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烤肉聯誼晚會

中秋烤肉聯誼晚會

SINxNAN


  即使已經是秋天的夜晚,街道上依舊讓人感到有些悶熱,彷彿夏天像是喝醉賴著不離開的客人,遺留著自己長長的尾巴。

  站在頂樓的露天天臺向下看去,迦奈可以看到在四樓下的店面前,偶爾會駐足一些想用餐卻發現公休而失望無比的客人。

  「台灣人中秋節不就應該去烤肉嗎?幹嘛跑來餐酒館。」突然出現在身邊的大少爺庫羅賽爾,也碎念著和迦奈一起向下望。

  看著身旁俊俏的混血臉龐,早已三杯黃湯下肚的迦奈不禁有些想不顧身為老師的矜持,直接親吻下去。然而正當她蠢蠢欲動時,不知從哪裡竄出的聿南突然擠到他們中間,用被高粱灌的有些錯亂的日語叫囂著。「就是、就是,吃什麼餐酒館啊!」

  「去烤肉啦!」庫羅賽爾興奮起來,和Nan餐廳的聿南異口同聲的叫喊著。

  一瞬間,迦奈覺得頭有點痛。不知道是因為眼前兩個小傢伙的唯恐天下不亂,還是因為退酒所造成的頭痛。

  她轉過頭看向身後的眾人,月下教授正把領帶綁在額頭上,毫無形象的跳著日本上班族在喝醉後常跳的滑稽舞蹈;而一旁的林少峰則擺出國劇花臉的嚴肅表情,轉換著誇張的手勢應和著不停在自己身旁繞著的月下教授。

  對這樣一個怪誕卻又完全沒有違和感的表演,坐在四周同樣喝醉的人也莫名的拍起手,打起節奏看著中華和大和文化的碰撞;看著這一切,迦奈就感覺頭更痛了。

  到底這樣一群人是怎麼聚在一起的?她不禁無語的在內心自問。

  和她同樣無語的還有坐在另一邊的卯木千景,兩個人同時都在想著,到底是誰帶高粱這種那麼容易喝醉的酒來的?





  時間回到三個小時前,被聿南受邀來到Nan餐廳參加中秋烤肉的迦奈,正站在餐廳的門前看著自己的手機。

  「妳該不會被妳朋友耍了吧?」多次撥打電話卻無人接聽後,面前的大門亦緊緊上了鎖;沒有人回應的號碼加上在一旁不耐煩碎碎念著的庫羅賽爾,讓迦奈額頭上浮出青筋。

  在日本認識的不可靠侍酒師聿南,還有此時在一旁說著風涼話的庫羅賽爾,乾脆兩個都綁起來,送去南極挖雪好了。從事多國貿易的迦奈腦中徘徊著危險的念頭。

  就在迦奈感覺自己耐性的底線正在被測試時,餐廳的門突然打開了。「不好意思,我們今天公休沒有營業。」一頭暗紅色長髮的女人對著站在門外的迦奈客氣說道。

  「我們是聿南醬的朋友,今天受邀來一起烤肉的。」看到對方並非殺千刀的聿南,迦奈換上和煦的表情,用溫柔的語氣說。

  對方在明白迦奈並非要在餐廳用餐的客人後變成一副吃驚的表情,「該不會,那傢伙都沒有接你們電話,讓你們在外面這樣乾等吧?」紅色長髮的女人在說完之後,臉色漸漸變得陰沉。

  「對啊!對……」迦奈伸出手摀住正用日語嚷嚷著的庫羅賽爾,並拿出十足的禮貌回應。「沒有的事,我們也是剛剛才到而已。」

  「真的非常不好意思,我是聿南的同事。我叫蒔語,快請進。」蒔語隨即領著迦奈兩人進到餐廳裡。在穿過用餐的客席之後,三人在廚房裡見到另一個正對著洗菜的水槽發著呆的人。

  「這位是我們餐廳的另一位同事,叫伊斯李,是本店的調酒師。」蒔語向迦奈和庫羅賽爾介紹著,而一頭墨綠色頭髮戴著眼鏡的女人只是轉過頭,面無表情的點了個頭示意。

  接著蒔語便帶兩人走向在廚房後方通往二樓的樓梯。

  「我們今天烤肉的場所是在五樓的天台,可能要走一段樓梯……」蒔語一邊說著一邊轉過了頭。「……你朋友怎麼不見了?」蒔語一臉訝異,迦奈也才跟著發現原先一直跟在身後的庫羅賽爾不見了。

  此時的庫羅賽爾正站在伊絲李的身後探頭探腦,對著對方洗生菜的工作不斷指手畫腳;伊絲李一臉死魚模樣的看著眼前有著混血臉孔的年輕男孩,像是完全聽不懂男孩口中的日文,直到迦奈重新出現在廚房裡,一邊道歉一邊拉著男孩的耳朵回到樓梯裡,廚房才恢復一片寧靜。

  「生菜這樣洗不會脆啊……」被拖走的庫羅賽爾還是孜孜不倦的說著,留下還是面無表情的伊斯李。

  Nan餐廳是一整棟的透天,一共分為四層,一樓是Nan餐廳的廚房和客人用餐的地方,而二樓則是分為前後兩個大房間。前面是特殊客人使用的大包廂,後面是餐廳的儲藏室;蒔語在走過樓梯時,一一為迦奈和四處張望的庫羅賽爾做著介紹。

