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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扮家家酒的時間到了。穿著法袍與巫師帽的青蛙玩偶從帷幕上方緩緩降下,手上握著一根頂端嵌著五角星的魔法杖。落地後他便開始四處張望,並將魔法杖靠在嘴邊,用氣音朝四周宣告:「小心!這是一個被封印起來的故事,不能被別人知道我說給你聽。」接著他揮舞魔法杖,就有燈光照亮後頭畫著一片黑暗樹林的背景圖。

他開始訴說:「在神聖的池塘被癩蛤蟆們佔領以後,無數的青蛙們被處決了,但有一些活了下來,包括我,還有你。我們被癩蛤蟆拖進森林深處嚴刑拷打,經歷了慘痛的日子,但最後逃了出來。」

燈光冥冥閃爍起來,整個場景都籠罩著神秘的氛圍。說著,青蛙面朝右方開始原地踏步,背景圖隨著步伐往另一側捲去,高高低低的樹叢緩緩滑動,看起來就像是青蛙正在前進一樣。

他轉過頭來。「問我為什麼往右邊走嗎?因為宇宙的一切都是從右邊開始的啊!」說完便轉了回去,腳步越來越快、背景跟著速速捲動,原先分明的枝葉很快變成一道道黑影。青蛙奔跑著,大喊:「森林太大,我們迷路了!星星說:『這樣下去我們會被抓回去!』然後你說:『回去的話大家都會變得跟球球一樣,我們該怎麼辦?』而阿達什麼也沒說,最後你們都看著我,癩蛤蟆們窮追不捨,越來越靠近了,我只好做出決定!」

青蛙揮舞手臂,魔法杖的五角星開始發光。「我們得到天上去!我會帶星星去引開癩蛤蟆,你們趕快躲起來!」光芒變得強烈,讓人瞇起眼睛,而青蛙就在此時大喊:「就是現在!」

一瞬間,所有的光都熄滅了,只剩下青蛙微微的喘息聲迴盪在黑暗中。過了一會兒,他幽幽地說:「我們就這樣在黑暗中摸索了兩天兩夜,但實際上沒有白天,因為在這裡晝夜都同樣黑暗,幾乎沒有區別。」

舞台再次被照亮了,這次青蛙身後的背景圖是一顆巨樹的根部。「我知道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癩蛤蟆重重包圍著我跟星星,能走的路越來越少了,想必你們也很快就會被抓到。」他蹲下身,朝天上看去:「於是我不顧一切,使勁地往上一跳!」

咻!背景圖被往下抽掉一張,青蛙膝蓋一打直就站在一根粗大的樹枝上,後頭不再是樹林,而是一輪皎潔的明月與稀稀疏疏的雲。他眺望遠方,用魔法杖指向遙遠的不明處,一顆閃著微光的星星便從帷幕上垂降下來。

「那裡。那就是我們每個人都在期望的,星星的火光。」青蛙在樹枝上坐下來,轉動手上的魔法杖。「我們說好了,等我找到可以去天上的路,就會指引星星燃起火苗,大家就可以來跟我們會合,不過......」青蛙壓低聲音,語氣有些悲傷地說:「都是我的錯。為了甩掉癩蛤蟆,我不小心跳得太高⋯⋯星星也被我搞丟了。」鬆開手,魔法杖就掉了下去。

咻!這一次背景圖被往上抽走,青蛙跟著消失在帷幕上方。

場景又回到黑暗的樹林裡,兩側被擺上了紙板做成的石頭與草叢,一陣微小的哭聲響起。接著咚!的一聲,魔法杖掉在地上。緩慢的,一隻玩偶從紙板後面探出身來,這個玩偶沒有臉,從頭到腳都是白色的,他輕手輕腳地走到中間,撿起了魔法杖。

「魔法師不見了。」他說:「自從魔法師帶著星星離開以後已經過了好久。大家早就被癩蛤蟆追到走散了,只剩下你和我在一起。」他蹲下身,將臉埋進膝蓋裡,又哭了起來:「我好餓、好害怕⋯⋯星星的火一直沒有出現,該怎麼辦才好呢?我們走投無路了,癩蛤蟆遲早會找到我們——不,他們會找到你的。」

白色玩偶抬起臉來。「是你一直安慰我,告訴我不要害怕,說我們一定會成功逃到天上去。如果沒有你,我一定很早就死掉了。」他吸吸鼻子,接著朝四周觀望一下子,用氣音講起悄悄話來:「我不像魔法師一樣會說故事,所以有些事情你得靠自己想起來。不過我現在要說一件你不曉得的事情,你可不能說是我講的。」說完,他站起身,一溜煙就躲回石頭紙板後頭。

