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搗蛋

　　他不只一次想著，如何才能成為那人喜歡的模樣。

　　等待演出前，小老鼠坐在吧台的角落喝了一口冰水，毫無味道只是純粹的冰涼滾進喉嚨裡，他抿了抿唇，乾裂的死皮被蹭掉，面上掛著店裡發放的銀色面具，節日必備的儀式感，整間店都享受著遮掩之下的坦誠，今夜沒有人是自己。

　　他也想試著不只是自己。

　　出身還是才能，性格抑或外在，他想成為一個足夠大方的人，這樣和他並肩時就不會收到審視的目光；他想穿上名貴的硬挺的西裝，這樣和他見面時才不會侷促遮掩；他想有個更堂堂正正的人生，這樣和他擁抱時才敢主動伸手觸碰。

　　他想為自己戴上一個拋離自我的面具，這樣在親吻時，還能窺探一閃而過的可能性。

　　「小老鼠。」

　　他無感於世界，卻總是因為一聲呼喚麻醉神經，本能似的回頭，面具被人輕點了一下。

　　「想什麼？」看著眼前人一如既往愣愣的表情，沃夫朗沒戴任何面具的臉笑了一下。「這東西是每個人規定要戴的？」

　　「先生……」出於習慣的先是一聲呼喚，他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是的，今晚的活動。」

　　「無聊，在這種節日裝神弄鬼，也不看看自己平日又有多像人。」又笑了一聲，這一次的笑容多了幾分譏諷，他側頭喝了一口酒，伸手試圖用手指勾起小老鼠面上的面具。

　　他退後了一步，避開了。

　　「嗯？」少見對方反抗自己，男人挑了一邊眉，眼神裡多了幾分趣味。

　　「我……我快要上台了。」他看不清對方的眼睛，但大概率畏縮的垂下了眼。「今天……。」

　　話被吞入了喉嚨，等了片刻，眼前的人開始折磨自己的下唇，卻始終沒有把話接下去。

　　「說話，想說什麼就說。」台上的音樂停了，小老鼠下意識地回頭，沒看見男人一閃而過的情緒。

　　「……沒有，先生。」

　　匆匆地拿起一旁放著樂器的盒子，小老鼠站起身時手臂擦過沃夫朗的袖子，被他反手抓住。

　　「學壞了？還是你在跟我搗蛋？」帶著笑意的問話一如往常，兩人靠的極近，他能透過面具上的挖空處注視著他的眼睛。

　　正想再說些什麼，沃夫朗感覺到自己的唇上被人一碰，轉瞬即逝的味道和不夠濕潤的唇，有些粗糙，如同他的人。

　　「不搗蛋。」

　　一直到台上響起薩克斯風的聲音，沃夫朗才回過神意會到那句話的意思，抿著酒杯的唇笑著，手指擦過被吻過的嘴角，搖了搖頭。

　　世人扮鬼活得比鬼囂張，他卻想奮力的裝扮成人，用一只面具的勇氣去討一顆糖。

　　給糖，不搗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