  「三樓和四樓分別是四間員工用的臨時休息室,如果等等烤肉累了的話,也可以暫做休息沒問題。」經過三、四樓時,蒔語微笑的轉過頭說著。

  最後,三人總算走到了今晚烤肉的五樓天台,一走出樓梯的門口便是一個很大的露天空間,除了外圍的矮牆以及後方的人造花圃和一個大水塔,幾乎沒有其他多餘的設施。

  在天台的中央正擺著一台長方形的特製烤肉台,腳架把烤台架高到能剛好站在兩側烤肉的高度。圍在烤台四周的還有三張簡易的四方桌,每一張桌子配有四張椅子,方便在烤台烤完肉之後能最快送上桌讓大家享用。

  只見烤台前正蹲著兩個人,對著烤台下方的出風對流口塞著竹筒。此時迦奈才看到消失已久的聿南。

  一見聿南也正忙碌著,迦奈心中的不悅其實也就褪去大半了;反倒是蒔語大步向前抓住聿南的脖子,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你在搞什麼,電話都不接!」

  「什麼啦!我就在忙……啊,迦奈桑!」一轉頭見到久違的好友兼客戶,聿南立刻拋下手上的工作,一臉歡快的朝著迦奈飛撲過去,卻被眼明手快的蒔語攔腰擋住。「你確定要用滿是龍眼木炭的手去抱人家嗎?」

  「啊,對齁。」聿南反應過來,隨即對著迦奈露出狐狸般的笑容。「可以麻煩你一件事嗎?迦奈桑。」

  在迦奈身後的庫羅賽爾一看到沒頭沒腦的聿南,便像是聞到了同類的味道,挑起了眉頭滿臉興致。


  結果迦奈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一樓,「為什麼我變成接待了?」

  一頭霧水的坐在客席的椅子上,迦奈望著門外恍著神,自己不是來參加烤肉的嗎?在聿南和主廚的請託之下,迦奈還要等待兩組客人,一組是主廚H的兩個台灣人朋友,另一組則是聿南的兩個日本人朋友和兩個韓國人朋友。

  難道精通多國語言是我的不對嗎?迦奈無法阻止自己內心的吐槽,不過看到在廚房裡跑上跑下準備著餐具和食材的蒔語,迦奈內心有些釋懷,雖然是客人,但稍微幫點忙也是無可厚非的。

  坐在餐廳裡,迦奈不禁想起和聿南的第一次見面。當初因工作需求,時常在北海道的飯店接待俄羅斯黑手黨,進而結識這個即使在氣氛凝重的談判上,也可以從容在黑手黨面前對紅酒侃侃而談的台灣小傢伙。她忘不掉聿南得知地下拍賣場有著多種已經消失多年的紅酒時,眼神裡絲毫不輸中國神話裡的饕餮的貪婪。

  不意外的,後來聿南也成為她多國貿易的客戶之一。

  本來在回憶和聿南的迦奈突然聽見了廚房裡傳來陣陣熟悉的日語對話,感覺不對勁的她走向廚房一探究竟。會在廚房的不是只有伊絲李和蒔語嗎?她們兩個都不說日文啊。

  結果一進廚房,眼前的畫面便讓迦奈做了一個深呼吸,努力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站在門口的她剛好遇到下樓拿食材的蒔語;而一見到廚房裡的景象,蒔語也同樣做了一個深呼吸,兩個優雅的女人紛紛換上最動人的微笑相視。

  在廚房裡的聿南和庫羅賽爾什麼忙都沒有幫,就只是一昧的站在清洗海鮮的伊絲李身後,一起用日語不停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音,絲毫不考慮伊絲李是不是聽不懂。

  「一起嗎?」蒔語的微笑毫無破綻,詢問著迦奈。

  「當然,一起。」迦奈眼角綻放出的溫柔也同樣完美,捲起衣袖和蒔語一同走向兩個小傢伙的身後。





  當林少峰到Nan餐廳的時候,他想都沒想的就當成自己家一樣,打算直接推門進去。「我們不用先打給電話給H或蒔語嗎?這樣直接進去會不會太沒有禮貌了?」姜子期有些顧慮的拉住對方的襯衫衣角,輕聲的問著。

  「不用,H的手機根本就是擺設,況且我和他也沒在分誰跟誰。」說著,不禁讓林少峰想起自己和H的過往。H是他那個混蛋父親底下一個很特別的學徒,也是唯一他覺得投緣,後來還持續有在聯絡的朋友;在父親帶著所有廚師去花天酒地時,H是那個拒絕邀約並獨自留下來在廚房裡默默磨著刀的學徒。

  不知道為什麼,林少峰總是覺得能在這傢伙身上嗅到相同的氣息,一樣對興趣成癡的人。在往後一段時間,H去了國外餐廳鍛鍊自己,而他也進到藝校裡,漸漸失去聯絡;直到有次在劇團慶功宴上,主廚到用餐現場致敬時才認出彼此。

  而蒔語和子期的熟識則是因為少峰常來H合夥開的Nan餐廳用餐時,蒔語無意間在和子期聊到自己最喜歡的崑曲表演,湊巧和對方打開了話題,後來彼此甚至有時私下會相約一起去看各種的國劇表演。

  還沒等兩人討論出是否要打電話時,餐廳的門就自己打開了,而門後出現一個外國面孔的女子用標準的中文詢問著。「請問兩位是要來餐廳用餐的客人嗎?」

  常來用餐的少峰在看到迦奈時,一時間有些愣住了。什麼時候餐廳請了一個中文那麼標準的外國員工?「我們是H和蒔語的朋友,來找他們一起烤肉的。請問你是?」還是子期比較快反應過來,輕柔的回應對方。

  「我姓常夜,你們可以叫我迦奈就好。」在確定對方是接下來要一起烤肉的對象後,迦奈便習慣性的正式介紹起自己。「我是聿南的朋友,今天也是一起來烤肉的,剛剛被請託來接待受邀的各位。」

  看到迦奈親切又得體的態度,子期感到格外舒適,也跟著友好的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子期,這是我的男友少峰。」

