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驚喜

黑尾最近有點奇怪。

月島起先在流理台的水槽發現一些奇怪的殘渣，有點像麵粉，又有點像果凍，反正有點噁心，他碎唸著奇怪最近又沒吃類似的東西為什麼這麼髒，捲起袖子倒了清潔劑開始刷洗起來。

黑尾在客廳支支吾吾的，月島因為水聲沒聽見。

某天休假下午月島去陽台曬太陽的時候，在陽台角落發現有自己沒印象的垃圾一包，還有一些被拆過已經折成長方形的紙箱，月島翻了一下紙箱看不出那原本是裝什麼東西，垃圾他就不翻了。

當天晚上他們吃完晚餐在客廳喝飲料喝茶時，月島隨口提起他下午把陽台的垃圾跟回收物都拿下去大樓的集中放置區了，黑尾差點沒嗆死，眼眶噙著淚的跟月島說謝謝。

而且黑尾看著手機螢幕的時間也變多了，通常黑尾有空閒的時候都在煩月島，除了排球跟工作相關很少看他鑽研什麼東西如此入神，有幾次月島喊他他都沒聽見，湊過去要看黑尾到底在看什麼，黑尾又神秘兮兮的滑掉剛剛在看的頁面，「沒什麼啊！」

「你剛不是在看這個吧？」黑尾坦然轉過手機螢幕時，上面播著什麼情侶互相惡整的惡作劇還是親子惡作劇的短片，月島又突然害怕黑尾不是想對自己惡作劇吧，皺著眉頭看黑尾笑得誇張又頻頻指著螢幕叫月島快看。

黑尾剛明明就一臉嚴肅，看起來苦惱，又好像棘手的樣子，月島覺得再追問會打草驚蛇，於是決定放任。

隔幾日，黑尾去洗澡的時候手機放在床邊櫃充電，月島過去衣櫃準備拿自己等等要換洗的衣物時，看見黑尾的手機螢幕亮了，是一則簡訊，通知貨品已送達，他拿起黑尾的手機想看是買什麼，發現黑尾竟將手機上鎖了，那個一直聲稱每次要用就要一直按密碼嫌麻煩的黑尾，竟然啟用了密碼鎖。

有些不好的預感讓月島感覺不安。

隔天月島提早下班，經過管理室時一位面生的管理員攔住了月島，問月島是哪一戶的住戶，順便給了幾封代收的信件。都是黑尾的。

「除了這些還有別的嗎，像是包裹還是貨物？」月島想起了那天在陽台的紙箱。

「沒有欸，應該另一位先生拿走了吧。」

月島回家後在自己家中到處走走看看，玄關、客廳、房間、廚房，甚至廁所都沒有異狀，月島坐在客廳看向最後一處的陽台，突然有點恐懼了，要是又在陽台看見什麼怎麼辦呢。

拉開陽台的門，月島還閉了眼睛做了一下心理準備，他也不知道要有紙箱還是不要有紙箱好，睜眼看了看，沒有新東西，鬆了口氣之餘，又覺得這樣不就沒線索了。

黑尾回家時，拎了兩瓶比利時草莓啤酒，說是路過的賣場在做促銷，所以買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前輩是奸還是盜？」月島訕笑的假裝只是因為這兩瓶啤酒借題發揮。

「盜吧？我偷了小月的心啊。」黑尾又是打蛇隨棍上那樣的賴皮。

月島說自己先去洗澡再來喝，走出浴室的時候碰巧聽見黑尾的聲音，似乎是在講電話，說著「啊就不行啊我就是……吼！我會來不及啦！好啦好啦！」就掛了電話。

黑尾站在冰箱前看著月島走出來，把冰箱裡的啤酒拿出來開瓶後拿給月島，月島走回客廳坐下喝了兩口，又準備起身，黑尾問月島怎麼了要拿冰箱什麼東西嗎？

「冰。」

「我來我來。」

黑尾急忙奔到冰箱前拿出冰又衝回來坐在月島身旁，月島看著一切動作侷促的有夠不自然的黑尾，冷冷地說，「前輩真的有點奇怪。」

黑尾又哭喪著臉說，「小月，你怎麼這樣說，我只是想要把握我們一起看電視的時光。」

「看電視不用這樣抱我吧？」月島用眼神示意黑尾的手腳並用到向無尾熊還是樹獺纏在樹上的樣子，超過了啊。

到了假日，因為活動跟排班的關係黑尾跟月島都要上班，兩人一起出門，等下班月島回來時遇見了在管理室的老管理員，月島略略點頭打招呼，老管理員卻叫住了他。

「月島先生，跟您住一塊兒的黑尾先生，人很不錯啊！」

「啊，是、是。」……什麼意思，我有說他人不好嗎？還是我對他不好嗎？有嗎？還可以吧？

老管理員看著陷入沉思的月島慈祥的笑笑，說著沒什麼沒什麼，自己沒有什麼意思，然後拿著一個小小的盒子說聽黑尾說月島愛吃甜點，這個送他吃。

月島道了謝返家，發現黑尾也在家。

「那個老管理員給了我這個。」月島從紙盒裡面拿出了包裝精美的餅乾，看起來像是法蘭酥薄餅，裡面的內餡是粉紅色的草莓醬。

「噢！是嗎？吃起來怎麼樣？」黑尾像是隨口問問。

「……很好吃。」月島說著又拆了第二個來吃，「前輩要吃看看？」

「不了。我下次再跟他說謝謝。」

「順便問在哪裡買的。」

「喔，好。」

距離5分鐘即將跨夜的凌晨，黑尾突然從房間跑出去，再跑進來時他幫他自己戴了過小的生日帽，拉著兩個拉炮跟月島說生日快樂。

月島看著那個生日帽快被黑尾的頭髮淹沒，想著黑尾將來應該不會有掉髮危機吧，他在黑尾衝出房門時緊張了一下，不知道黑尾在幹嘛要幹嘛，等他喊了生日快樂，才驚覺已經27號了。

