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遺失的東西
雨宮蓮
三日月送的那條項鍊不見了。
熙宮櫻摸向頸間,卻遍尋不著小小的戒指孰悉的輪廓,霎時,她便理解了自己從早上開始,就感到特別不安的原因。
怎麼辦,那是三日月送給自己的第一個禮物,明明想要好好珍惜,要是平常的她一定什會為了找回最珍貴的物事,把其他事情都拋在腦後。事實上,一向性急的她差點就這麼做了,翻遍書包、衣服口袋仍一無所獲,焦急的心情佔據胸口,紊亂的思緒讓腦袋一片空白,她衝出更衣室一心想循著自己稍早經過的路徑找尋項鍊的蹤跡,卻差點一頭撞上從轉角走過來的劍道社長。
「哇......熙宮同學沒事吧?你還沒換衣服嗎?比賽快開始囉!」社長邊說邊撿起掉在地上的竹刀和護具頭盔,抬頭時只看見少女往反方向奔跑的背影。
「對不起社長,別擔心,我馬上就去換!」
少女把聲音裡的顫抖克制得很好,走廊窗外天空明朗,沒有一絲雲,她把臉抬得高高的,被陽光刺痛的眼睛瞇起來。
在這種天氣,在比賽前的這段時間裡,哭出來是沒辦法藏的。
學弟妹都在等著看,還有三日月,想到他一早就塞到她手裡的勝利便當,如月牙彎起的紺青眸光,櫻握緊了自己空蕩蕩的手。
別再想項練了,待會兒就握緊自己的木刀吧,妳可是被選中的審神者呢。
「祝小姑娘今天武運昌隆。」閉上眼,三日月的微笑仍映在熙宮櫻的腦海裡,她只要記得這個微笑就好。
溫柔的他總會為她破開迷茫,他是她的刀刃,亦應是使她照見內心澄明之處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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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宮櫻應該是要來報告好消息的,她站在本丸庭院的門前,卻突然無法再前進一步了。稍早比賽結束,她已經簡單傳訊息通知刀劍男士們自己勝利的好消息,現在本丸裡應該一片鬧騰,都等著她回來開啟慶功宴的序幕吧。
櫻也想和大家一起同樂,但她做不到。
只是一條項鍊而已。明明她在回程的校車上已經不斷告訴自己,卻洗不淨內心越來越濃重的汙濁。她假裝自己累了,閉著眼睛休息,腦子卻因為比賽的亢奮持續高速運轉,到下車的時候櫻感覺自己幾乎要崩潰了,她努力比往常更大聲的向同學道別,一邊大力揉著眼睛表示自己的困倦,偷偷用手背抹掉繃不住的淚水。
她甚至故意繞路跑到菓子店,買了大家喜歡的甜點,想要開開心心的拉開本丸的紙門,把陰霾拋在腦後。
但她沒辦法了,豆大的淚珠在夕陽下不受控制的滾落。
這個樣子,不可以給人看見,要躲起來才行。
熙宮櫻轉身,想著乾脆就這麼回到現世再說,然而有人踏著輕盈且幾無聲響的腳步,一瞬間就站在了她的身後,熟悉的大手覆上她哭得紅腫的雙眼,她還來不及反應,頭就輕柔的被壓上了對方的胸膛。
三日月宗近,她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就站在她身後,熙宮櫻忽然很討厭自己瞬間的反應是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今天不開心呢,想要躲起來嗎?」
熙宮櫻咬緊下唇勉強得點點頭。好奇怪,明明三日月就在身邊,他一開口,她的淚水卻更止不住滑落的態勢,櫻不想弄濕他的手,但三日月接下來直接用寬大的袖子撫去了她面頰上的淚,接著熙宮櫻雙腳懸空,輕鬆的就被三日月打橫了,抱在了懷中。
「小姑娘好輕呀,連我這樣的老爺爺都感覺不到重量呢!」
「!!」櫻用手掩著自己的臉,感覺自己的心跳亂序,腦袋像夏日祭典的夜空,炸開無數花火。
「好乖好乖,小姑娘抓穩,別張開眼睛,出發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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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月宗近在試圖抱著熙宮櫻鑽近她現世房間的衣櫃時撞到了腦袋,漂亮的流蘇髮飾也伴隨著咚一聲巨響,散開掉落。
於是就變成熙宮櫻現在坐在三日月盤起的腿側,還要一邊拿棉花棒,幫他的額頭上的傷口上藥的局面。
「哈哈哈,小姑娘沒事吧,居然撞到頭,我果然是老了吧?」
「不是這樣吧?」居然是這種感想嗎,連櫻都忍不住吐槽,她發現自己笑了出來,這是自從發現弄丟三日月的禮物以後,她第一次由衷的微笑。
想到這裡熙宮櫻又覺得眼眶開始濕潤了,她放下棉花棒,把臉埋近三日月的前襟。
「謝謝你三日月,還有對不起。」
「我果然是老了,不記得小姑娘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呢。」三日月的聲音依然充滿漣漪般柔和的笑意,他的手放在熙宮櫻的肩膀上輕拍,像溫柔的風。
「我弄丟了......嗚嗚嗚......你送給我的,最重要的項鍊,對不起......」
好一會兒,少女伏在他的胸前低泣,他只是任她流淚、發泄,讓她將一切習慣壓抑住的通通釋放如流水。
直到深夜的空氣中,只剩下令人感到舒適的沉默,他才微微鬆動抱緊她的手臂。
「小姑娘,要不我再給你一個驚喜吧?」
「什麼驚喜?」熙宮櫻回望她,有些發紅的眼角格外惹人憐愛。
三日月朝她伸出手,將一條項鍊放在她的手心,熟悉的戒指在她驚訝的目光下閃閃發光。
「小姑娘的重要之物,被我撿到了,應該馬上送還給你的,不過鍊子壞掉了,我就重新調整了一下,老爺爺修點東西的手藝還是有的。」
他將項鍊的鉤環打開,重新在櫻的脖子上繫起:「這條項鍊果然比劍道的獎盃更適合搭配小姑娘的笑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