  迦奈在領少峰和子期走到天台前,廚房就都已經沒了人。而在走出樓梯的盡頭前,三人都聞到一股香氣,一種竹子在加熱後才會有的香氣。

  「真懷念啊,窯烤竹筒飯可是老菜了。」少峰不自覺的脫口而出,而對窯烤竹筒飯毫無概念的迦奈和子期則是在聽到少峰的話後,對這道聽來陌生又新奇的料理感到相當期待。

  「欸,兄弟。」走上天台後,少峰對開始和迦奈及子期寒暄的蒔語點了點示意,接著就逕自走到烤台旁拍了拍正調整著炭火的H。

  「你來了,」聽到熟悉的聲音,H轉過頭的同時伸出輕握的拳頭,少峰也跟著默契的握拳撞了撞。「昨天你的海鮮商朋友送貨來的時候,害我嚇了好大一跳。」H半開玩笑的調侃著。

  「哈哈,我有傳訊息跟你說,但你應該沒看手機吧?」少峰豪邁的笑著對H問道。「如何,送來的鹿港赤嘴蛤和澎湖的大明蝦還可以吧?」

  看著認識多年老友特別準備的心意,即使只是小小的舉動,也讓H不禁心頭有些暖,對中秋團圓的感受會心一笑。他們都是有著坎坷童年的人,有些心意都是藏在不言裡的細節中的。

  「何止還可以,根本就是頂級貨。」H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拿起陳年的威士忌為兩人各倒上一杯,並遞給林少峰。「來,先乾一杯,敬未來。」H把杯子靠向對方。

  「敬過去。」少峰把杯子一碰,回應道。兩個各自在不同領域裡,卻同時對千錘百鍊有著相同信仰的人,不同其他同齡人在見面時的客套及吹捧,一句話一口酒,道盡無數千思萬緒,笑看人生辛酸血淚。

  「你知道他們兩個在喝什麼嗎?」頭上微微腫起了一個包的庫羅賽爾一邊擺著盤子,一邊問身邊在擺筷子的聿南。

  頭頂一樣腫起的聿南裝模作樣的聞了聞空氣,然後說。「百富二十五年的單一麥威士忌!」

  「哦?等等去倒一杯來喝?」庫羅賽爾挑起眉。

  「手會被H剁掉的。」聿南抽了抽嘴角,想到之前偷喝H藏酒時對方生氣的模樣,她就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真是個窮酸的廚子!





  「東萬,你會不會覺得很尷尬?」坐在桌子旁的溫瑞看著眼前的眾人,小聲的問著。和大輝一起到了Nan餐廳之後,他們被聿南和一個叫庫羅賽爾的日本混血男生領上了天台,卻只看到每個人都圍成了各自的小圈圈。

  在烤肉台旁烤著肉的刺青男人,一個是少峰,而另一個則是餐廳的主廚H;另一桌,大輝和千景則正在和叫迦奈及蒔語的女子交換著名片,而最後一桌則是聿南、庫羅賽爾以及正拿著switch的東萬──等等,東萬怎麼會在那裡?。

  回過神的溫瑞,才發現原本在身邊的東萬早就換成了另一個人,是有著一頭綠髮正發著呆的女人。

  「你好,我叫溫瑞。」不願失禮的溫瑞用韓文打了聲招呼,結果發現對方沒什麼反應,只是持續呆滯的看著自己。

  「你聽得懂日文嗎?」溫瑞遲疑了一會兒,想說在場好像很多人都用日文在溝通,於是又換了日文再問了一次。結果對方還是毫無反應。看著這名面癱的女子,溫瑞深深感受到什麼才是尷尬。

  「伊絲李。」面癱的綠髮女人過了五秒才像是從恍神中回過神,不明所以的吐出自己的名字。一說完話,伊絲李便站起身走了開來,將有些錯愕的溫瑞留在原地。

  早知道就不要跟大輝來這種不熟的場合,當初應該堅持和東萬去逛台灣電玩展的。看著東萬和另外兩個人不知道玩到哪裡,三個人笑得燦爛無比,溫瑞不自覺的感到有些落寞。

  就在溫瑞想說乾脆去找千景時,伊絲李又突然不知道從哪裡出現,手上還端著兩杯飲料。接著,她自然無比的將其中一杯遞給了溫瑞。

  直長的杯子裡盛著冰塊、薄荷葉還有透明的液體,溫瑞在接過之後便不假思索的當成冰水一樣喝下一大口,結果卻差點被強烈酒精嗆到了。這不是自己和東萬帶來的高粱嗎?

  他轉過頭看著伊絲李,對方像是知道他想問什麼一樣優雅地搖了搖杯子,「mojito,用你帶來的高粱調的。」伊絲李用英文說完之後,也端起杯子一起喝下一大口。

  溫瑞喝過本來應該用淡蘭姆酒調的mojito,也純飲過台灣的高粱,但他沒有想到用高粱去調的mojito可以這麼不嗆辣又順口。「妳調的酒?」聽到伊絲李說英文,溫瑞也改口用英文說話。

  只見伊絲李還是一樣面無表情的喝了一大口,然後點了點頭。


  「嘿,吃烤肉囉!」在烤肉台旁的林少峰突然喊道,因為知道今天大多客人都是外國人,所以用的是英語。

  早就被烤肉香氣誘惑到飢腸轆轆的眾人,一下都被吸引了目光,並開始圍到烤肉台旁。

  「蒔語,你跟子期能幫我先把烤好的無骨牛小排肉片分盤一下嗎?」H一邊說,一邊拿著大鐵架準備夾出放在烤台下層的竹筒飯。

  少峰也沒閒著,在空下來的烤網外圍上擺上H早就製作好的鑲料雞翅;一支支二節翅被去骨、塞滿只有H才知道是什麼的餡料。而看著男友忙碌的子期則是在少峰擺上後幫忙翻面並注意有沒有烤焦。