魔法杖從石頭後方飄起來,五角星隱隱約約散發著微光。「看不到我對吧?因為我是幽靈,沒有人能找到我。」隱形起來的白色布偶說道:「我想,如果其他人被癩蛤蟆抓住,說不定我可以再把他們放出來。雖然很害怕,但我必須鼓起勇氣。」

接著魔法杖開始左右飄移,似乎尋找不到方向,直到天空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隆聲。

「天亮了!」白色布偶說:「在這裡分不清楚時間,不過天空常常打雷,我們大家都知道,如果隔很久都沒有打雷那就是天黑了,開始打雷的時候就是白天。我記得一開始的地方打雷聲是從那裡傳來的,所以......」魔法杖的光在空中閃爍起來,五角星指向前,接著背景圖與造景紙板往後倒塌,另一張背景圖從地面上被吊起來,很快又往後倒塌,接著又一張圖被吊起⋯⋯如此重複著,而發光的魔法杖停在原處指著前方,彷彿在向前飛一樣。

就這樣換了幾次背景圖以後,突然有一隻新的玩偶被丟到台上,背景圖的轉換軋然而止,舞台上一片空盪。

新玩偶從地上爬起來,他的臉亂七八糟的,眼睛耳朵嘴巴的位置都不正常,而他一抬起頭就張開嘴吃掉了魔法杖。

「等我回到一最開始的地方,癩蛤蟆們都不見了,那裡只有一個人。」白色布偶的聲音這麼說道,但他沒有現身。

新玩偶聞風不動地站著,他的脖子有一道又粗又歪七扭八的拉鏈,從裡面被慢慢的拉開來,當他的頭往一旁拐去,脖子裡就掉出了另一顆頭來。

「啊,我搞錯了。」白色玩偶說:「原來是兩個人啊。」

 

Lost Paradise:

SeungSuDongClub is Your HomeSweetHome

pt.2-2


 

 

那天晚上暢九還是回了家,儘管電話裡的假豺狼一號叫他別這麼做。今晚不曉得發生什麼事情,坐在地鐵上滑著手機,就看到市區裡有好幾處臨時斷電的緊急新聞,剛才在地鐵入口他也是忽然就被一片漆黑籠罩,但幸好幾秒鐘後站牌又滋滋亮了起來,成為整個街區的唯一光源。在那短短的幾秒之間,四周傳來遠近不一的驚叫聲,人們都被突如其來的斷電嚇了一跳,但暢九沒有。暢九不怕黑。老實說,暢九不怕任何東西,因為他相信眼見為憑,只要他沒有看見,那就不是真的。人們會害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蟄伏著危險,但暢九總是困惑,看不見的東西有什麼好怕的呢?等到真的出現的時候就會發現,原來從暗處跳出來的只是一隻小青蛙罷了。

當電話隨著停電也斷線後,暢九沒有再回撥過去,只是走上月台,在地鐵站廣播乘客可以安心搭乘後就踏上了回家的路。

新聞顯示,全市的地鐵目前只有十號線能正常營運,但與其他條支線相交的轉乘站皆不開放停車。十號線是全市乃至全國最老的一條地鐵線,據說在建成地鐵前是延綿數十里的戰壕與秘密隧道,與地鐵網路中第二條建成的三號線之間甚至差了將近二十年的落成時間,由於太過老舊不易翻修,基本上除了維護以外沒有做過什麼修整,也之所以十號線才會自始至終擁有自己獨立的電源系統,幾十年來即使其他線路陸續落成也沒有改變。

他想起電話中那人的話——今晚不要回聖水洞——但是在這樣停電的夜晚,居然自己搭乘的電車沒有受到影響,不就是注定要他回家的意思嗎?——癩蛤蟆們都出來了——那是什麼意思呢?聽到那句話的時候暢九有一股反胃的感覺。

頭痛欲裂。

通常在他有打工的日子,回到家時爸媽都已經睡了。他靜悄悄地關上家門,在媽媽為他留的廚房小夜燈光中將包包輕放在沙發上。暢九覺得時間是個奇妙的東西,因為他不過感覺自己頭暈目眩了三秒鐘,等他回神時居然已經凌晨一點了。令他忽然驚醒的是媽媽的喊聲。

「暢九!」幾乎像尖叫一樣的吼聲,「你在做什麼?」接著那聲音又驚惶般的顫抖著。

他眨眨眼睛,低下頭來,發現自己坐在餐桌邊,幾乎整個人趴著,桌面上零散擺放著幾顆蘋果,他手中也握著一顆。

「我⋯⋯」暢九困惑地直起身來,不曉得該回答媽媽什麼,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是不是睡著了?他有這麼累嗎?是在想吃水果當宵夜的時候昏睡了嗎?

