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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兩個星期後從外縣市出差回來的你拉開被廣告和繳費單塞滿的信箱時,從中掉出一封突兀的紅色信封。

身上堆滿疲勞的你蹲下身撿起信封後沒有馬上仔細查看,只是先拖著身體走進住家大樓內的電梯裡。

進到家門裡,把折磨雙腳的皮鞋隨意脫在玄關,公事包也隨手丟在一旁,這才稍微有精力翻看那封刺眼的信封封面。

雖然在看到外觀的顏色時就已經猜到會是某個人的婚禮邀請喜帖,但也怎樣都沒想到寄件人會是那個曾經在學生時期給你重重抹上不同色彩的那個人。

坐在沙發上,你如同往常對待每一封信地拿美工刀割開密封處,看著信件中印上的那個人和新娘子燦爛的笑容,本來早已塵封在心底的記憶又一幀一幀地浮現在腦海中。


高一/因為他很花心的謠言

那是高一下學期天氣漸漸變熱的時候,由於你遲遲未決定升高二該選哪個類組而超過繳交期限,現在只好自行拿著選組的單子走到位在最上層的導師辦公室。

因為想抄捷徑,所以選擇人較少的樓梯,卻在走到最上層時,看到樓梯旁的廁所前有兩個男的在互相拉扯。

當你以為兩個人要打起來,想要上前勸架的時候,其中一人抽回自己的手,抬頭和你對視一眼後,就往你身後的樓梯走下去。

另一個留在原地的人楞了一下後也跟著追了上去並大喊:「柳峰文!等等!」

聽到了有點陌生卻又有印象的名字,你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想起前陣子跟同學們討論選組時,似乎還參雜了些關於柳峰文的八卦。


「欸我聽說那個柳峰文選一類啊!」

「什麼!?我數學不好選了一類啊,一類男生夠少了,他還來搶風頭,這不是班上女生隨他選了嗎……」

「可不只女生,我聽說他跟男生也可以!反正一類班級那麼多,你就祈禱別跟柳風流同班不就行了。」

「也是也是,欸班長你選好了嗎?」


後來話題轉到自己身上,你對柳峰文的印象就停留在在年級中似乎是個花心有名的人。

現在看來依柳峰文的長相,確實是有可以到處拈花惹草的本錢。

不過看看自己手上勾著二類組的單子,更能肯定自己未來不會和他有任何交集。


而這樣對你來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卻在結束暑假,進到高二的新班級時,看到了柳峰文的身影。

上課鐘聲響起,新導師手裡拿著籤桶走進教室,在老師稍稍自我介紹後,請坐在第一排的其中一位學生幫他在黑板上寫下各個幹部的名稱,並和台下的其他人說:「你們現在應該是隨便坐吧,但為了讓我快速熟悉你們,待會先按照座號坐,段考結束後我們再來換位子。」

停頓了下,老師拿起手上的籤桶晃了晃,說:「幹部的話,先看有沒有自願的,沒有我們再用抽籤決定。」


吳慶安 副班長/柳峰文 副學藝

結果除了班長因為可以拿到優良學生獎而有人競爭外,其他幹部都是由抽籤決定。

本來想清閒度過這學期的你,卻被抽到職位第二大的副班長,一想到之後要節節追著老師簽點名單和確認班上人數,就覺得寧可像過去當班長時上課喊喊口號還比較輕鬆。

雖然無奈但也只能走到講台前,從老師手中接過點名單。


稍微看了一眼班上的名單,因為是二類組,四十個人裡頭只有十個女生,在一早的時候就不約而同坐在一起,這時則都頻頻向同一個方向瞄過去。

不用轉頭也知道女生看過去的方向所在的位置坐著的是誰,你繼續將注意力轉回名單上,看看待會下課移動座位時會是誰坐在自己的附近。

而由於學校的座號是按照姓氏筆畫排順序的,你看到了在自己名字後兩個的人就是那個柳峰文,算了一下座位順序,對方大概會是自己這排的排尾。


真是個好睡覺好滑手機的位子。你一邊不帶任何羨慕情緒地想,一邊把點名單的簿子闔上。


「好了,現在學藝跟副學藝到前面來發書吧,班長跟副班長幫我把開學的通知單發下去。」換好座位後,上課鈴聲也差不多響起,由於在上午之前都是班會課,老師一樣從外頭走進來,拿起一旁的剪刀一一剪開綑書的塑膠繩,將書從包裝紙中拿出來,並吩咐剛上任的幹部幫忙處理。