  「不會燙嗎?」看著在烤台另一邊專注的子期額頭上開始冒出汗珠,少峰抽了擺在一旁的衛生紙,越過烤台幫對方擦了擦汗。

  感覺到對方體貼的子期有些嬌羞的搖了搖頭,能像老夫老妻一樣烤著肉,這點熱度算不了什麼。

  H在拿出全部的竹筒飯之後戴上了棉布手套,並掏出放在刀具袋裡的太魯閣獵刀;第一次見到竹筒飯的庫羅賽爾和東萬及溫瑞都圍了上來,等著看主廚劈開竹子之後會出現什麼。

  而大輝和千景則是幫忙著蒔語及迦奈分盤烤得香氣四溢的牛肉片。

  等到分到尾端時,大輝端著承裝烤肉的大鐵盤,手握著夾子,發現已經沒有小盤可以裝了,於是便夾起剩下最後一塊沒有人的牛肉片,放在嘴前吹了吹。

  「來,吃吃看。」在燙人的肉片有些降溫之後,大輝轉身把肉片遞到千景的嘴前。

  看到大輝夾到自己面前的肉片,雖然覺得這樣直接吃會有點失禮,但受到香味的誘惑,千景還是忍不住咬下了牛肉片。沒有人禁得起沾上照燒醬再烤得香嫩的牛肉的吸引的。

  「唔,好燙!」即使大輝已經盡量吹冷了,不過貓舌頭般的千景還是被木炭的餘溫燙著了舌頭;然而牛肉入口,千景就先嗅到了龍眼木炭獨特的煙燻味,接著才嘗到照燒醬的鹹與甜,最後再經過咀嚼,牛小排油脂經過高溫燒烤後的味道及牛肉的原汁原味才被釋放出來。

  千景忍不住驚呼。「好吃!牛肉烤得好嫩卻又不膩。」看到了千景驚艷的表情,大輝都有些想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試試看,是不是真的那麼好吃。

  H用刀鋒的中段抵住竹筒最頂端的荷葉封口處,一手壓在刀背前端,接著發出喝的一聲,一鼓作氣把竹筒一分為二;看著被切成兩半的竹筒,東萬不自覺地被吸進鼻子裡的香氣吸引了。

  切面裡盛著的是蒸熟的糯米及南瓜絲和蝦米,因為是用雞骨高湯,所以糯米裡還飄著淡淡的雞肉香氣。

  「這是台灣道地的料理嗎?」東萬用日文小聲的問著,先是照燒碳烤牛小排肉片,接著又是竹筒飯,一時間,所有人都沉浸在燒烤的美味魔法裡。

  只有一人不為所動的一根接著一根劈開竹子,一邊回答了東萬,「可以算是台灣原住民文化的一道料理,我稍微調整了一些內容物,等等吃吃看吧。」H說道。

  一旁的聿南和庫羅賽爾為了更快吃到料理,便非常自主的幫忙把十二個半圓弧竹筒一一送到每個人的盤子旁;除了還在烤台翻動著雞翅的少峰和子期,所有人幾乎都坐回到圍繞在烤台四周的小桌子上吃著小盤子裡的烤肉片和竹筒飯。

  原本喧鬧的環境裡突然變得安靜了許多,每個人的嘴裡都忙著咀嚼。

  已經提前吃過牛肉的千景,在以竹筒飯配上照燒碳烤牛小排肉片之後感到有些不可置信,本來以為日式和台式的料理多少會有些不搭,卻怎麼也沒想到竹筒飯清淡細膩的口味能起到去油膩的效果,讓重口味的牛肉片變得無比順口。

  「實在出乎預料呢,我還以為今天只是普通的美式的BBQ烤肉,沒想到一開頭就這麼好吃。」最先吃完的大輝拿口布擦著嘴角說著,同桌的溫瑞和東萬也跟著點頭附和道。

  「真期待接下來會是什麼樣的驚喜。」千景看著烤肉台小餐車上放著的其他食材,真摯的期待著。





  早就草草吃完的H,又拿起一旁的另一個醬料在雞翅上抹著,並把少峰兩人替換下來。在離開之前,少峰看著不同的紅褐色醬汁,有些好奇的問道。「那是什麼醬,景遠?」

  「水牛城辣醬,你有忌口嗎?」已經好久沒聽到有人叫自己的本名的H霎時間有些不習慣,好像無數在出國前的久遠回憶又重新出現。

  「酒都喝了,還忌什麼口。」

  H接手沒多久後,抹上烤醬的雞翅就好了。看到同桌的蒔語還在小口品嚐著竹筒飯,迦奈便起身幫H分雞翅;接著H也在空下來的烤台上擺上新的食材,吃飽了的千景和大輝則是好奇的圍到烤台旁看著。

  東萬拿著叉子戳了戳眼前小盤上鼓脹的雞翅,一個不小心戳破了雞皮後,發現裡頭正流出金黃色的肉汁;肉汁混合著外層香辣的水牛城辣醬,誘人的姿態讓東萬直接叉起放入口中一咬。

  已經去骨的二節翅裡填裝著奶油香蒜菌菇料,在雞肉的包裹下慢烤後,奶油的香氣儼然已滲入雞翅的所有肉中;一口咬下後香脆的雞皮覆蓋的是美國東岸的傳統辣醬口味,混著裡頭法式奶香的靈魂,簡直就是絕配,讓東萬一時間像是置身到紐澳良的街頭。

  「這時候就真的需要一杯酒了!」東萬邊吃邊感慨到。

  一旁的溫瑞雖然在吃到好吃的料理之後落寞的心情就不再那麼強烈,但還是有點記仇剛剛被東萬拋下的事。怎麼會反過來了,不是應該要他玻璃心的在一旁才對嗎?

