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晌貪歡
暗紅的血跡浸濕了衣裳,乾涸的血跡讓腳步變得僵硬,緩緩的鬆開手,看著那無力倒下的身軀落在地上,發出了悶響,尚未凝結的血液從胸口的窟窿不停地擴散。迦布里愣愣地望著那失去光芒的眼眸,變的沉悶而死灰,生命消逝的悲涼竄進了腦裡,稍微清明的意識讓他暫時脫離了支配術。
「做得很好,小男孩。」冰涼的吐息灑到了耳畔,熟悉的聲音被染上了讓人不安的話語,不願想起的片段扎進了腦裡,失去記憶的黑暗抽痛了起來,迦布里卻無法反抗,只能僵在原地任由那雙如蛇般冰冷滑膩的手蔓上身軀。
「現在,先睡一下吧。」感受到乾燥的嘴唇貼上了後頸,隨後便是一下重擊,來不及感到疼痛便跌入了幽黑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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瓷器碎裂的聲音,伴隨著疼痛的記憶一同浮現,明明該是夢的,身體卻明顯的瑟縮了下,難以遏制的害怕自體內升起,在無法自控的搖晃中冒出了泡沫,直到再也無法承受時便一傾而出。迦布里在惶惑中睜開眼,感受到撕裂般的痛感在起伏中晃蕩,被填滿的充實感凌駕了一切感官,熟悉又讓人畏懼的快感在頂撞中擴散,蔓延到了無力的四肢。
意識逐漸回籠,迦布里這才意識到大開的身軀正在被無情地進入,在壓制中艱難的抬起頭,前方巨大的全身鏡中映照出了正在交媾的兩人:散亂的金髮遮住了蒼白泛紅的臉,赤紅的雙眼不停的流著淚,似血般無聲地淌著;趴伏在身上的人佔有著故友的軀體,對他做著那些深埋在記憶深處裡的殘酷歡愛,披散的黑髮、危險的灰眸、沾著鮮血的愉悅臉龐,他的進入彷彿撬開潘朵拉的盒子,危險和污穢在頂弄中傾瀉而出。
男人的性器不停的進出著,不顧他的感受肆意的抽送。發出的呻吟聲似痛苦似歡愉,低沉的喘息夾雜其中,響徹了這一室黑暗,就連窗外的月光也隱沒在了雲層後方,將迦布里留在了慾海中載浮載沉。
捏緊掌心裡柔軟的床單,彷彿害怕在這晃動中被頂散一般,炙熱而粗大的性器鑿開了緊窄的穴口,濕熱的液體從交合的部位落下,迦布里已經無力去確認究竟是被撕裂的鮮血,抑或是他射進的濁液,只能在一次又一次的進入中承接著不該騰起的愉悅。
火辣的疼痛逐漸退去,迦布里能感受到身體逐步適應,開始在粗暴的動作中啜吸著,和內心的抗拒背道而馳,他的身體記得這些歡愉,連痛楚都能轉變成快感,在床單上磨蹭著的陰莖吐出了透明的清液,顫巍巍地拉出銀絲。
低沉的笑聲從身後傳來,輕蔑、嘲諷,迦布里卻聽出了那隱含的讚賞,逐漸拼湊起的優越感讓他感受到撫觸變得溫柔,即使失去了記憶,但身體仍然替他記得這些殘暴的溫柔。
黏膩的水聲在房間裡迴盪著,破碎而沙啞呻吟夾雜其中,快感讓迦布里感覺身處汪洋之中,沒有肌膚相貼的溫暖,陳舊的傷口因為勃起而刺痛著,紛雜的感覺模糊了意識,纖瘦的身體在規律的顛簸中逐漸脫力,手指無力的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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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謐的午後,西偏的暖陽鑽進揚起的窗簾縫隙,照亮了室內的一片祥和,書頁被微風吹起,來不及壓下的紙張翻過了幾頁,小小的驚呼聲打破了寂靜,柔軟的小手慌張地找著方才的那頁。
「怎麼了?」低著頭的男人抬起頭,平靜而溫柔地問,被陽光點亮的灰眸如同太陽撥開了層層烏雲一般。埋首於書中的少年抬起頭,白皙的臉龐被壓出了紅印,面對他的問題,只是用力地搖了搖頭。