「我也不、」抬起頭來,困惑著想解釋的聲音卻被媽媽的表情嚇得止住了。

又或著說,媽媽好像才是整間屋子裡最受到驚嚇的人。

「你⋯在玩扮家家酒嗎?」媽媽這麼問,聲音仍然帶著輕顫。

什麼話呀?暢九皺起眉頭,媽媽是不是睡昏頭了?畢竟他都已經是大學生了,怎麼會玩什麼家家酒的遊戲,還是在大半夜裡呢?但深夜的寧靜已經在媽媽臉上劃破,變成了猙獰的白噪音。

「說故事結束了。」

「蛤?」

「我叫你說『故事結束了』,快說!」

「什麼故事?媽,你在說什麼?」

「快說!快點說就是了,我叫你說,說啊!」

頭暈目眩。三秒鐘。

時間是一種很奇怪的東西。

暢九睜開眼睛。他在一座廢墟裡。

左邊有光,所以他朝那邊看去,但光太微弱了,他不曉得自己在哪裡。

接著有人對他說:「哥,你要看右邊。」

轉過頭,喔,原來是阿達站在那裡。


失樂園:SeungSuDongClub is Your HomeSweetHome(聖水洞俱樂部是您的甜蜜家園)

 

 

家人態度很奇怪

拿水果玩遊戲 媽媽驚嚇

有人跟蹤他

聖水洞十週年家附近出現電視採訪,被父母要求不要說是一直住在這裡的居民

記憶閃現 被關在牢籠裡 躺在床上卻突然像是被禁錮 ptsd 幽閉恐懼症

來到聖水洞中央的大片廢墟不曉得自己到底要尋找什麼

「要看右邊」所以他朝右邊走去,看見祐人

「你是誰?我知道你最近是不是都在跟蹤我,我一直都找不到你到底躲在哪裡,但我現在看到你了。」「那是因為你真的想看到我的關係。」「什麼意思?」「如果你不想看到我的話,你就看不見我。」「你是鬼嗎?」「不是。」「你到底是誰?」「我以為全部都忘掉對你會更好的。」「你在說什麼?」「但我們不能丟下你就離開。」「離開?」「我做不到⋯⋯哥,我很想你。」「我也想你。⋯⋯什麼?」「你就快想起來了。」「我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也聽不懂你在講什麼。」「(珍虎哥對你下的咒語應該快到期了,加上他現在距離太遠,)已經五年了,珍虎哥的咒語沒辦法永遠鎖住你其實不想讓他藏起來的東西,你很快就會想起來的。」誰是珍虎?「我只是想跟你們在一起而已。」「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說了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這些話自己就跑出我嘴巴了!」「哥,不要生氣。」「閉嘴,阿達!」沈默。「你冷靜下來了嗎?」「我要回家了。」轉身離開。「星期四快到了,哥。小心癩蛤蟆,他們總是在附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也他媽的不想知道!)

「我只是想跟你們在一起而已」「我很想你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祐人抓住他的手問他:「要一起回家嗎?」

爸爸媽媽想把他送回去,所以曾經把他丟掉,珍虎(空間移動)把他送回家,後來他們也想要殺掉他,但做不到。暢九知道以後崩潰,抓住爸爸跟媽媽的衣服,「故事是這樣開始的。」「不!」「兒子,拜託不要!」祐人抓住他,「哥,不要變成癩蛤蟆。」

「呂先生和李女士結婚後生了一個兒子,兒子以為爸爸媽媽很愛他,但顯然不是這樣,因為爸爸媽媽不想掉他、甚至想要殺了他,對吧?」爸媽哭著搖頭「不是的、不是的」「兒子太傷心了,太痛苦了,所以他決定要對爸爸媽媽施魔法,讓他們睡著,」「暢九!」「等再醒過來的時候,他們就再也不會記得自己的兒子了。」「什麼?」「兒子在他們的記憶中消失了。他們從來沒有過這個兒子。他們從來沒有因為這個兒子而遭受到這些傷心跟痛苦的事情。他們只是一對相愛的、沒有子女但過得很快樂的、平凡的夫妻。」「暢九?」「他們也不會再待在聖水洞了,會搬去他們真的想住的地方,展開新的生活。」「暢九,不要這樣子,媽媽愛你、真的,媽媽真的愛你,媽媽不想要忘記你,拜託、」「或許這樣也好。」「你在說什麼!」「就讓我們忘記你吧,我很愛你,兒子,但這一切真的太瘋狂了。」「夠了!閉嘴!暢九,媽媽拜託你,求求你,你是媽媽的心肝寶貝啊,媽媽愛你,拜託、」暢九哽咽著,還是說了:「故事結束了。」爸爸媽媽睡著了。

「要一起回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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