  但記仇歸記仇,溫瑞還是把自己的mojito推過去給東萬,而看到溫瑞遞過來的杯子,東萬也沒有多想,拿起來喝了一大口。

  「這是……」在喝下之後東萬瞪大了眼睛。

  哼哼,不是說要喝酒。睨著東萬的表情,溫瑞頓時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看著在一旁的大輝和千景,還沒認真打過招呼的H一邊在去骨並改成厚片的文昌雞上抹著醬,一邊隨性用英文開口問道。「你們是聿南的朋友?」

  沒有料到主廚會突然和自己聊天的大輝,還沉浸在H手中刷子上到底沾著什麼醬的問題裡,直到一旁的千景看不下去用手肘碰了碰他,大輝才回過神來。「是,你好,你剛剛說什麼?」

  「就是有點好奇你們跟聿南怎麼認識的,還有你們的朋友溫瑞和東萬。」知道對方是因為食物而著迷,所以H並沒有太介意對方對自己的失禮。

  「聿南嗎?因為我父親是台灣人,她是我父親那邊的遠房親戚,那時候她來日本的飯店實習時,長輩們有麻煩我稍加留意。在那之前,其實也就是不知道對方的陌生人。」聽著大輝的回答,H表示理解的點了點頭。「而溫瑞和東萬那兩個孩子,我也不好說,大概就是很特別的緣分吧。」

  H看的出來不管是大輝和千景,或是溫瑞和東萬,應該都是情侶吧,他只是有點好奇這對日本情侶是怎麼和這對韓國情侶湊到一起的。不過看對方沒有詳細解釋,也就不太追問,「那你們今天在這裡還習慣嗎?」

  「感覺挺放鬆的,因為算是第一次參與台灣人的中秋烤肉,不知道是不是你們的烤肉的料理水準都那麼高?」大輝毫無修飾的提出內心的困惑。「還有,你抹在這個去骨烤全雞上橘黃色的是什麼醬?」

  H苦笑了一下,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這樣弄還算不算是台灣人的中秋烤肉。「這是傳統台灣客家桔醬,」H拿起醬汁桶讓大輝和千景聞了聞,「其實也沒有什麼水準高或低,你不嫌棄而已。因為聿南吵著想烤肉,所以大家就邀了朋友,算是很隨性的聚會。」

  就在兩人聊到一半時,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伊斯李又再度端著兩杯mojito,一語不發的遞給了大輝和千景。看著下班了就懶得說話的伊斯李,H也只能苦笑搖頭。

  在烤雞烤得快差不多的時候,已經注意迦奈很久的H突如其來的麻煩對方幫忙分切已經去骨的烤全雞。「你用你的刀比較順手,還是要用我的?」在迦奈走過來後,H小聲的問著。

  「嗯……如果H不介意我看看你的刀袋的話,就用你的吧。」雖然迦奈內心暗暗吃驚,不明白對方是怎麼知道自己身上有帶著刀子;她不知道的是她慣用手上不明顯的繭出賣了她用刀子的習慣。

  H大方的打開自己的刀袋,十幾把不同功能的廚刀依序固定在皮製的刀袋上,任迦奈挑選;在迦奈和H的討論時,少峰也圍了上來,「都是好刀啊!」因為武術的原因,對武器多少有點研究的少峰情不自禁的讚嘆到。

  迦奈挑了一把一體成型、專門用以處理生魚片的柳刃,然後大概握了一下,便在工作推車上的沾板開始分切雞肉。

  看著對方俐落的刀工,還有幾乎每一片都差不多厚薄的雞肉,少峰和H都有些內心嘖嘖稱奇,真是好刀工。

  「有沒有興趣請迦奈小姐來你的餐廳上班?」廚藝頗有造詣的少峰也看出迦奈的能力可能不比自己和H差到哪裡去,半開玩笑的說著。

  「哪裡,倒是在主廚面前獻醜了。」迦奈手沒有停下的看著兩個男人,邊切著雞肉回應。

  H笑而不語,心想著聿南的朋友真的都蠻有趣的。處理完雞肉,H在烤台上擺著帶皮並對半的玉米筍,還有已經切成一口塊的紅黃甜椒及小段的四季豆;在擺完後H便在上頭灑上了白胡椒鹽和義大利綜合香料。

  當切好的桔醬烤去骨全雞被蒔語端去分給每個人的時候,H拿出整塊的帕瑪森起司及刨絲刀,為烤台上的蔬菜蓋上一層香濃的起司粉。還在一旁看著H表演碳烤蔬菜的大輝、千景兩人則是充當其小助手,幫H一一夾起已經散發出甜美氣味的蔬菜。

  子期有些緊張看著自己小盤裡的桔醬烤文昌雞及義式烤蔬菜,少峰在H身旁幫忙擺著要烤的海鮮,和自己一起吃的是迦奈和蒔語,還有從頭到尾沒有說上一句話過的伊斯李。

  除了蒔語知道自己的不同以外,眼前剛認識的迦奈似乎沒有發現什麼,但感覺更像是早發現卻沒有多說,很自然的把自己也當成姊妹的一份子聊著天;伊斯李則是好像完全沒有任何反應,始終都是癱著一張臉。

  有些在意別人想法的子期最後還是決定不多想,先好好的吃東西吧。

  於是她便夾起了一塊桔醬文昌雞放入口中,酸甜的桔醬搭配著多汁的雞肉讓子期暫時忘記了剛剛的胡思亂想,接著她又夾起了小盤裡的烤甜椒咬下,碳烤的高溫轉化了蔬菜的香氣,依附在蔬菜上的起司絲則是給本就香氣濃烈的蔬菜帶出不同的層次。

