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雨

　　昨日是少見放晴的天氣，可惜維持並不久，才到夜半，細雨又綿綿地落下了。

　　於螣站在廊下，感受空氣中潮濕的氣味，掌心朝上，悠悠地朝外探了出去。他不討厭雨，受汙染後的雨水附加的小小腐蝕特性，也影響不到他，偶爾興致來了，便翻箱倒櫃地把自己的收藏都找出來，撐一把油紙傘出去晃晃，直到傘面被侵蝕，雨水又澆濕了他的衣裳，才肯打道回府。

　　那些壞掉的傘，他不可惜。他活得太長，知曉什麼都不長久，什麼都會壞，縱使心中或許有一部分也渴望同他一般恆久，沒有變化的事物，眼下現實是能物盡其用還是最好的。反正那些傘在他手裡，用途和過去沒有兩樣，這才是極好的。

　　撿到毓橙以後，他這個撐傘出外的興趣倒是收斂不少。理由也很簡單，人類那麼脆弱，壞了找不著這麼合他胃口的第二個，況且……比起在外頭閒晃，好像和對方說話，要來得有意思一些。

　　那隻顯露在外的橙黃的眼，總因為他隨口道出的小故事而不自覺地閃動著光芒。於螣也不明白這有什麼有趣的，但他的人類喜歡，他多說說又何妨？免得腦袋瓜子裡全是些被胡亂塞進去的，害人害己、亂七八糟的東西。

　　今天說什麼好？

　　毓橙不知何時站到了他的身邊，對他伸手去碰雨的行為很是困惑。雨……分明只會帶來傷害，讓人痛苦，讓人恐懼，為什麼對方總是能用這樣享受的姿態面對？或許他一輩子都無法理解也說不定。

　　「和你說個跟雨有關的傳說如何？」他瞥了毓橙一眼，對方臉上浮出微妙卻好奇的神情，「聽說過七夕雨嗎？」人類拿起紙筆，立刻集中起精神。

　　「傳聞是牛郎織女因為轉瞬即逝的相見而落下的淚。」於螣垂眸，看著掌心的雨水，「也有人說，是世上所有有情人的悲嘆。」

　　「世上難有事物不變，人間的雨倒是年復一年。」

　　毓橙有些愣住，一時不能確定，對方是否察覺到他的困惑，如今意有所指。紀錄的動作微停，他低聲開口，「……好讓人悲傷的故事。」

　　他見蛇妖金色豎瞳中似乎有什麼一閃而逝，最終，那把懶散的聲音依舊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