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察:“安徽省南京市”乌龙再现

下午察:“安徽省南京市”乌龙再现

联合早报
南京市历史上曾作为江苏省和安徽省的共同省会,南京与安徽在历史和地理等各层面的紧密连接,让“徽京”至今广为流传。图为可连接南京和安徽皖北、皖东等城市的京沪铁路。(互联网)

中国深圳一家法院闹乌龙,在法律文件中误将南京的所在省江苏写成安徽,让“徽京”这由来已久的词再次出圈。

这起乌龙事件这几天发酵。网传的中国裁判文书网《执行裁定书》截图显示,两份由广东省深圳市福田区人民法院出具的裁定书,出现了主流媒体形容的“低级错误”。

案件关乎深圳福田某公司与南京两家公司之间合同纠纷的最终裁决,但网民的关注焦点不在于裁决结果,而是两名申请执行人的住所,原因是文件上两名申请执行人的住所,写的是“安徽省南京市溧水经济开发区”和“安徽省南京市玄武区”。



深圳福田人民法院星期二(12月5日)就乌龙事件回应称,网传的两份《执行裁定书》确实存在,由于两件案子是连案,工作人员在处理法律文书时一时疏忽,以致出现错误。

法院称,目前事件已移交给法院督察室,会依纪依规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法院官网同一天也发布通报,称已对文件的错误予以纠正,同时责令相关责任人深刻检讨,并严肃追责。


类似乌龙事件屡见不鲜

事实上,类似的乌龙事件屡见不鲜,民众早已见怪不怪,南京的法院2021年甚至曾把自己判给安徽省。

有媒体根据裁判文书网关键词搜索,发现类似“安徽省南京市”的表述超过50个。多地法院被点名,其中不乏南京的法院及部门机关。

一次可能是偶然,两次可能是凑巧,但三次四次甚至50次以上,只能说明“徽京”这一概念的流传之广,也早已深植人们脑中。

或许因为这样,安徽马鞍山市于2021年冠病疫情期间发布的有关核酸检测要求的提醒中,还特意强调了一句“南京是省外,要做核酸”。从马鞍山到南京只需乘坐15分钟高铁,是离南京最近的地级市。


安徽马鞍山市于2021年冠病疫情期间发布的有关核酸检测要求的提醒,特地指名南京是省外,进入马鞍山市需要进行核酸检测。(互联网)

被“错判”的不仅是南京。中国裁判文书网上已公布的法院文书中,还出现过不少其他类似例子,包括甘肃银川、甘肃西宁、青海兰州、青海银川、湖北张家界等。

徽京: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徽京”说法的诞生、甚至后来广为流传,背后不乏历史脉络和地理现实的背书。

从明朝的南直隶,到清朝的江南省,南京曾作为安徽和江苏的共同省会长达400多年,辐射区域横跨江苏、安徽、上海及江西部分地区在内的大半个江南地区,南京作为“徽京”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直到清朝的康熙年间,江南省才正式分拆成两个省份,一个取江宁、苏州的首字命名为江苏,另一个则取安庆、徽州的首字命名为安徽,才形成今天的局面。

但即便分家了,安徽省政府在一段时期内还是常驻在江宁(即南京),直到1760年才迁至安庆。

如今,南京已不再是安徽和江苏的共同省会,但它在地理上与安徽的紧密连接,始终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虽然南京是江苏省省会,但它并不处于江苏省的正中心,而位处偏远的西南端。南京西面紧靠安徽,被安徽东部的滁州、马鞍山、芜湖等市从北西南三面紧密包围。


南京位处江苏省西南端,西面紧靠安徽,被安徽东部的滁州、马鞍山、芜湖等市从北西南三面紧密包围。(互联网)

可以说,南京是深入了安徽的腹地。有网民甚至称,人明明在南京,IP属地却经常显示是在安徽。

由于地理位置紧靠安徽,南京到安徽省不少城市的直线距离,都明显短于从南京到盐城、宿迁、徐州、连云港等苏北(江苏北部地区)城市的直线距离。

南京和安徽不只靠近,交通也相当发达,京沪线连接了南京和安徽皖北、皖东等城市;在轨交上,安徽和南京也越来越同城化,目前南京在建11条地铁线中,就有四条通往安徽。

相比之下,南京与苏北城市之间的交通路径不畅、公交动车车次也少。不便的交通、尴尬的地理位置,导致南京若想在经济上直接带动苏北城市,恐怕是鞭长莫及。


由于地理位置紧靠安徽,南京到安徽省不少城市的直线距离,都明显短于到多个苏北城市的直线距离。(互联网)

地理与交通的利好因素,促使南京成为许多安徽人在外省工作的首选之地。有句玩笑话说:“安徽人要是罢工一天,南京将会瘫痪。”

玩笑归玩笑,但数据也在某种程度上提供了佐证。南京2021年发布的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显示,南京共有931.46万常住人口,流动人口占一半左右,达440.9万人,其中安徽人就占了近30%。

南京在江苏的尴尬位置,以及与安徽难分难舍的联系,也就让人们不难理解为何“徽京”在数百年后的今天仍广为流传。

要不要严肃追责?

对于深圳法院此次闹的乌龙,网民更多只是调侃,当作一个茶余段子来看待。然而,官方似乎不这么认为。

涉事的深圳福田法院已表明责令相关责任人深刻检讨,并严肃追责。江苏最大主流都市报《现代快报》星期三(12月6日)发表的评论文章,也猛批福田法院闹的乌龙是“低级错误”。

文章称,法院文书闹笑话不是小事。从技术上说,可能导致一系列差错,给相关方造成困惑与被动,甚至诱发严重后果;从影响上说,也必然留下难以改写的印记。

文章说,法院文书的质量直接体现人民法院司法能力,必须以权威性和真实无误的面目示人,才能向公众更好地传递关键信息。

中国前媒体人胡锡进星期二则发文说,让责任人深刻检讨有必要,但是对这样的文字错误“严肃追责”就免了吧。“如果这样做是为了向舆论交代,就更不必了。”

胡锡进认为,“安徽省南京市”这样的错误大家只会晒出来一笑,福田法院不必对此事太过认真,而是把更多精力放在公正审判上,确保每个案子都判得合法合理。“不出错判的案子比不出‘安徽省南京市’这样的文字错误重要得多。”

也有网民认为,“徽京”的乌龙已不是第一次,过去也不曾造成什么不良影响,看了一笑就算了,真的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区域划分与现实情况之间难以消除的差异,是造成南京在江苏与安徽之间陷入尴尬境地、至今仍难以摆脱“徽京”说法的成因。这起乌龙事件或许只是一次的无心之过,即便官方苛刻地追责,恐怕也无助于扭转外界心中对南京的刻板印象,还会让原本无伤大雅的事件最终难以低调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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