  品嚐了食物純粹的本質演繹之後,子期的心裡突然浮出了曾經在某本書裡的一句話話:人間,只是抹去了脂粉的臉。心有所感的她才有些放鬆了下來,再次看著剛認識的新朋友們,或許她就是她自己,無論是他或她。

  「你要喝飲料嗎?」本來一直不說話的伊斯李,突然看著子期問道。猝不及防的善意讓子期險些噎到,她本來還以為對方可能因為自己的不同,有些介意所以才不說話;結果發現對方可能只是單純的面癱而已,因為伊斯李在詢問蒔語時,也同樣面無表情。

  「好的,麻煩你了。」子期用手捂著還在咀嚼的嘴,有些害羞的回答。

  殊不知,伊斯李倒來的根本不是什麼飲料,是準備灌醉每個人的酒。





  就在大家各自忙著自在的事情時,聿南和庫羅賽爾不知道從哪裡生來了骰子跟紙杯,在其中一張桌子玩起了猜大小輸的喝酒小遊戲。

  遊戲的規則大概就是庫羅賽爾當莊,然後用紙杯骰骰子,讓閒家猜大小並下賭注,最後庫羅賽爾再決定要不要接受閒家的下注。「四口酒,我猜小!」在連輸三次後,已經喝得有些亂七八糟的聿南下著注。

  庫羅賽爾看著紙杯,故作姿態的苦思了一番。「好,四口酒。開!」庫羅賽爾掀開紙杯,三個六。聿南抓著自己頭上的白毛哀嚎著,而庫羅賽爾則是露出小惡魔般的微笑。「喝吧喝吧,南仔。」

  願賭服輸的聿南抬起頭抓起一旁的mojito,快速又果斷的吞了四口酒,幾乎快要一杯的量。

  本來想灌從頭到尾都被迦奈禁止喝酒的庫羅賽爾酒,結果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後,居然變成是自己一直在喝。連站在聿南身後的東萬和溫瑞也有些看傻眼了,這傢伙是賭神嗎?連贏四把了欸。

  兩人一個拿著照燒雞心串,另一個拿著薄鹽串燒牛舌,邊吃邊看戲。看得津津有味時,聿南突然站起身奪過東萬手中的牛舌串。「欸、不是,那是我……」還沒等東萬說完,喝太多酒的聿南就大口將牛舌吃下肚,壓壓胃裡的酒精。

  「換你跟他玩,灌死他。」聿南有些口齒不清的對著溫瑞說。不是,你們的私人恩怨為什麼要牽扯到這邊來?溫瑞一頭霧水的看著聿南,但他還是恭敬不如從命的坐了下來。

  看著新的對手在對桌坐了下來,一臉奸詐笑容的庫羅賽爾又開始骰起骰子。在蓋下的那一刻,溫瑞用自己多年遊戲訓練的動態視力捕捉到了骰子的……影子。「那個,我猜大,一口?」

  「哪有人在打保險牌的,六口六口,你剛坐下有新手運!」已經喝醉的聿南自來熟的拍著溫瑞的肩膀鼓譟叫囂著。溫瑞一聽到聿南的話立刻心裡發毛。那是高粱耶!

  「我會喝醉啊……」正當溫瑞想要找藉口下賊船時,聿南突然指著東萬說。「那你男朋友幫你喝!」

  「不是!為什麼是我?」反應過來的東萬還來不及搞清楚狀況,庫羅賽爾已經打開紙杯。三個一,豹子通殺!

  好吧,只能喝囉。東萬扶著額頭有些頭痛的想著;一場三英戰呂布的決鬥,就這麼開始了。

  過了十多分鐘之後,東萬和溫瑞已經喝到有些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麼會來台灣了,而聿南則是雙眼發直的看著天空。對,她已經躺在地上了。

  「咈咈咈咈。」看著喝醉的三個人,庫羅賽爾得意的笑出聲,直到他的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庫羅賽爾本以為是準備來教訓他的迦奈老師,不過想到自己都沒有喝酒,便換上了有恃無恐的笑容。結果當他定睛一看時,他突然打了一個冷顫;是那叫伊絲李的女人,也同樣笑瞇瞇的看著自己。

  伊絲李手裡端著一杯酒,就這樣站在庫羅賽爾的背後,看著他在紙杯朝自己方向的上面燒出的一個小洞。

  「喝酒。」伊絲李用日語溫柔的說著。

  此時庫羅賽爾的震驚已經不是他在骰子遊戲上動手腳被抓包了,而是這女人其實根本會說日文!


  千景看著玩起遊戲的那一桌抽搐著嘴角。本來不喜歡女生的他,想離開蒔語和迦奈及子期這一桌去看看那些可愛的小朋友們,但看到東萬他們的進展之後,他決定還是繼續坐在這裡陪大輝和一群女人聊天。

  「我們帶來的那支紅酒呢?」大輝對著千景問到,千景才想起放在自己手提袋裡的海膽醬及紅酒,於是他掏出了紅酒給大輝之後,便拿著海膽醬去給H,看還來不來得及用在烤肉料理上。

  「這是我們日本山梨縣的紅酒,不如現在開來給大家試試看?」大輝把紅酒遞給算是主人的蒔語,說道。「對了,我們的侍酒師呢?」

  說完之後同桌的眾人才注意到已經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聿南、趴在桌上的東萬和溫瑞,以及正在被伊絲李逼著喝酒的庫羅賽爾。

