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給糖》

＊萬聖節賀文

　　以往像萬聖節晚會這類型的活動游夏其實是不怎麼參與的，只是今年不同，他想要帶蕭鳳來看一看。

　　未曾共襄盛舉，自然也不會記得要提前準備「裝扮」。

　　游夏站在自家班級的攤位一側，看著幾位女學生遞過來的大紙袋。從那幾個略帶驚悚的特效濃妝中透出難以掩飾的興奮笑容，令他合理懷疑學生們早已預謀良久。

　　他迅速瞥了一眼兩個紙袋裡的內容物，毫不留情地將更加沉重的那一個塞進了一旁的蕭鳳懷中。

　　蕭鳳揚眉，嘴邊噙著有些懶懶的笑意，倒也不急著打開袋子。對他來說裝扮成什麼模樣都無所謂，相較起來，他更好奇游夏準備穿上什麼樣的服裝。要知道他最近體會到的新樂趣之一，便是欣賞游夏嘗試各式不同的服裝與角色。

　　會是什麼呢？小惡魔、修女還是貓妖？感覺游夏穿起來都會很好看。蕭鳳心想著，此時游夏已經在一眾女學生亢奮的慫恿下打開了手中的袋子，拿出了一片黑乎乎的──

　　披風和巫師帽。

　　蕭鳳眼中流露出極其微妙的失望神態，被游夏眼尾餘光瞧見了。游夏突然心神領會對方的壞心思，耳尖有些熱意，暗暗捏了一下蕭鳳掌心裡的軟肉，悄聲說道：「想什麼呢，這可是學生們準備的衣服。」

　　蕭鳳沒回話，只是一邊回味著方才腦中的想像，一邊看著游夏換上簡單的服飾。

　　今晚游夏恰巧穿了件黑色的絲質襯衫，下擺整齊地紮在同色的西裝褲裡，寬大的斗篷一披，質感意外不錯的巫師帽一戴，搭配上復古的單邊眼鏡，安靜斯文地佇立在有些詭譎的南瓜串燈旁，那神神秘秘的氣質看上去倒像是有那麼一回事。

　　「輪到師……師公了！」比較大膽活潑的學生轉過頭來催促他，這讓蕭鳳忍不住打趣道：「雖然我挺喜歡這個稱呼，但你們游游臉皮薄，以後還是叫我Edric就行了。」

　　一邊的游夏想要說點什麼，又謹慎地閉上了嘴，只是眉眼含笑。

　　很快，蕭鳳就領略游夏這笑容背後的涵義了。

　　他從手中的大袋子裡拎出了一副，看上去要價不菲，潔白蓬鬆、羽翼豐厚的天使翅膀。

　　看熱鬧的學生們都要開心瘋了。

　　「咳。」游夏有些心虛地別過了眼，按捺著忍不住要上揚的嘴角，只聽見蕭鳳壓低了聲音，靠在他耳邊輕巧地問：「老師教教我該怎麼穿？」

　　那語氣就跟前些日子蕭鳳要自己坐在床邊，拿著精巧繁複的蕾絲吊帶襪要幫他一點一點穿上時一模一樣。

　　翅膀的穿戴非常容易，就像背了個書包一樣。只不過那副翅膀對於蕭鳳一個身高一米九三、身強體壯的男人來說顯得有些嬌小，背帶的部分略緊，將立領白襯衫下寬闊的肩背與流暢的肌理線條凸顯的更加賁張。

　　不得不說，蕭鳳真的很適合天使的裝扮，俊美帥氣的臉孔勾著溫和笑意，湖藍色的眼瞳澄澈透明，濃密的睫毛看上去無辜又純良。游夏墊著腳尖將做成髮箍形式的光環戴到蕭鳳蓬鬆的捲髮上，心中不禁感慨，這大抵就是所謂「天使的臉蛋與魔鬼的身材」了吧？

