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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烧纸,我又想起一件事来。那是我奶奶去世后的两三天的一个晚上,那天又是我大去世后逢七烧纸的日子,不记得是四七还是五七,我娘说要给我大烧纸去。可她扶着墙走到大门口就再也走不动了,扑通跌倒了。还是我扶着她慢慢地走出巷道去的。我和娘烧完纸了,慢慢地走回来。那天我和娘进了院子关上大门,刚进房子,一个披头散发的人突然从院子里冲进了房子,拿个灰爪打我和我娘。我娘吓坏了,噢地叫了一声,往炕上爬。虽然天黑看不清这个人的面孔,但是我感觉出来她是谁了,就喊了一声:这不是扣儿娘吗!那人看我认出她来,扔了灰爪转身就走。我心想扣儿娘今儿是咋了,就跟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问她:扣儿娘你打我咋哩?你打我娘咋哩?扣儿娘不说话,拉开门栓走出去了。我关上门回到房子,点上灯,看见娘的头钻在被窝里。我说娘,出来吧,扣儿娘走了。我娘掀掉被子看我,说我的头流血了。到现在我的前额上还有伤疤,在左边。我娘一边给我擦血,一边说我:你怎么这么大胆子,知道是扣儿娘还跟出去送她?我说咋了?我娘回答,她是想把我们娘母子打死,吃肉哩!我不信扣儿娘要吃我们,但我问我娘:庆祥说,扣儿娘把扣儿的弟弟吃了肉了,真事吗?娘长长地叹息一声没回答,半晌才说,门关好了吗?记住,以后不准你到扣儿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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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他进了正房没找到扣儿,出门一看灶房的门缝往外冒热气,他就又往灶房找去了。一推开门,扣儿娘正烧火哩,听见门响,转过脸来问他做啥?他说找扣儿拾地软儿去。扣儿娘说扣儿去舅舅家了。

他有点不信,昨天还一起拾地软儿的,便问了一声扣儿啥时间走的?扣儿娘说今早走的。他又问跟谁走的?扣儿娘说,你问这么详细咋哩?他说,他刚进灶房就闻到一股怪味道,那味道是灶上的锅裡冒出的,锅里咕嘟嘟响。那气味香得很。

但是说着话,他突然看见扣儿的毛辫子搭在水缸盖上。他以为扣儿藏在水缸后边了,故意叫她妈说谎话骗他哩,就又喊了一声扣儿并且走过去看,但令他惊愕的是水缸后边空空的,就是扣儿的辫子长拖拖地放在水缸盖上。他立即吓出了一身冷汗,腿都软了。后来扣儿娘又扭过脸问他:你站着咋哩?他看见扣儿娘被灶火照得红赤赤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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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次回家,我见到扣儿娘了,扣儿娘避开了,没和我说话。

扣儿娘现在九十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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