  「慘了,那傢伙不能喝酒。」迦奈一聲驚呼,站起身要過去阻止。

  聿南果然是個不可靠的傢伙,剩下的三個人心裡同時想著。


  拿著海膽醬給H的千景,正為著自己的疏忽致歉。「沒事,現在拿來剛好。」H報以微笑的安慰道,剛好他和少峰正在烤已經對剖開的大明蝦及裝在鋁箔紙盒裡的奶油赤嘴蛤,「能在時候有海膽醬簡直就是天來一筆啊!」看到H端詳著的日本海膽醬,少峰讚賞道。

  H用乾淨的抹刀從小罐的海膽醬裡挖出一些,平均的抹在經過加熱而顯得飽滿又有彈性的大明蝦肉上;不用多時,海鮮的鮮甜便香味四溢。剛好赤嘴蛤也一個接一個的打開,大海的氣息猝不及防的襲擊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嗅覺神經。

  連躺在地上的聿南,鼻子都反射性的抽動起來,人生可以錯過,但美食不行。


  所有人的停下手邊的事情,漸漸向烤台圍了過來,如果這是某個日本的美食番動畫片,這是應該會有一條海龍從烤台裡衝出來,用海鮮的權威震懾在場的所有人。

  此時H的背影像是天使一般,散發出隱約的光芒,直到他說出那句如同神諭般的一樣的話,「來吧,開動了。」眾人才如同大夢初醒似的動了起來,只差沒有流下感動的眼淚。

  至於一杯就醉的庫羅賽爾和努力掙扎想清醒的聿南,則毫無懸念的被眾人遺忘了。





  就當眾人在吃完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海鮮後,H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當每個人都以為烤肉應該結束時,H拍了拍蒔語的肩膀。「換你了,新的烤網在推車底下。」

  蒔語點了點頭,有些微醺的她轉頭看著迦奈及子期。「能麻煩兩位嗎?」

  接著眾人各自消化著完美的海鮮燒烤句點,只剩下迦奈用隨身攜帶的大馬士革緞紋小刀,削著自己帶來的伴手禮高級水果禮盒──日本富士蘋果,並將其去籽切成片。子期則幫忙烤著蒔語提前切好的法國棍子麵包片及蘋果,烤台邊緣也擺上了庫羅賽爾帶來的冷凍小雞饅頭。

  在蘋果經過木炭餘溫加熱的差不多之後,蒔語開始將蘋果片擺上法國麵包片,迦奈如同接力般將擺好蘋果的麵包片夾到鐵盤上,子期則在一旁翻動著小雞饅頭,三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培養起的合作默契,一切行雲流水般的進行著。

  擺完所有麵包之後,蒔語遞給迦奈裝有楓糖漿的擠瓶,在她往蘋果上擠上了用擠花袋裝著的打發鮮奶油後,迦奈便在鮮奶油上淋上楓糖醬。等小雞饅頭的外表烤得有些微微上色時,子期也將其夾到鐵盤上,等著分給每個人。

  「這是SIN甜點店的特別燒烤甜點,希望各位可以嘗試看看。」在每個人新的小盤上擺上甜點之後,蒔語向每個人說著。在這之前,她很少嘗試這種很即興的甜點過。

  少峰看著庫羅賽爾帶來、由子期烤過的小雞饅頭,毫不猶豫拿了起來咬下一口。

  小雞饅頭的外層是經過碳烤加熱的香酥,而內餡是剛好退冰的栗子餡,吃上去就如同冰淇淋冰涼滑口。兩種溫度的交錯讓少峰對日本的和菓子有了不同的看法。「原來還能這樣吃,真是有趣。」少峰一邊吃,一邊豪邁的配著威士忌說著。

  而H則是拿起蒔語做的楓糖碳烤蘋果塔輕輕的咬下,感覺著法國麵包香脆的口感,搭配碳烤到微軟的蘋果片,佐以鮮奶油的香氣,再被楓糖醬串聯起所有口中的食材。

  雖然打發鮮奶油因為蘋果的溫度有些融化,但不影響整體的口味,畢竟即興並非蒔語的專長,她更擅長細緻的製作方式。

  就在眾人快享用甜點時,已經吃完的子期突然抱著自己的包包站起身,手在包包裡摸來摸去,接著將某個奇怪的物品高舉過頂。「大家,我們一起玩otamatone吧!」子期像是拋開了什麼包袱,有些大聲的說著。

  坐在身旁的少峰,只能瞪大眼睛看著女友像是醉了一半的紅了雙頰。而在別桌的千景則是搖了搖頭,小聲的說著。「喝醉了、喝醉了。」

  在眾人還沒搞清楚那個長的像音符的蝌蚪是什麼時,H站起身,朝樓下走去。蒔語和迦奈發出驚呼聲,圍上子期開始好奇的研究起什麼是otamatone。

  當然,沒有人在乎還倒在地上的聿南及醉得不省人事的庫羅賽爾。溫瑞和東萬則是在料理的支撐下,勉強維持著最後的清醒;音符蝌蚪在迦奈的手中及子期的指導下,隱隱約約的演奏出了某些音樂的輪廓。

  等H回到天台時,身上已經背著一把吉他。「用音樂一較高下吧!」看著氣勢高昂的H,千景再次搖了搖頭。「又醉了、又醉了。」

  不管不顧的H,聽著迦奈手裡音符蝌蚪演奏出有些殘破的旋律,不難分辨出是歌手蔡X林的舞孃,便跟上旋律彈奏出了和弦;在一旁的少峰則節奏感極佳的用手拍著桌子,打出輕快的節奏。

  有了吉他和敲擊桌子的背景配樂,曾任職神社巫女的天才少女迦奈逐漸抓到訣竅,用音符蝌蚪連貫的壓出舞孃的主旋律來。在被炒熱的氣氛中,子期也開始扭動起腰擺,很自然的跳起中東的肚皮舞。

