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和曦羽

七夜和曦羽

JoSephine

  顧曦羽獨自縮在吧檯角落的身影,被酒吧內嘈雜歡快的環境襯得異常格格不入。

  平時的酒吧並不如今晚熱鬧,只是恰巧有群年輕人在吧內慶生,雖然人數沒有多到足以包下整間店,但好友們為了壽星準備的裝飾也占據了大約二分之一的空間。深知慶生活動或多或少會打擾到他人,主辦者特意請老闆將所有來店者的第一杯飲品都計在慶生會的帳裡,以聊表她們的歉意。

 

  偶然走進酒吧躲雨的七夜得知這突如其來的招待,特意端著天藍色的瑪格麗特(Margarita)前去向壽星感謝致意。她將仍帶著水氣的頭髮向後撥攏,勾人魂魄的微笑搭配迷人的嗓音,一句「生日快樂」便讓壽星原本就綴著紅暈的臉蛋醺上了層醉人的緋紅。


  卸下營業笑容的七夜,在坐上鄰近顧曦羽的高腳凳時,對著伸手接過調酒師手中的黛綺莉(Daiquiri)的她隨口提了一句:「妳要不要也去打個招呼呢?」

  前一刻腦中還不停思索關於最近遇上的瓶頸,卻被突如其來的問句中斷了思緒,顧曦羽有些迷茫地瞥了眼隱隱透出傲氣的笑容,再回頭看了下正在閉眼許願的壽星,才緩緩道出:「她們現在正忙,我等等再過去比較適當。」

  「也是。」

  七夜不置可否的聳聳肩,端起酒杯含了一口。

 

  顧曦羽垂首啜了口酒,似乎比之前老闆調製的還要甜口,她下意識地皺眉表示疑惑,就這樣維持深鎖眉頭的模樣再度墜入自己糾結如麻的意識中。

  一旁的七夜饒有興致的盯著眼前若有所思的女孩。

 

  「不好喝嗎?」

  「沒有,只是口味和以前不同。」

  「沒有人告訴妳,說話的時候不看著對方是很失禮的事情嗎?還是妳覺得這個陌生人很煩,不想搭理我呢?」

 

  聞言,顧曦羽昂首將視線焦點從溫潤剔透的酒杯移至七夜的雙眼,當她被那對彷彿在黑夜中兀自發光的紅寶石深深吸引的同時,依舊不忘禮貌地表達自己的歉意,「抱歉,我沒有那個意思。」

  「看來是我打擾到妳了,我這就換個地方。」七夜一個俐落躍下高腳凳,打算帶著酒杯到沙發區去晾乾自己。

  「不是的,妳沒有打擾到我。」顧曦羽下意識伸手拉住七夜,動作之迅速連她自己都暗自吃驚。

  當七夜低頭看著被握住的手臂並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時,顧曦羽像觸電般用力甩開自己的手掌,「妳想坐哪裡請自便,我無權干涉。」

 

  顧曦羽捧起酒杯連灌了幾口,試圖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期待酒精能沖刷耳根莫名浮現的潮紅。

  如果能連同惱人的事一併帶走那就更好了,她現在只想好好放鬆。

 

  七夜在坐回原位之前向調酒師招手,不久後她將接過手的性感海灘(Sex on the beach)推到顧曦羽面前,再用自己的柯夢波丹(Cosmopolitan)輕碰出聲。

  清脆透亮的聲響讓顧曦羽的思緒再次返回人間,淡金色眼眸對上盈滿笑意的赤瞳瞬間,顧曦羽感到好像有什麼東西融化了。

 

  「妳看起來好像很煩惱,如果妳願意向素昧平生且未來不一定會再相見的陌生人傾訴,說不定我能替妳理清點頭緒?」

  有些微醺的顧曦羽歪頭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似乎很不錯,兩人基本上毫無交集,不用擔心後續會衍伸出額外的困擾,也不會影響到彼此的日常生活。

  於是她一股腦兒將自己目前遭遇的困境全盤托出,直到她在七夜時不時的應和之下說完來龍去脈和跨不過的關卡之後才發現,自己其實只是想找個人訴訴苦、宣洩情緒,能不能實際解決問題好像是其次。

  「總之,我只是在思考,這種情況下,我該多做一點什麼?」

  「我倒覺得這種情況下,妳應該少做一點。退一步看清和評估狀況,再重新決定要做些什麼。」七夜的嘴角揚起稍嫌不可一世的角度,「不然依妳現在的迷航狀態,再像隻無頭蒼蠅橫衝直撞,最終只會傷到自己而已。」

 

  七夜的話猶如當頭棒喝,不但敲開了顧曦羽的迷惘甚至還敲散了酣暢的酒意。原來自己在預想的道路上盲目向前衝,忽略了周圍的環境,也忽視了他人的存在。

  是時候該緩緩腳步,好好重新審視自己和眼前的一切了。或許她不能改變全世界,但至少她希望能掌控自己建構起的理想生活。


  顧曦羽滿懷感激地握住七夜的雙手,「謝謝妳!這麼直接指出我的盲點,妳還是第一位!讓我請妳喝一杯吧,妳想喝點什麼呢?」

  「不用了,我該離開了。」七夜抽回雙手,起身向調酒師要了帳單。

  「這樣啊……」顧曦羽慢慢地將空下的手掌再次緊握,「那就下次吧。」

  「我今天只是剛好路過,不一定會再來這裡。」

  「妳可能不明白,但妳真的幫了我一個大忙,請務必賞光讓我回敬一杯,我不希望欠妳人情,拜託。」

  琥珀色眼瞳直勾勾撞進紅寶石眼底,讓七夜想起了那日翱翔天際、劃過晨曦的鳥兒,還有那絲從空中徐徐飄落在掌心上的羽毛,此刻似乎又重新烙印在她心中。

 

  「好吧,我叫七夜。」

  「太好了,我是顧曦羽,可以直接叫我曦羽。」

  七夜聽到對方的名字後不禁一愣, 接著漾出今晚最真誠和善的笑容。


  兩人為了一杯酒的邀約而交換通訊方式時,完全沒有料想到,自己親手交出的不只是一時的約定,而是往後漫漫人生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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