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试图借中非合作论坛拉拢非洲国家，尽管债务摩擦犹存且国内经济放缓
Sha Hua / Gabriele Steinhaus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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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领导人习近平本周试图借为期三天的中非合作论坛峰会巩固与非洲大陆的政治和经济联系，尽管中非在债务问题上存在摩擦，中国对非投资持续多年下降，且中国国内经济状况引发了更广泛的担忧。
习近平呼吁发展中国家团结合作，这虽然是老生常谈，但他本周却表现出更强的迫切性，提到世界正经历“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这是习近平经常说的一句话，意思是一个多极世界正在崛起，不再由美国牵头的西方阵营所主导。
习近平的讲话是在中非合作论坛召开前发表的，这也是新冠疫情以来中非首次举行这种定期的高层面对面峰会。已有20多位非洲领导人到访北京。
中国将自己定位为发展中国家的捍卫者，强调其承诺的稳定性，并试图推广其现代化、安全与国际关系方面的理念。在台湾地位等存在国际争议的问题上，中国也希望得到非洲国家的支持。
专注于非洲问题的咨询公司Development Reimagined的首席执行官芮婉洁(Hannah Ryder)表示，非洲大陆在联合国拥有54票，中国认识到获得这么多国家的支持有利于其国际形象。
许多非洲领导人和民众都认可中国的主张，并将中国视为实现经济发展与数亿人脱贫的楷模。2024年的皮尤(Pew)调查显示，加纳、肯尼亚、尼日利亚和南非的大多数受访者认为，中国和中国企业对他们本国的经济产生了积极影响。
与此同时，全球高利率以及西方发展援助的长期减少也让许多非洲国家基本别无选择，只能更多依靠中国资本。芮婉洁说，非洲领导人“希望有更多参与，而不是更少”。
周二，南非总统拉马福萨(Cyril Ramaphosa)在峰会前夕访问了深圳，对这座城市转型为全球科技中心表示钦佩。南非对中国基本没有负债，却是中国在非洲最大的贸易伙伴。
“从南非的角度来说，我们可以从深圳学到很多重要经验，”拉马福萨对当地商界领袖表示。“在努力发展经济的过程中，我们珍视在规划、基础设施和技能发展方面的建议、支持和技术援助。”
中国是非洲最大的双边贸易伙伴，2023年双边贸易额达到2,820亿美元的历史高位，远高于世纪之交的区区120亿美元。
但中非贸易天平却偏向中国一边，非洲在中国全球贸易中占比不到5%。中国对非洲1,730亿美元的出口主要是制成品，而非洲对中国1,090亿美元的出口大部分是大宗商品，包括电池等清洁能源技术所需要的矿产和金属。
分析人士表示，短期内，这种贸易逆差可能进一步扩大，因为中国制造商正试图扩大对中等收入国家和新兴市场的出口，以应对国内经济放缓，以及西方国家对电动汽车、钢铁和其他产品的高额关税。
一些人担心，中国过剩产能外溢可能阻碍非洲国家产业升级，非洲国家希望向价值链上游迈进，从出口原材料过渡到生产制成品。一些非洲国家正探索如何将更多加工环节留在本国。
拉马福萨在周一与习近平会晤时表示，南非希望缩小对中国的贸易逆差，改变两国之间的贸易结构。他说：“我们呼吁更可持续的制造业和能够创造就业岗位的投资。”南非是重要的黄金、铂和锰出口国。
南非的邻国津巴布韦去年颁布了锂原矿出口禁令，实际上强制中国企业在当地进行提炼。
习近平表示，中国重视这些诉求，并告诉拉马福萨，中国将加快职业培训计划，并为南非学生提供更多奖学金。中国是非洲学生出国接受高等教育的第二目的地，仅次于法国，领先于美国。
近年来，中国官员驳斥了西方关于中国“一带一路”倡议中的基础设施贷款是将非洲国家推入“债务陷阱”的说法，并指出这些国家因为向华尔街投资者发售债券而背上债务。尽管如此，中国国有银行还是削减了对非洲国家政府的贷款，担心更多非洲政府的债务违约会给资产负债表带来风险。
波士顿大学(Boston University)全球发展政策研究中心(Global Development Policy Center)的数据显示，2023年中国对非洲国家的贷款小幅增至约46亿美元，为2016年以来首次增长。但在中国政府要求转向规模更小且更具战略性的项目后，中国对非总贷款规模仍不到2017年和2018年的三分之一。
过去一年，根据G20制定的新债务减免程序，中国的银行已经与其他国际债权人达成协议，重组对赞比亚、加纳和埃塞俄比亚的贷款。这个被称作“共同框架”(Common Framework)的债务减免程序要求各国首先与政府债权人讨论债务减免，然后向跨国银行和债券持有人等非政府债权人争取类似减免。
这些协议是在拖延了几年之后才达成的，分析人士称，这可能让肯尼亚和安哥拉等其他负债累累的国家对贷款违约望而却步。
非洲的能源转型可能成为中国对非新策略的试金石，这场能源转型包括投资大型太阳能发电场和其他可再生能源项目。除了能减少化石燃料的使用，这些项目还有望帮助数以百万计的非洲人用上电。
清华大学国际关系教授、中国论坛专家唐晓阳表示，这些项目大多将由民营企业牵头，有望弥补国有部门融资的减少。
拜登(Joe Biden)政府也试图加强在非洲的参与度，包括承诺大举投建基础设施项目，例如洛比托走廊(Lobito Corridor)，这是一条从大西洋横跨安哥拉并延伸到刚果民主共和国边境的铁路线。
但到目前为止，美国扩大在非影响力的进展喜忧参半。2023年，美国表示已与非洲国家达成价值约142亿美元的贸易和投资协议。但2021年至2024年，美国政府以侵犯人权和民主原则为由暂停了八个非洲国家参与美国的贸易优惠计划《非洲增长与机会法案》(African Growth and Opportunity Act)，创下历史纪录。
根据美国人口普查局(U.S. Census Bureau)的数据，美国现在是非洲大陆第三大贸易伙伴，落后于中国和印度，2023年美非商品贸易额为675亿美元，比2008年下降过半。
Development Reimagined的芮婉洁认为，非洲对发展的需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必在中国与美国之间挑选一个合作伙伴。她举例说，中国和美国都可以作为非洲可再生能源项目的融资者和开发者。
“非洲领导人不想在两个超级大国之间做出选择，”她说。“他们想要的是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