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因人員傷亡，救護車依照規定將傷患送往最近的醫院進行救治。儘管只是一間兒童醫院，但謝天謝地，他們有足夠的急救人員進行第一時間的判斷和處理。

　　万福 久安也不例外。

　　由於大量失血加上和歹徒打鬥的傷勢，警察等到他住院第二天才前來做筆錄。

　　門外三個病童躲在門後張望，趁著白衣天使來替男人換藥的期間溜進病房，跟男人大眼瞪小眼。看著三雙圓咕溜的眼睛，万福 久安不禁失笑，率先開口：「有事？」

　　「你跟昨天那些人一起進來的嗎？」

　　「發生什麼事了？」

　　「是不是跟醫院鬧鬼有關係？警察叔叔前幾天才來過，馬上又過來了！」

　　三個孩子都戴著毛帽，女孩一頭金髮稀稀疏疏，手背貼著透氣膠布，依稀能看見膠布下的留置針頭，万福 久安淡淡掃過一眼，漫不經心地回答一連串的問題。

　　「對，有鬼，就在這裡。」

　　孩子們頓時汗毛豎起，卻沒有退縮，像廣場上的鴿子咕咕叫喚。

　　「啊怎麼這樣！」

　　「是車禍嗎？」

　　「鬼在哪裡？！我想看見他們！」

　　男人唇角帶笑，綠色病患服下是新換的紗布，如今又在滲出點點腥紅，頸上帶著的項鍊似有森森寒意。若是有心人一眼便能看出那是一隻指骨，關節處用金屬接合起來，頂端鋒銳，宛如刀尖。

　　「噓……小心你們的願望。」

　　万福 久安額上冒出細密汗珠，眼前景象扭曲可怖，可他早已習以為常，絮絮叨叨著。

　　「紅色的塗鴉，混亂的字，角落發臭的爛肉……你、你跟你，看到了嗎？就在那邊。」

　　孩子順著男人的手指看向房間角落，空空如也。但這個男人信誓旦旦，嗓音穩定，不似作假。

　　「看來你們住的醫院跟你們一樣不乾淨，小怪物們。」

　　万福 久安看著肌理鮮明的牆面包裹蜿蜒的血管和筋絡，彷彿仍有心跳脈搏，充血消退規律起伏。角落的不知名肉塊已經腐爛發臭，蟲子鑽進鑽出，蚊蠅盤旋。

　　他躺著的病床與整個環境相比還算乾淨，蓬鬆的枕頭跟柔軟的床鋪，休憩一晚無比舒適。然而眼前三團模仿人類的血肉蠕動著，沒有人類五官卻仿效人類發出扭曲的音調組成字句吵嚷著。

　　男人似笑非笑地看著其中一團，不斷落下的血肉和蟲子污染了他潔白的被褥。那團肉裂開一條縫隙，像是在嘲笑他，万福 久安攢起拳頭。

　　「把你的肉吃回去。」

　　女孩歪著頭，不明白男人在說什麼，和同伴們面面相覷，躊躇著是不是到此為止，該回病房了。

　　啊啊、真不爽……万福 久安瞇起眼，嘆了口氣，按下了求助鈴。護理師來替他趕走小怪物時，他也就提了一嘴，再後來的事情，都跟他沒有關係了。

　　万福 久安看著被褥上蠕動的一條碎肉，拿起來審視一番，用舌舔過尾端，隨後放進口中咀嚼。

　　細嚼慢嚥，像在啖食仇人血肉。

　　「警察先生，我還有事，不知當不當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