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Part 3.

呱。

 

Vox Akuma連續一個禮拜沒有進公司了。

他打了個電話交代家裡有事,要遠距辦公,讓Shu盯著其他男孩,別讓他們偷懶。

Shu說好的沒問題,我會好好盯著他們。放下電話後打開Valorant。

七天過後,基本上辦公室已經變成遊樂場。

Luca在辦公室裡做單手伏地挺身,左手做十個,換右手十個,他說做六十下就停。「四十一,四十二,四十三,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在玩音遊的Mysta被數數聲搞煩了,大喊Luca都過半個小時了你怎麼還沒做完啊!

快做完了!Luca氣喘吁吁地說,……我剛才數到哪了?

「你剛才數到二十。」他們當中唯一坐在工作電腦前的Shu回答,他從早上六點就開始打Valorant,進了公司繼續打。Luca聽話從二十一開始數,循環往復,三個人混到中午,他餓了,問另外兩個人打算吃什麼?

「我沒意見。」Shu不挑食。

「不要太貴跟海鮮,其他隨便,」Mysta說:「我已經吃膩披薩了,問Vox……Shit,沒有Vox真不方便,我們三個根本決定不了該吃什麼。」

「我想他了。」Luca惆悵地附和,注視桌上花花綠綠的大疊待處理文件,「而且沒人開車,誰去買午餐?」

……

他們找隔壁部門的女生借了車。

「這是我第一次開車。」猜拳輸了的人要駕駛,唯一出布的Shu Yamino拉上安全帶,反覆檢查後照鏡與車輛儀表板:「你們確定嗎?」

「我沒駕照,老兄,就安心上路吧。」Mysta爬進後座,鼻翼抽動:「什麼味道?天這車聞起來像百貨公司的女廁所。」

要求他跟Luca好好繫上安全帶,Shu才發動車子駛上道路。

他們打算去Vox家看看,進行溫暖的同事關懷,如果運氣好,還能吃到一頓好料——Vox很會做菜,也不吝嗇招待客人,他們盤算得十分美妙,但是車開得太慢了。

連Luca都說等Shu開到那裡我們只能吃晚餐了。

「我要餓死了。」Mysta抱怨。

「市區道路限速五十,」奉公守法的司機停在轉角,小心觀察左右來車:「我已經開到四十了,很快!」

「限速五十的意思是你的車速不應該低於五十!」

「什麼?Mysta,NO——是指時速不能超過五十公里。」

不管後座乘客如何抗議,Shu始終維持著悠閒的車速,進入住宅區後更慢了,三個人都不記得Vox家是幾號,只好一間一間找過去。

幸好,在他們餓死之前熟悉的人總算出現了,Vox Akuma站在門前。

「我們要下車嗎?」就連最遲鈍的Luca都發覺不對。

Shu悄悄把車移到路邊,三個人隔窗觀望情勢,Vox跟一個拖著行李箱的人交談。由於距離聽不見聲音,只能就雙方有些激動的手勢判斷對話進行得不愉快。

分手現場?Mysta壓低聲音問:我沒聽說Vox還有年紀這麼小的男朋……

「那是Ike,Vox的養子,不是男朋友。」Shu糾正,伸手去換檔,「我們走吧,感覺這是隱私。」

Luca跟Mysta同時按住他的肩膀,我們是在關心同事!而且要看熱鬧就得看到最後。

我會讀唇語!讓我看看Vox在說什麼。Luca爬到前座,聚精會神盯著那對父子:「Vox說—呃——等等,他在哭?」

 

那次對話之後Vox惴惴不安地等待著隔天到來,他跟Ike不是第一次持對立意見,最後都以Vox讓步告終……不,這不是投降,他是成年人,理應包容更多年輕人的任性。他坐在車裡抽光最後一點煙油,接受了兩個事實:第一個,他肯定對Ike抱持著超出父子關係的感情;第二個,在事情演變到無法挽回之前必須結束。

