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卫生巾“缺斤短两”引关注,国家标准被指与时代脱节 | Whatsnew - 端传媒 - 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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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卫生用品市场在过去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尤其是在产品创新、安全性研究等方面。”

2023年3月14日,中国淮安,一名员工在一家工厂的卫生棉生产线上工作。图:VCG via Getty Im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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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11月初开始,卫生巾产品的质量问题持续成为中国互联网上最高关注的焦点之一。 在微博、小红书等平台上,卫生巾长度“卫生巾测评”成为热门话题。有不少网民响应部分博主的倡议,购买不同品牌的卫生巾,然后手工测量其内置棉片的长度,和包装上的说明对比。

民间测量的结果发现,中国大陆市售的许多卫生巾产品,普遍存在尺寸短于包装说明的情况。 部分款式的卫生巾甚至比标长短至少30毫米。

《新京报》的一篇报道实际检测了一些产品,发现问题确实普遍。 比如知名品牌“ABC”的一款卫生巾,标注长度240毫米,但实测只有230毫米,误差超过了国家标准中规定的4%。 而社交平台上的不少网民表示,尽管很多卫生巾品牌的尺寸还是控制在“误差范围之内”,但误差“只见少不见多”“都是负值”。 《新京报》的报道也质疑,这些卫生巾品牌“踩着国家下限生产”,看起来是为了控制成本。

面对大量卫生巾尺寸不合格的情况,有不少网民担忧:“是否没有卫生巾可用?”更有女性网民指出,作为几亿女性日常消耗品的卫生巾,可以出现这样大规模的“缺斤少两”情况,是否意味着“商家完全没有把女性当一回事?”

而在尺寸不达标问题被揭露后,网民的愤怒又很快转向了卫生巾产品的广告和厂家/经销商的回应。

比如,一些卫生巾厂家和经销商,疑似用有“厌女”之嫌的文字推销自己的产品。 如一则广告中声称其产品吸收力强,“比男朋友还会吸”。 部分网民更是列出广告中涉及“侮辱女性”的商家,并试图发起抵制活动。

另一值得关注的是,卫生巾的pH值(氢离子浓度指数、酸值、酸碱值)标准也遭到质疑。 有网民指出,中国现行的《一次性使用卫生用品卫生标准》中,将产品pH值定为4.0-9.0,这一标准和女性阴道正常适宜的pH值3.8-4.5差距较大,有机会导致过敏乃至更严重的不适反应。 同时,这一标准和中国《国家纺织产品基本安全技术规范》中C类纺织产品(非直接接触皮肤)标准趋同。 网民进而质疑,“国标”的卫生巾标准属于“窗帘等级”的纺织品标准:“这不就说明我们等于用窗帘和外套当卫生巾使用?”

这一质疑被广泛提及和转发。 不过,《北京青年报》的报道指,卫生巾和纺织品的国家标准是不同体系,不能因为其中一项pH指标类似,就认为卫生巾和窗帘布料的整体标准相同。

在卫生巾话题热度不断提高后,中国互联网上也出现了大量的卫生巾测评。 不少测评指出了大家广泛关注到的长度、酸碱值、吸收性、带菌情况等方面之外的问题,比如很多产品有花纹磨损皮肤,一些产品的黏胶贴合程度不够,导致穿戴时出现折叠等等。 这些测评都反映出,在中国,卫生产品远远没有广告说的那样好用。

在不断升高的声讨声中,甚至官方媒体也下场质疑卫生产品质量和厂家态度。

由全国妇联主管的《中国妇女报》在11月21日刊文表示,某些厂家品牌“如此漠视敷衍,在‘傲慢’之余还有‘甩锅’之嫌”、“卫生巾的质量问题,直接关系到女性的身体健康,不容疏忽大意”。 《北京日报》旗下的《北京商报》则指“舆论不断发酵背后是卫生巾行业面临标准落后的问题”、“此次卫生巾舆论事件可以看出,女性卫生用品市场在过去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尤其是在产品创新、安全性研究等方面”。

11月22日,被舆论“围剿”的品牌ABC发布了其创始人邓景衡的道歉视频。 他在视频中表示正在改进和迭代产品,并争取2025年3月全部产品和国标“无负差”。 不过,道歉视频下方留言的网民并不买账。 有网民批评称:“不是做得更好,是你们不及格,现在在补考!”

2023年3月14日,员工在中国江苏省淮安市的一家工厂的卫生棉生产线上工作。图:VCG via Getty Images

作为重要的女性经期用品,卫生巾和其他卫生产品一样,都被视为妇女权利的重要标志。 世界银行指出,经期健康和卫生,对妇女的福祉和赋权“至关重要”。

而在历史上,女性使用的卫生产品质量不达标或导致健康问题,也曾在不同国家引起过女性用户的声讨或抗议。 例如1970年代,美国就出现市售卫生棉条或导致中毒性休克综合症的质疑,引起民间团体抗议和向联邦政府请愿。

而近年来,打破月事羞耻和普及月经用品权利,成为不少中国女权倡议者的重要工作。 2020年武汉封城期间,政府调配的物资中忽略女性卫生需求,就引起广泛批评。 当时也出现了为女性医护工作者筹集卫生巾等相关物资的民间运动。

2020年中下旬,民间的女权倡议者加大推广“反月经贫困”的运动,旨在用“免费卫生用品”等活动,提醒人们关注中下阶层女性缺乏合适卫生用品,被迫面临廉价低质卫生巾等问题。 而相关运动也因被众多女性关注,而遭到社交平台上部分“男权人士”的围剿。

甚至,同年在中国高校中开展的“卫生巾互助盒”活动,也被部分校方以“歧视男性”为由叫停。 2024年9月,提倡反对“月经羞耻”的公益倡导组织“月事骄傲”,也因邀请metoo行动者弦子参与制作一份公益广告,而遭到站在男性视角批判“极端女权”的舆论围剿。

相比遭遇压制的“反月经羞耻”的女权倡议,此次卫生巾质量问题获得广泛关注,并且被多家官媒报导、讨论,或许是近年来中国较少有的舆情现象。

随着热度发酵,一些视频号、网络博主也顺势制作短片,带出“月经羞耻”“月经贫困”“为什么卫生巾测试液要用蓝色而不是红色?”“关注散装卫生巾的质量”等议题。 部分女权议题再次随着消费者运动的型态进入公众视野。

《北京商报》在其报道中指出,之前的卫生用品国家标准已经赶不上时代的发展,“推动新国标的制定是非常必要的,以确保产品能够更好地满足现代消费者的安全和健康需求。”

其报道还指出,新的国家标准正在制定中,“国家标准计划《卫生巾(护垫)》正在起草,项目周期16个月,下达日期为2024年6月28日。”

有网民也发起倡议,呼吁人们向新《标准》的制定方写信提建议,包括缩小卫生巾及护垫的长度及棉芯长度偏差、增大吸水倍率和吸水速度规定、更换测试液体、规定最窄宽度标准、添加剂标识,以及增加盲文标识等等。

这场发酵近一个月的消费者运动后续会如何发展? 是否真的能够回应问题? 卫生巾相关的女权话题是否会继续遭遇限制? 这些都有待进一步的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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