於是男人站起身,信步走到少年身邊,彎下腰查看那翻開的頁面,揚起了淺淺的笑容。
「沒想到迦布里這麼聰明,倒著看也能看懂。」他彎了彎眉眼,語帶調侃的說。只見少年小小的臉龐染上緋紅,手忙腳亂地將書轉正,彷彿要把自己埋進書裡一般低下頭,不敢看他。
男人不再說話,坐到了他身旁,體重讓柔軟的沙發陷了下去,少年因此靠到了他的身上,溫暖的體溫相觸到一起,讓他無措的眨著眼睛,手忙腳亂卻又不願離開,貪戀的渴望著。男人揚起眉毛,不發一語,伸過手將那本厚厚的書接了過來,修長的手指在細密的字裡行間穿梭著,成熟溫柔的嗓音緩慢地唸出生澀的詞彙,而在那之後,總是跟著一道稚嫩而柔軟的童音,在溫暖的書房裡掀起了書頁。
和煦的暖風逐漸趨於平靜,西沉的夕陽帶走了光明,室內陷入了黑暗之中。
男人看著靠在身上睡著的少年,勾了勾嘴角,將沉重的書闔上隨手放到一旁,彎下腰將那嬌小的身軀抱了起來,柔軟的金髮搖曳著夜晚的瑩光,纖長的睫毛撲閃著在眼下覆上了一小片陰影,粉嫩的小嘴囁嚅著夢中的囈語,短短的手指緊抓著他的衣領,害怕被扔下一般糾纏著。
徐步走到門前,回頭看了看整齊乾淨的書房,寧靜安和的宛如瘋狂中的一絲清明,就像是書岸上那透明的玻璃瓶中,正逐漸邁向凋零的純白百合。
被截斷的軟莖浸泡在清澈的水裡,潔淨的花瓣在微風中飄搖著,上頭還泛著月亮的銀光,燦爛而脆弱,奔赴死亡盛放的美。
男人低頭看了看懷裡的人,他還記得沾上了晨露的少年,咧著笑容遞來這朵百合花,白皙的小手沾上了泥土和細小的傷口,就連身上也被塵土給弄髒,但是那雙赤色的眼眸卻是藏不住的雀躍,澎潤的臉頰帶著喜悅的殷紅。
「給你。」少年抬起頭,將那朵邁上死亡的百合送給了他。
「謝謝。」男人望著那株垂下頭的花朵,最終還是伸手接過,將其放進了小小的玻璃瓶中。
抬頭看向窗外升高的朔月,漫長的夜晚吞噬了一日,所剩無幾的生命又向死亡邁進了一點,男人收回目光,緩緩推開沉重的木門,把那將逝的百合掩在了房內,不在乎那彎下的花梗及無聲飄落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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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睜開眼,粗暴的撞擊已經停了下來,連同壓在身上的桎梏都消失了,原本炙熱的情事都被吹進的涼意給稀釋了,大開的窗外是一片清明的夜空,圓滿的月光掩去了無數的星辰。迦布里撐起虛軟的身軀,疼痛隨著動作被牽動,黏滑的液體從腿根流了下來,遲來的痛楚讓他想起了昏迷前的那場性愛。
抬手拂開臉上的髮絲,才發覺自己哭了,已經乾涸的淚痕縱橫在臉上,來不及止住的淚水滑過下頷,滴落在被捏得發皺的床單上。迦布里一時有些茫然,無法分辨淚水的緣由,究竟是因為粗暴的性愛,抑或是那場無比真實的夢?
殘留在身上的溫度與撫觸遲遲無法散去,無法忽視的疼痛與黏稠的體液從難堪的部位泊泊流出,發脹的大腦縈繞著似夢非夢的片段,記憶和夢境在痛楚與愉悅中模糊了界線。
情感就如同散沙一般無法掌握,再如何想抓住仍然會從指縫間溢出,潰堤般的情意在愛恨間交織、纏綿,就連疼痛也無法澆熄這狂瀾,反而催化了一切的瘋狂,那短暫虛幻的如同海市蜃樓般的溫柔蠶食了理智。
抬手拂過身上或青或紅的痕跡,沿著那指尖留下的足跡回想著那人的體溫,無法遏制的思緒及感情在寂靜的黑夜中瘋狂滋長,迦布里抱緊了痠痛的身體,緩緩地閉上眼獨自溫存著那夢中的柔情。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