不可能有。」

　　背叛者叫戴蒙。

　　他對戴蒙的印象不深，只是意外見過幾次，從沒說過話。

　　荊景昀放下槍，看著出現在一旁的戴蒙，心裡有些意外，對方現在的情況很差，出現在這簡直是在賭命。

　　戴蒙像沒有這個自覺似的，笑說：「槍法不錯，昀先生。」

　　行徑詭異，目的不明，荊景昀瞧著顯然是特意在這堵他的人，冷聲問：「什麼事？」

　　戴蒙又往前了一小步，試圖表現出自己的最大善意，提議道：「人多眼雜，我們不如換個地方說話，您看如何？」

　　他哪有拒絕的權利。

　　對方的話外音很明確，要不趕緊找個足夠隱密的地方，他不介意送他一份包庇者同罪的大禮。

　　倒是有趣。

　　荊景昀拿過掛在一旁的外套，從口袋裡掏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隨著嘴裡散開的甜味，他說：「……可以。」

　　他不介意陪對方玩玩。

　　靶場後頭那條街本就荒涼，過了三個巷子口，再拐幾個彎，視野中除了樹和雜草，根本沒有其他東西。

　　非必要時候，荊景昀不是很喜歡來這。

　　他的背靠著一棵樹，看著眼前正在觀察周圍的戴蒙，說：「你應該知道我沒什麼耐心。」

　　戴蒙連忙收回視線，先是說了聲抱歉，才說：「您應該也知道我現在的情況，我——」

　　「我不打算理解你把自己賠進去的原因。」荊景昀說，「為什麼找我？」

　　戴蒙忽然沒什麼底氣了，沉默半晌，他才說出自己的目的：「郊狼的人不可能放過我，我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在被他們找到之前，我想有個機會決定自己的死法。」

　　不只是郊狼，愚人那也多的是人想幹掉戴蒙，被任何一個人找到他都將屍骨無存。目的比荊景昀想得還要單純，想借他的手自殺，僅此而已。

　　想得很好，好到發笑。

　　荊景昀咬碎了嘴裡的糖，再次冷下聲音，說：「你把我當成希望？英雄？別隨便把你的美好想像套在我身上，提醒你，我是愚人的顧問，將你分屍送給郊狼——是筆不錯的交易。」

　　「別隨便把人當英雄，這裡……從來沒有英雄。」

　　只有一群瘋子和另一群瘋子，拿命去賭、去拚，試圖在這深不見底的泥潭中站穩腳根，不被吞噬殆盡。

　　戴蒙沒回話。

　　不曉得想了什麼，在荊景昀準備離開前，聽見他說：「您說的對，這裡沒有英雄。」

　　戴蒙低下頭看著自己手腕上的刺青，用另一手將它遮蓋，低聲道：「……永遠也不會有。」

　　總有些人想當英雄。

　　為了某個人、某件事，或是一個虛無飄渺的約定，還可能是無聊至極的自尊心。

　　他以為自己能辦到，只要他們的夢靨不在，他就能守著對方一輩子。

　　——可他失敗了。

　　「很多人為了活命找我。」荊景昀把玩著手上的藥罐，領著戴蒙到附近一間廢棄工廠，說：「我有時會想，怎麼沒有一個人考慮自我了斷。」

　　「……昀先生。」戴蒙喊了聲。

　　他伸手推開眼前有些生鏽的鐵門，發出的雜音讓他皺了下眉頭，語氣也不是多好：「嗯？」

　　「我想確認一下，您——」戴蒙瞧著一旁的人，猶豫了一會才接上話：「是個醫生吧？」

　　理應替人續命的行業。

　　再次聽出對方的話外音，荊景昀不打算回應這個話題，將藥罐扔給對方，簡單說明使用方式和效用，伸手將戴蒙推進工廠裡，留了一句：「你自殺，和我沒關係。」便將門給踹上了。

　　他轉過身看向後面的樹林，淡淡地問了一句：「看夠了嗎？」

　　從戴蒙找上他那一刻，他就發現有人一直跟著他們，如果不是荊景昀覺得那視線格外熟悉，分神觀察了下，他早在幾段路之前就把跟蹤者給打了。

　　荊景昀看著從樹後走出來的迦爾法，忍不住想要是戴蒙找上的是別人，誰會讓他偷聽這麼久。

　　「我在等你忙完呢。」迦爾法站在他面前說。

　　荊景昀瞥了對方一眼，指著後頭的鐵門說：「速效混合毒，剛從某條蛇身上提煉出來，動物實驗報告證實有一定傳播性，不確定人的身上是不是也有同樣反應。」

　　他的話很明白，讓迦爾法暫時離遠點，等屍體涼透再說。

　　可對方顯然不想這麼做。

　　迦爾法繞過他試圖想推開門，被他一把拉住，荊景昀的眼神中寫滿著不認同和些微怒意，卻只是抿著唇沒說話。

　　迦爾法笑了出聲：「小可愛這麼擔心我啊？」

　　「……」他被對方那聲膩到不行的稱呼衝擊到，有些愣神，抓著對方的力道卻絲毫沒有減緩，甚至隱隱加勁。

　　沉默持續半晌，他喊了聲：「迦爾法。」

　　荊景昀瞧著對方那雙眼，緩緩接上一句：「……聽話行嗎？」

　　迦爾法收回手，笑著應了聲：「可以。」

　　荊景昀也收回拉著人的手，道了聲謝，便站得離門更遠一點。

　　推斷出來的安全時間是十五分鐘。

　　荊景昀又從口袋掏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裡，看了眼一旁沒再動作的迦爾法，猶豫了一會還是將口袋裡那顆牛奶糖遞到對方眼前。

　　他這出現棒棒糖以外的糖很難得。

　　他還在這種時候把糖送人。

　　「……」

　　願戴蒙的靈魂看不見這幕。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