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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小巷一年到头潮湿阴暗,砖块上爬满青苔,黑发的少年犹豫了一会儿,走了进去,从此成了嫖客聊天时的谈资,一个隐晦的手势。

"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初到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惊讶地后退,远远地审视他,议论他清秀的脸颊的略显单薄但挺拔的少年身材,带着点惧怕和鄙夷。

他点头,微乱的黑发垂下遮住了耳朵,从此这里多了个最不挑客人的婊子。

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女人们会翘着脚坐上台阶吸着廉价卷烟,在呛人的烟雾里交换贵族夫人小姐在茶会里也会说的那些话。

她们说,他可能脑子有病,有时候甚至愿意被白上。还有人信誓旦旦,他的眼睛总是哭过一般湿渡漉的,走路姿势也别扭得很,可能是因为身体里含着上一位客人的精液,那些航脏的液体会随着他的走动,顺着泛着粉色的脚后跟淌下来。那个那个妓女像是要加深记忆一样重复道,他很白,脚后跟还泛着粉色。

另一个女人则怯生生地补充,她还见过几个臭名昭著到没人愿意接待的男人一起找上他,把他绑起来抽打,然后她听到肉体软软地倒在石板地上的声音,几个人的粗喘、辱骂和哽咽持续了几个小时。

"结束之后,我怕他死在那儿。"她的指甲掐进手心,用干涩的嗓子讲述,

"我把他扶起来......听到了他在笑。"

烟雾里女人们沉默了,垂下眼睛紧闭嘴巴,只是漠然地吸着烟,衣裙都像贵族小姐们泡澡后的手指肚一样皱巴。

后来这座早已失去了路西斯庇护的城市终于沦陷了,从一个帝国贵族手里易主到另一個贵族手里。人们已经习惯了被当作赌桌上换来换去的筹码,毕竟他们拥有的只有生命这张无足轻重的底牌。帝国的炽热子弹敲开了不复存在的魔法屏障,平民被冷兵器热血沸腾地屠杀,体弱的娼妓则在没日没夜的接客里凄惨地死在床上或者床下,即使是在和平时期,也没有医生愿意治她们的脏病。

Ravus Nox Fleuret跟随着上级来到了这个城市,尽管他的国家曾经也是路西斯的一部分,但是现在他已经是帝国的利剑了。

而他的上司还没享受几天胜利,就被一个婊子谋杀了,那个婊子翻过高墙手起刀落,一点也不像平时羸弱的样子。

 他去提审了那个刺客。

Ravus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双柔韧结实的长腿,这让他既欣赏,又想挑断他的脚筋。在一堆手下的围观注视下他也没能问出来什么作案动机,可能这个男娼只是脑子有问题,或者那个老上司曾经把他搞痛了。

第二天,阳光透过窗缝钻进房间里,照亮空气中漂浮的一点尘埃,把金红色镀在Ravus的头发上。Ravus转醒时微皱着眉,鼻尖嗅到石楠花的气味,当他意识到被子上的濡湿,苍白的脸颊便泛起难堪的红色。

如果说花朵是为了开在一个人的胸膛,海浪是为了向未知咆哮,鲜血是为了不息的流淌和闪光,生命是为了死亡,那充满自然是为了不可逆转的崩溢和解放。年轻人的身量才刚抽长,伸展时阳光在体内碰撞,骨节喀瞎作响,生长痛便和野蛮的宣泄冲动一起随夜风潜进骨髓里,化作梦中在他身上起伏的影子。肉体相撞,淫靡的水声传进耳鼓,那人仰起脖颈,黑暗勾勒的柔滑线条因喉结而急转,眼睫闪动如湿润的火焰。

不是有的剑都能被重新溶铸成犁,也不是所有的人刚脱离梦境就能立刻清醒。

Ravus完成了一天的公务,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被扔进牢里等死的婊子。

他走进监牢,看到黑发少年缩成一团,胳膊环抱住 膝盖。

Ravus没有问他的名字。

疯了也好,鬼迷心窍也罢,他命令手下把这个刺客洗干净,送上了自己的床。少年不知所措地捲在柔软的床铺上,Ravus忘记了所有的礼仪教养,像骑一只发情的母马一样操他,他湿润的黑发不驯地卷翘着,搭在脖颈 后面,像个黑发的魔鬼,也像个圣徒。

结束后,Ravus亲吻他的指尖。

"我爱你。 "Ravus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说。

他是喜欢上了这个婊子,还是喜欢一种预期,一种 前景,一种未来对方还有可能和自己上床的可能性?

没时间思考了,他感觉到少年在哭,本就苍白的的脸皱在一起,因快感或者别的什么而流出眼泪。

"我曾经爱过你, " Ravus又说了一遍,他凑上去, 凑到是少年结实却柔软的胸肉前,听到心脏被言语所鼓动着靠近肋骨。

Ravus抽出剑,剑尖和肉体相触的地方进裂出火焰。

很久之后,当第一场雪落下,小巷里的娼妓们才发现少了一个特殊的同伴。

"可能是死在谁的床上了。"她们说着,廉价卷烟的烟雾盘旋上升,像地狱这个大浴池里的硫磺蒸雾。 烟雾里她们交换着贵族夫人小姐在茶会里也会说的那些话,比如Ravus将军总是带着一枚陈旧的失去光华的戒指,上面的宝石遗失了,嵌在那里的倒像一截打磨过的苍白的指骨。

雪纷纷扬扬地落着,肮脏的石板地覆上冷冷的白。 夜凉如水,月光尖锐地面向人世间的观者,直射入眼 中如毫不羞涩的爱欲的箭。Ravus摘下戒指,失去了力量的宝物只是一枚肮脏的装饰物了,想到当时也是这样,远处的月,生生不息的爱欲, 就像生命本身在被卸开脏腑的颜料中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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