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军组]Till we meet again...08

08

三月末，冬日的严寒正被早春的气息一步步逼退，随着万物渐渐复苏，停机坪外枯黄的草地已经开始冒出星星点点的翠绿，几株栎树那光秃秃的枝桠上也陆续长出了些嫩芽。

结束了上午的训练，离午饭时间又还早，福蒂斯小队形影不离的两位僚机照旧选择了远离人群聚集之地。只可惜由于昨天刚刚下过场大雨，湿漉漉的草坪没办法供他们躺着，Farrier只能退而求其次，带着搭档跑去了基地最南边尽头的备用仓库。

这个地方是以前战时留下的，现在则暂时空置着，除了巡逻兵外几乎没人会经过，但Farrier正是喜欢它的僻静，所以偶尔会在气候不佳的训练间歇前来光顾。

他们从后侧的小门进入，空旷的场地里只在角落零散堆放着些检修工具，上到二层则有间独立的小办公室，除了书桌和两把椅子外，靠墙还摆着一张沙发，尽管足以称得上宽大，却毕竟不太可能同时躺下两个人高马大的成年男子。

Collins决定先发制人，推开门就要往里冲，才刚迈出一步就被Farrier从身后拦腰抱住，并在脱口而出的惊呼声中双脚离地。

“Nooooooo~~~~沙发是我的！”

“哦，机灵鬼，休想。”Farrier大笑着把搭档整个提了起来，“这是老兵才能享受的待遇，新兵蛋子得靠边儿站，知道吗？”

Farrier用双臂夹住Collins，扣在对方腹部的十指紧紧交握，打算用蛮力把人甩到自己身后去，但显然他大大低估了金发青年的胜负欲和战斗力。

不甘示弱的Collins奋力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桎梏，这让同时负担着两人份重量的Farrier几乎难以保持平衡，最终迫不得已松开了钳制。

铛铛铛，1:1平。

然后他们面对面站着，腿叉开一肩宽，身子微微弓着，双手摆出防御姿态，眼睛牢牢盯着对方的举动，随时准备开启下一轮争夺战。

但Farrier却意外走神了，因为Collins跃跃欲试的兴奋模样，实在是太像一只渴望和主人玩耍的金毛寻回犬了。

而就在他愣神的片刻间，Collins抓住了机会。

他先是做了个向右的假动作，随后身姿敏捷地转而向左路进攻，却不料回过神来的Farrier完全没有上当，右脚后跨一大步的同时矮下身，再次将试图从自己右侧突围的搭档拦腰截住。

只是谁都没料到，由于Collins的冲劲过大，原本就没站稳的Farrier竟然腿一软便顺势往后倒了下去。

就在即将亲吻上冰冷坚硬的水泥前，他感觉到一双手分别覆上了自己的后脑勺和背心，而下一秒，伴随着尾椎处的疼痛和身上的重量，他们双双跌倒在地。

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两个人都有些愣住了。

此刻他们的躯体差不多是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仿佛是拥抱的姿势，距离亦近到可以轻易吻上对方的嘴唇 。剧烈喘息之下，温热的鼻息互相喷洒在对方的面庞上，耳畔则全是自己杂乱无章的如鼓心跳。

这和半年前初遇的夜晚几乎如出一辙，但除了起因和情境外，还有什么东西也已经悄然变质了。

Farrier知道Collins正凝视着自己，而他也正深深望进对方清澈得惊人的湛蓝眼眸，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却警铃大作，因为他发觉自己不仅完全无法移开视线，反而渐渐升起一种令人痴迷的晕眩感，仿佛是置身在分不清界线的蔚蓝色海天之间，明知危险却依旧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但他不知道的是，Collins正因留意到了某件事情而无比讶异，以致于不由自主地抽出垫在Farrier背心处的右手，转而抚上了对方右侧的眼角。

那里有一道不太醒目的陈年旧疤，经年累月后只留下细窄的白线隐没在周遭的纹路之下，若不是这样暧昧的距离只怕难以发现。

对Farrier而言，这道浅淡的痕迹与其说是伤疤，不如说是一道封印，埋葬着童年岁月里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所以当他察觉到Collins在做什么的时候，神色瞬间就不自觉地冷了下来，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迅速离开了那处不容他人触碰的禁地。

兴许是出于身体本能的自卫反应，他的手劲大得出奇，毫无防备的金发青年竟忍不住痛呼了一声，险些因为没撑住跌到下方搭档的身上。被吓了一跳的Farrier瞬间清醒过来，立刻松开手扶住Collins的身体。

“抱歉！”金发青年差点羞红了脸，两人互相借着力道坐起来。

“你的手……刚才压伤了吗？”此时，Farrier的脸色已经缓和了下来。

Collins连忙冲他摇头：“没，只是有点儿疼，没别的。”

“让我看看。”

“呃，真的没关系，不用担心。”

眉头紧蹙的男人显然失去了耐心，朝着搭档伸出一只手，掌心向上，用下巴指了指，示意对方自觉一点儿伸过来让他检查。两人僵持了一小会儿，最终还是妥协的Collins撇着嘴乖乖把手递了过去。

这一次，Farrier力度控制得非常适中，在确保不会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分别确认了双手的腕骨、掌骨和指骨的情况，幸好除了轻微泛红外并无大碍。

他同时也注意到Collins的手很漂亮，肤色白皙，修长的五指指节分明，形状好看的甲盖透着健康的粉嫩，只是皮肤却算不上细腻，并掌心和手背都有不少细小的划痕和硬茧。

Farrier忽然想起几个月前跟Caine的对话，猜想这些陈旧的印记是否都来自于面前青年那段“漫长的黑暗时期”。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小插曲，两个人没有再费劲去争夺沙发的使用权，反而都就势靠着沙发垫席地而坐，一时间心思各异谁都没有再说话。

半晌，Collins犹豫地问：“关于周末的休假，你想好了吗？”

Farrier一怔，随后想起了对方昨晚刚向自己提起过的事情。

“你看起来真的很期待。”

“嘿，这可是半年来我第一次得到假期！”

随着金发青年不满地抗议，Farrier才猛然意识到距离Collins成为自己的搭档已经过去了足足半年之久。也许当你每天都过得格外充实愉快时，时间的流逝就会变得渺小而微不足道来。

虽然只是个仅有1日的超短假期，但被那双满怀期待的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Farrier根本没法儿让他失望，不是吗？

“去过多佛吗？”他问。

Collins困惑地摇头。

“在东边，大概3小时不到的车程，有一大片很美的白崖。”Farrier解释道，“可以凌晨出发，在那儿迎接日出，然后随便逛逛，找个地方吃点儿东西，等看过晚霞再往回开，你觉得怎么样？”

“为什么不呢？这个主意听上去简直棒极了！”那双好看的蓝眼睛亮得宛如缀满星子的璀璨银河，“那，我们一起？”

“喔，当然，亲爱的，我们一起。”

Farrier回望着Collins，温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