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

　　英格蘭的春來得意料之外的晚。

　　往常這時候，濕潤的空氣裡已經有一絲春意，希莉婭會在倫敦的霧裡聽見花開的消息。但今年有些反常。她不曉得是由於氣候所致，還是因為心心念念的人始終不歸，所以春天也一起推遲了到來的腳步，只是無論哪個都讓她心悶。窗台的薰衣草等不到春天，兀自沉睡著，希莉婭放眼望去，方正的雙開窗規矩地框住一片白茫茫的景色，單調、一成不變，就像沒有了烏法娜後，她日復一日的生活。

　　（這是裱框、裱框一張留給後人憑弔的舊照片。）

　　如果能來些花朵就更好了，但冬天沒有什麼花開，所以一切景色看進她眼底，都只剩下無盡的寂寥。

　　或許還有寂靜。

　　安靜到就算再次睡著也毫不意外。希莉婭躺在柔軟又寬敞的雙人床，逃避起床後的一切事務，反正今日休假，大可就這樣把美好的假日睡過去，浪費時間是大人的特權，她閉起眼來不負責任地想。

　　窗簾被風吹開時帶來光影晃動，希莉婭蹙起眉頭。

　　香料的味道。

　　不對。窗是鎖上的，無非是有人闖入，或者——會是歸客？

　　伴隨睜眼的動作眨了眨雙眸，不清明的畫面讓一切看起來都像場夢，但此刻女子往身上壓過來的觸感實在太過真實，停駐在額上的吻也帶著唇瓣微涼的溫度，希莉婭有些愣神，錯愕之後伸手帶著試探輕輕碰了碰眼前的人。

　　「烏法娜，」千言萬語被嚼碎在唇齒間，她最後只能訥訥地喊出對方的名字，又如同懼怕中了幻術的圈套，再一次從唇縫中擠出三音節的單字，幾乎細碎無聲，「烏法娜。」

　　「……是、是，我在這，烏法娜．達索斯就在這裡。」面前的女子有些無奈，但片刻後還是笑了起來，伴隨爽朗的笑聲用力將她摟進懷裡，「怎麼，難道不該先說聲我好想你嗎？」

　　而她搖了搖頭，輕輕地開口：「烏法娜，你瞧——春天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