　　學生們看完了兩位帥哥換裝，又拍了些合照後才心滿意足地將導師與導師的男朋友趕出攤位，各自回到工作崗位上去熱火朝天地忙碌了起來。

　　游夏握著學生們塞進自己手裡用來代替現金的點券，有些哭笑不得地朝蕭鳳發出邀請：「我們去逛逛吧？聽說還有話劇表演跟鬼屋。」

　　事實證明，兩位氣質迥異的帥哥混在一群牛鬼蛇神的裝扮裡也是回頭率極高的。晚會的性質有些類似園遊會的感覺，除了主舞台的表演，還有各個班級所設計的攤位，他們挑了一些有興趣的攤位逛，有吃的有玩的，被別班的學生認出來時對方似乎都有些訝異，但很快地就開始拱火要游夏捧場更多。

　　他們甚至還去鬼屋體驗了一下，老實說晚上夜深人靜的教室還挺瘮人的，用許多黑色帷幕分割出一個個詭譎的空間，氣氛很足，雖然兩個人都不怎麼害怕，但還是很捧場地跑給扮鬼的學生追。

　　蕭鳳刻意放慢了速度拉著他，望著對方背後因為奔跑而左右亂晃的雪白大翅膀，游夏非常不合時宜地在一陣鬼哭狼嚎中笑出了聲。

　　鬼屋活動結束後，游夏帶蕭鳳回到自己班上用剩餘的點券買了杯「血腥瑪麗」。當然只是取其名，實則為石榴汁加汽水，被放在了骷顱頭形狀的器皿中，裡頭還有緋紅色的果肉隨著氣泡懸浮其中，讓蕭鳳也開口誇讚那些孩子們的創意。

　　游夏的眼底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和蕭鳳兩人一邊慢慢散步一邊你一口我一口地分享飲品。

　　不知不覺兩個人來到了校園中較為偏僻的一隅，游夏率先在長椅上就坐，看著蕭鳳坐到他身畔。

　　兩個人坐下後手就不由自主地握到了一起，從交握，又變成十指緊扣。在學校裡游夏還得收斂一些，所以倆人方才並沒有什麼太過親密的舉動。

　　游夏手裡還有剛剛玩遊戲贏得的小南瓜燈，裡頭塞滿了各式各樣萬聖節包裝的糖果。他一下子想起了這個節日的宗旨，不免生出了些逗弄蕭鳳的心思。

　　游夏晃了晃手裡小巧的南瓜燈籠，笑瞇瞇地詢問裝扮成天使的男人：「不給糖的話？」

　　他真正笑起來的時候漂亮的杏眼彎得像新月一樣，兩側唇角邊小小的梨渦浮現，單邊金屬眼鏡架在有些秀氣的鼻樑上，將皮膚襯得生白又氣質出眾。他們交握的雙手在逐漸起風的夜裡暖呼呼的，像要一路燙到心裡去，將那兒的冰雪融化。

　　蕭鳳挑起唇角一哂，低沉而愉悅地應道：「那我只好搶了。」

　　游夏被人撈進懷中，火熱的氣息貼面而來。他們的帽子與髮箍撞在一起，兩個人都笑了，卻依然沒有放開彼此的嘴唇，反而是更加親密地深入，勾著柔軟的舌尖，曖昧地摩娑唇面，享受著貼近彼此的親暱。汽水的甜味在晚風中久久不散，即使是顧忌著地點，此時此刻也不想要分離。

　　「搶到了。」蕭鳳抱著游夏的腰不肯放手，將臉頰貼在對方砰砰跳又溫暖的心口，仰著那汪迷人湖藍有些得意地問：「老師會討厭搗蛋的壞孩子嗎？」

　　即便燈光昏暗，蕭鳳卻也能從游夏眼底看見自己的模樣，他好像看見自己在微笑，打從心底的。

　　「最喜歡你」然後蕭鳳聽見了讓他露出這樣笑容的人如此說。

　　冬天好像一眨眼就近了，他們在盛夏陷入熱戀，用蕭瑟的秋天來貼近心底真實而糜爛的陳傷。

　　如果我們早一點相遇就好了，蕭鳳撫摸著游夏裸露在外的頸項，用溫熱寬大的手掌給他擋風，並沒有將話說出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