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童话大王郑渊洁退出维权

中国家喻户晓的童话大王郑渊洁星期二（4月18日）发文宣布，告别商标维权。过去一直卖力维护自己作品知识产权的郑渊洁在文中控诉，今年2月中国知识产权局驳回他对一家燃气设备阀门公司“舒克”商标的无效宣告申请，成为压倒他维权之路的最后一根稻草。

郑渊洁愤愤不平地表示，上述驳回让他对商标维权失去了信心，今后不再对673个侵权商标进行维权，并决定永远不再发表作品。

陪伴中国许多80后、90后度过童年的童话大王被知识产权侵犯行为逼到这步田地，激发了网民大量的同情和关注。不过，也有不少网民和业内人士指出，郑渊洁此次维权恐怕有“碰瓷”之嫌。

中国官媒人民网星期三（4月19日）对此发表“人民热评”说，因“维权难”便放弃维权，乃至放弃发表作品，带有一定的“赌气”成分，并提醒“维护知识产权也需有道，防止扩大化”。

郑渊洁的告别书

郑渊洁在微博发布的“告别书”称，自己原创的知名文学角色被恶意注册710个侵权商标，但过去21年来他只成功维权了37个，且平均每个成功维权行动需要六年，最长一个则用了19年。

作为曾经的“反盗版形象大使”，郑渊洁还在文中透露，自己在2021年9月被中国知识产权局约谈训诫，指责他在自媒体发表的有关言论侵犯了商标局的名誉权，并附上了当时约谈的照片。

该部文学作品1989年被改编成动画片播出，风靡全中国，成为一代人经久不衰的回忆。舒克系列相关书刊总销量超过3亿册，其中一个系列专门讲述舒克贝塔去德国的故事。

值得一提的是，在相关申请被驳回后，郑渊洁大幅修改了舒克贝塔的故事情节，让舒克不再去德国，而改去英国。他笔下另一原创角色皮皮鲁和其德国妻子燕妮的婚姻也不再存续，以示和德国划清界限。

而让郑渊洁如此愤怒的这家苏州阀门公司，其背后母公司SCHUCK是一家老牌德国企业，成立于1972年，专业生产各种天然气和石油管道配件和管道设备。

该公司于2008年成立了中国上海子公司，在注册时为“SCHUCK”选择了“舒克”的译名。而在2007年版的新华社《世界人名翻译大辞典》中也明确，Schuck应被翻译为“舒克”。

郑渊洁的维权史

过去20多年，郑渊洁除了写作也一直活跃在知识产权维权前线，从“童话大王”走向“维权大王”。

他曾于2017年在中国官方举办的知识产权保护高层论坛上发表题为《原创七宗罪》的演讲，并在同年获中国商标局（现中国知识产权局）邀请参加座谈会，听取其对在商标领域保护知名文学角色名称知识产权的意见和建议。

久经沙场的郑渊洁还将自己出席法庭关于知识产权的陈述集结成册，出版了一本名叫《郑渊洁法庭陈述词》的书。

此外，郑渊洁还运营一家名为“北京皮皮鲁总动员”的文化科技公司，该公司名下目前申请或注册了392枚商标，并有23条著作权登记信息。公司法定代表人正是郑渊洁之子郑亚旗。

郑渊洁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与侵权商标作旷日持久的斗争，其中深入人心、影响广泛的“舒克贝塔”可能是他被侵权最多的名字之一。

江苏省协同医药生物工程有限责任公司于2011年注册了“舒克贝塔”商标，并在2015年还注册了“南京舒克贝塔宠物用品有限公司”，专营鸟食、猫粮、狗粮、鱼粮、鼠粮等生产加工。

郑渊洁耗时两年，最终在2020年1月获得中国知识产权局宣告，上述公司恶意抢注的“舒克贝塔”商标无效。

江苏一家内衣公司在2003年注册的“舒克”商标，在2019年12月被郑渊洁提起无效宣告申请后两年多后，最终被裁定无效，并作出赔偿。

2021年12月15日，郑渊洁宣布，他创办的《童话大王》杂志将停刊，目的是用“停刊的方式，唤醒更多人和有关部门重视商标领域的知识产权保护”。

郑渊洁维权碰瓷？

今年67岁的郑渊洁常常在网上和网民幽默互动，被亲切地称为“郑爷爷”。得知郑爷爷的维权之路如此艰辛，许多网民都在他的微博下留言打气，表示同情和遗憾。

还有一些网民抓住文中提到的“德国血统”指出，有关机构应该一视同仁，不要因为是外企就有特殊待遇。

不过，也有业内人士指出，郑渊洁此次针对德国阀门公司的控诉过于偏执，这可能源于他对部分知识产权保护的概念有偏差。甚至还有微博大V指郑渊洁此次有“碰瓷”嫌疑。

从法律角度看，中国商标法规定，在具体类别上，谁先注册，法律就保护谁。换句话说，在管道阀门类别上，郑渊洁没有注册过“舒克”商标。同时，阀门类目也不会让人对舒克贝塔的形象产生联想，没有混淆视听。 因此，知识产权局的裁定是符合法律条例的。

实际上，郑渊洁对于“舒克”的偏执也不仅限于“德国血统”公司。他曾对新疆一家“舒克天昆百果”商标的公司发出失效申请，最终也被驳回。

原因和前述德国阀门公司有类似之处，该商标被核准使用在椰枣、话梅、干枣等水果零食上，和郑渊洁的“舒克”品类没有冲突，何况公司的红枣生产基地就在新疆的图木舒克县。

有犀利的网民还指出，郑渊洁在告别书中特别打出“德国VS中国”这样的“民族牌”，是因为他很清楚网民的痛点和敏感神经，借此煽动爱国情绪获取关注。

公平的说，中国过去由于知识产权法律体系不健全，公众意识淡薄，盗版、恶意抢注商标等行为猖獗，严重扰乱了市场秩序，像郑渊洁这样的作家的确深受其苦。

但随着中国全球化进程进一步加深，无论是内部需要还是外部压力，中国正在进一步完善其知识产权保护制度。

中共中央、中国国务院2021年9月印发的《知识产权强国建设纲要（2021-2035年）》指出，中国知识产权强国要建设面向社会主义现代化的知识产权制度，在构建门类齐全、结构严密、内外协调的法律体系方面，就包括加快大数据、人工智能，以及基因技术等新领域新业态知识产权立法。

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局长去年1月指出，确保到2025年，中国知识产权保护更加严格，知识产权市场价值进一步凸显，品牌竞争力大幅提升，到2035年基本成为知识产权强国。

今年3月刚结束的中国两会公布的机构改革方案中，中国知识产权局升格调整为国务院直属机构，以加快推进知识产权强国建设。

郑渊洁过去20多年的积极维权，无论是对其个人还是中国整体知识产权环境都有重要促进作用。但如果维权过度甚至演变成滥用维权，令包括外资在内的合法合规企业陷入困境，导致中国知识产权信用再次被打击，是否和当初的维权初衷背道而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