  一旁被酒精沖昏頭的蒔語,被音樂的氛圍帶動之後,跟著肢體不協調的擺動起來,絲毫不在乎任何人的看法,持續在子期身邊詭異的抽動著。看著自己好友蒔語沒有形象的陪著自己玩,子期更加放開的跳了起來。

  在那一刻,她覺得,自己並不孤單。在滿月的月亮下,眾人雖來自不同的國家,有著不同的際遇,但在這小小的天台上,找到了團聚的理由。

  「我們在哪裡?」溫瑞摸了摸東萬的手臂,吃飽了就體力耗盡的他已不知何時躺到了東萬的大腿上。

  「可能在某艘郵輪,開到哪個公海上了吧,所以那麼吵才不會被抗議。」東萬摸著溫瑞的髮,胡言亂語的說著。





  烤肉結束之後,已經喝醉的眾人紛紛在三樓及四樓找了房間休息。


  在大輝把溫瑞抱去四樓的房間時,千景攙扶著被庫羅賽爾灌醉的東萬跟在後頭,「那對面的房間如果不嫌棄的話,可以給兩位休息。」蒔語看著眼前都喝了不少酒的四個人說道。

  「好,謝謝你。」千景禮貌的回應。


  而三樓的其中一間房間裡,有些微醉的子期將自己的臉枕在少峰的肩膀上,在陌生的空間,兩人本無話,只有窗外經過的車輛喧囂的聲音。

  「有時候,我都會想,人縱有萬般能耐,終也敵不過天命吧?」子期突然幽幽的說著,聲音很細,就像從未開過口。

  她靠著的那個健壯胸膛,還是規律的隨著呼吸起伏著,似乎胸膛的主人早已入眠似的。

  正當她覺得自己不應該又胡思亂想時,「你非虞姬,而我非霸王。」對方渾厚的聲音悠然的迴盪在房間裡,一字一句說入子期的內心裡。

  「落子不悔,無論將來會如何。」少峰說著。不容拒絕,也不容質疑。


  在二樓大包廂的H已經倒在大沙發上,從下午忙碌到近凌晨的他,在收完現場之後,突然放鬆下來的他就直接像是沒電的手機關機了。

  當他正睡得不省人事時,有個人悄悄打開了包廂的門,走到了沙發旁,靜靜地拿著外套替H蓋上。月光照進昏暗的包廂裡,一頭綠髮的女人正低著頭看著熟睡的男人。


  露天的天台上,聿南早在音符蝌蚪被拿出來玩的時候就被吵醒,醒來之後又把庫羅賽爾挖起來持續作亂;而此刻體力徹底耗盡的聿南很安靜,她坐在椅子上,靠在蒔語的肩膀上,手裡捧著蒔語幫她沖的熱茶,瞇著眼感受著月光灑在身上的感覺。

  「今天開心嗎?」蒔語手摸著聿南的白髮,問道。

  聿南點了點頭,「有回家的感覺。」說完之後,又喝了一小口的熱茶。

  一陣秋風拂過,兩人都閉上了眼。嗯,明天還要上班呢,聿南心裡想著。


  在三樓的另一間房間裡,已經醒酒的庫羅賽爾假裝著還酒醉的模樣,小手不安分的在迦奈的背上遊走著。

  因為退酒而有些疲倦的迦奈,其實並不介意被人好好摟著睡,但這傢伙硬要像猴子一樣的躁動;受不了的迦奈一個坐起身,讓庫羅賽爾以為對方要做些自己所預期的行為,暗暗期待的微微睜開了眼。

  「其實沒有戴也沒有關係吧?」看到對方拿起一旁的包包摸索,庫羅賽爾小聲的說著。

  殊不知迦奈從包包裡掏出了一隻愛的小手,轉過頭的同時說。「你要不要睡覺?」

  不到一秒的時間,庫羅賽爾已經發出陣陣打呼聲。


  安置好溫瑞和東萬的大輝,牽著千景的手,摸黑在一樓的客席裡坐了下來。曾經來用餐過的大輝對著桌上的懸浮燈小心的觸摸著,總算找到了開關並為漆黑的空間裡製造出一些光亮。

  他拿起自己帶來還沒喝完的紅酒,為自己和千景各倒上了一杯。

  「我還以為這次來只是送個伴手禮,打個招呼並沒有要逗留太久。」大輝閒閒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千景在抿了一口紅酒之後,輕輕地放下酒杯。「再怎麼說你也是Nan餐廳的股東,如果這樣就走,不會掃興嗎?」

  大輝苦笑了一下,他一開始也沒有想到Nan餐廳後來會在聿南結識了這麼多好夥伴之後,經營得如此有聲有色。「而且大輝你今天喝了酒之後,感覺不太一樣,反而有些亢奮?」千景像是有些介意,有意無意地說著。

  「有嗎?」

  「沒有嗎?還和那個叫少峰的跳舞呢。」千景又拿起酒杯,擋住嘴角若有似無的微笑。

  「……畢竟很久沒有這樣,像家人一樣的團聚感了。」大輝抿著唇,有些羞澀的說;邊說邊摸遍了自己身上各處的口袋。

  千景知道他在找什麼,於是從自己口袋拿出煙盒和打火機。「那我呢?也算是你的家人嗎?」千景的表情仍然在笑,眼裡卻深不見底。

  「沒有你,我現在也不知道在哪裡。」大輝伸出手要去拿千景手中的煙盒,卻被對方帶進懷裡深深地吻住了。





  「東萬……」

  「嗯?」

  「好久沒有那麼開心了。」

  「嗯,我也是。」



  月亮還是在那個天空上,人依舊是那些人,過了中秋之後,還會有下一次再相聚的機會嗎?


  你們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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