為何會演變到無法挽回,是因為Vox Akuma還是有點自覺的,從年輕時候開始他就是那種貪得無厭的人,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手……哪怕是一個專門開發來折磨玩家的爬山遊戲,只要Vox Akuma想登頂,他就可以花上十幾個小時坐在電腦前重複揮槌直到通關。

不死不休的貪婪之心讓Vox獲得了成功的事業,他過往幾十年以它為傲,放縱它成長為一隻怪獸。現在這隻怪獸已經不再滿足於名譽與金錢,它盯上了Ike Eveland。

Ike的歌喉是Vox努力過也得不到的東西,他為此惋惜很久,那些徒勞無功的發聲練習幾乎成為童年噩夢。他培養Ike,看著才能開花成長,Vox自己不能唱好的歌,被他養的孩子輕鬆攻克,總算,在滿溢起來的成就感中,多年前的創傷漸漸癒合。

不只一次,他坐在Discord前聽著微弱哼唱,沉睡的怪獸就在他胸中呼吸:真好,我的男孩,真好,怪獸滿足地咕噥,多好的聲音!都是因為我。要是沒有我,怎麼會有這樣的音樂?

Vox同意,幾乎都為自己感動落淚了,Vox Akuma,一個培養出音樂家的男人!就像莫札特的父親,沒必要親自挑戰C7的高音,讓唱得上去的人叫你Daddy,有什麼比這更好?他愛著那把好聲音,不惜花大筆錢買樂器,買專業調音軟體,他甚至願意用盡所有去買一張茱莉亞的入學通知。

那Vox,你為什麼這麼難過?

因為你會離開我。

坐在黑漆漆的客廳裡,Vox眺望著Ike房門下流洩出的微弱光線,他從晚餐場景中領悟到了一些可怕的事實——茱莉亞象徵著Ike獨立,不能再整天待在discord上了。想爬更高,Ike得走出去,接觸更多人,也許認識一兩個樂團指揮,跟她們年輕的音樂家女兒……他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問他願意嗎?要Vox坐視這一切,他絕對是不願意的。偏偏一根纖細的理智線攔在了怪獸前面,對牠說:你知道茱莉亞是Ike最好的去處。你好不容易培養出來的,要因為私心功虧一簣嗎?

Vox毫無睡意,在客廳坐到天亮,喝掉一打啤酒。Ike也沒睡,燈光亮了整夜。他將近中午時候打開門,跟端著茶提神的Vox對上眼,一句話也沒說,拿了幾片吐司就回房間。

他們住在同一間房子裡,卻活得像陌生人,Vox煮飯,Ike不用催就自己出來吃,兩人默默吃完,洗碗,各自回房。

一周後Ike主動跟他搭話了,提著行李箱,對站在廚房裡煎牛排的Vox說:「我要出門。」

「你去哪裡?」

「上次那個指揮女士,」Ike盯著地板說:「她打電話問我願不願意去西雅圖看看,今天樂團在那裡面試。」

一隻無形的手陡然掐住了男人的喉嚨,Vox停頓了很久,感覺像在看恐怖片,主角跟觀眾都知道有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卻無力阻止。「那很好,那很好,寶貝,我真為你高興,需不需要我陪著你一起去?」

他想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可能有點奇怪,因為Ike抬起頭來了,男孩看他一眼,半信半疑,「你願意嗎?」

當然。這幾個音節是從牙齒間擠出來的,Vox關掉爐子,把肉移到砧板上放涼,說:「我支持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Ike,你知道的,我比誰都希望你快樂。」Ike還是一臉懷疑,Vox繞過廚房中島擁抱了男孩,響亮的吻在他額頭上,「我親自開車送你去,不過先吃午餐,處理這塊牛排花了我一個小時,你得把它吃光才准離開。」

「噢,好吧,」Ike回抱Vox。「如果這會讓你高興,我會吃完的。」

他第一次覺得Ike的笑容刺眼。怪獸在他胸中鬱悶地徘徊,撕咬Vox的理智線,他緊緊抱著男孩,分開時,身體裡像是被挖去了一個巨大的空洞,它一滴血也沒有流,卻劇烈地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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