「生日快樂生日快樂生日快樂！我要蟬聯每年都第一個跟你說生日快樂的人！」黑尾大聲怪叫，每說一次生日快樂就邊在月島臉上啄一下，然後像突然模式切換那樣冷靜下來認命地收拾剛剛拉炮的碎紙花。

說了謝謝之後月島的手機也陸續傳了一些祝賀消息，「前輩有競爭對手喔！」月島把螢幕轉給黑尾看自家哥哥傳來的「生日快樂！」、「我第一吧？」，時間落在00:00。

「好險我以物理距離取勝，你趕快回他，不好意思第二哦！」

月島悶聲笑了，覺得這兩位長輩的鬥爭真的好像小學生。

半夜月島突然醒來，發現應該睡在旁邊的黑尾不在，起身時邊想，這不是那種八卦雜誌還是鄉土劇裡面最狗血的劇情嗎，在另一半過生日當天跑出去跟別人幽會。

月島輕聲轉開門把，發現廚房有光線，躡手躡腳的走到廚房邊，看見黑尾圍著黑色的圍裙，流理臺一團亂，還有沒看過的烤箱，他看黑尾似乎手足無措的兩手撐著流理台發愁。

「所以，我現在，要把那個布朗尼放上去嗎？他看起來好像會碎啊行不行啊！」

月島聽見黑尾似乎戴著藍芽耳機在通話，竟然在為了誰親手做甜點嗎？月島本來還想著應該是為了自己，聽到布朗尼心都冷了。

「好啦，我要放了，你安靜不要干擾我。」

月島偷偷看著專心一意要把做好的布朗尼放進模具中的黑尾，覺得心頭泛酸，從以前到現在都沒吃過黑尾親手做的料理，更遑論甜點。

「好了！耶！」月島看黑尾一副任務成功的一人在廚房手舞足蹈，等著黑尾掛了電話，準備轉身要把模具放進去冰箱的時候，月島冷不防的出現在黑尾眼前。

黑尾端著模具僵在原地，他有想過所有被發現的時候該怎麼應對，但就這個月島應該睡得很熟的時刻沒有想過。

月島看黑尾的嘴唇微微發抖，突然覺得有針刺在心上，隨口說了他只是來倒水喝，然後就真的倒了杯水出去。

「小月，我、那個是――」

「我累了，晚安。」

月島進了他自己的房間，不是原先醒來之前黑尾的房間，黑尾皺臉握拳無聲的尖叫，五官拉扯到極致，又垂頭喪氣地走回去廚房整理。

月島早上走出房門時，黑尾坐在自己房門口打瞌睡，黑尾感覺到門開了跳了起來。

「小月，給我五分鐘，五分鐘就好。」

黑尾拉著月島到客廳去坐下，然後又奔到廚房去冰箱把模具拿出來，月島一看那個模具就揪心，別開了眼睛。

「因為各種技術上的失誤，所以沒來得及在凌晨12點送出這個，可是這個是為了小月做的哦。」

月島小心翼翼的看著也小心翼翼在拉扯著烘焙紙的黑尾，等他把整條甜點放在桌上，他還捏著烘焙紙不放。

「小月，生日快樂哦！希望你會喜歡！」

黑尾接著把烘焙紙拉開，甜點的最底層和最上層是黑色的布朗尼，中間的夾層一道是鮮奶油、一道粉紅色的草莓夾心，就這樣映入月島眼簾。

「因為想要有巧克力的部分代表我，所以就做了這個，我知道我這陣子有點奇怪，但反正就是在弄這個，住在一起還要偷偷做禮物我感覺減壽十年。」

「總之，謝謝25年前的今天小月的出生，謝謝小月來到我的身邊，然後、再一次生日快樂。」黑尾一直說話，看著月島都不說話，也不知道壽星大人是不是還在生氣，「要吃看看嗎？我去拿刀子來切――」

「我要去上班，你冰回去，等我回來再吃。」

「好。小月不要生氣了啦，我沒有移情別戀我……只是……在做……你的……生日禮物……。」黑尾在月島的瞪視之下越說越小聲越講越心虛，乖乖的走回廚房蹲回冰箱前把甜點冰進冰箱，甜點沒有模具的依靠讓黑尾更聚精會神在放這個壽星的禮物。

等他站起身，還沒出門的月島走進廚房傾身吻了黑尾一口，黑尾還沒來得及抱住月島、月島就退開一步。

「謝謝，我很喜歡，……尤其是布朗尼的部分。……反正、等下班再一起吃，我出門了。」

「是因為生日嗎，小月感覺特別彆扭呢。」

回應黑尾調侃的是月島用力帶上的關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