在你起身要走出座位時,和後面走過來抽到副學藝的柳峰文撞個正著。

你扭過頭道歉,而不習慣與人對視加上對方比自己高一個額頭,你只看到了柳峰文的鼻樑和他彎起的嘴角。

並聽到他說抱歉的同時還拍了你一下肩膀。

那聲抱歉的聲音有些低沉,但輕快的語調又凸顯了這年紀該有的特質,雖然沒有看到他的雙眼,不過加上剛才的微笑,你下了一個柳峰文是一個好相處的人的實際第一印象。


當你發完通知單回到座位後,卻看到不只一人份的教科書在桌面上疊成書山,由於你後面一位的人也是學藝股長不在位子上,所以沒有人會來自己的位子拿書。

但這也不構成前面的人不幫忙往後傳的原因啊!你忍著不滿的情緒,斜眼瞪著坐在你前面已經在滑手機的小平頭,告訴自己不能因為這樣就在開學第一天和人起衝突。

就只能默默地先將一些書移到位子上,再慢慢傳下去了。


你放了幾本書到後面位子再走回來時,柳峰文則站在你的位子旁動手拿起書本,看到你回來後笑著說:「我事情做完了,幫你用吧!兩個人比較快。」

說完就把已經分類好的書拿走了。

最後剩下最先發下來的通知單,由於被放在最下面,有些通知單就被上頭的書壓到皺成一團,你忍住想把前面的小平頭當木魚敲的衝動,正認命要把這些皺掉的通知單抽走自己帶回家時,一道聲音攔住你的動作。


「這些爛掉的就給我好了,反正我每次丟到書包後也都會變成這樣。」柳峰文拿走你手上那些皺掉的通知單,一樣不變的笑容,讓你不懂為什麼他可以一開始就對他人如此親切。


但加上方才幫你分書和這次的舉動,除了能讓你完整看清他的長相外,這些不經意的行為,雖然還不能隨便幫他下因此就和男男女女有所留情的定論,但讓你更加篤定柳峰文為什麼受歡迎的原因。



生物課/認真跟你探討生物之間的生殖行為

過幾天後是一周一次的生物課,你實在不懂為什麼學校到了二年級二類組還要繼續接觸生物課,只能祈禱不會有什麼青蛙解剖的實驗課,但還要專程換教室則讓你的擔憂更上了一層樓。

一進到理科獨有的實驗教室,由於還在下課時間生物老師似乎沒有待在裏頭,但黑板上已經寫好了按座號順序的位子分配。

你按照指定的位子坐下,拿出手機看有沒有什麼訊息要回覆時,旁邊一個你以為會出現在對面的身影在你左手邊坐下。

你壓下想要問柳峰文是不是坐錯位子的衝動,先強迫自己抬頭看向黑板的位子,發現生物老師是用左右交叉的排法,難怪和你隔一個號碼的柳峰文會坐在你旁邊。

於是你也就又轉回來繼續看手機,沒多久後上課鐘聲響了,生物老師也踩著鐘聲結束的尾巴走進教室,稍微介紹這門課的上課方式和成績分配之後,老師一邊在前頭發下了空白紙,並一邊解說接下來到下課前要做的事情。

「待會兒前後左右兩三個一組,並找一種生物在紙上簡單寫下牠的介紹、分布地區、獵食方式、繁衍方式等等,下課離開教室時交到前面的講桌上,今天這樣就可以了,下周才會正式上課。」

「老師可以畫圖嗎?」

「老師寫人類也可以嗎?」「哈哈哈哈哈哈!」

「當然可以,只要有寫到重點,紙上隨意發揮。」

「人類當然不行,我知道你們男生想做什麼,那種的回家再看啊。」


二年級的生物老師和之前一年級的四十多歲有點嚴肅的女老師不同,是個看起來只有三十初活潑的男老師,但你其實也沒多注意老師後面在和其他學生說什麼,只是沉浸在還好不用解剖青蛙的慶幸之中。


「吳慶安!」這時柳峰文出聲拍了一下你的肩膀,把還在遊神的你拉回來。

「嗯?什麼?」你轉過頭,手有些不知所措捏著桌上的筆袋。

看著柳峰文從坐在對面的人手中接過白紙說:「聽說青蛙繁衍時的交配行為是假的,因為牠們是產卵的。」

「哈?什麼?青蛙?」你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突然提出繁衍問題的柳峰文,但看著他認真提問的模樣,你也只是靜靜等待他的下文。


「對啊,說到生物課就想到青蛙不是嗎?」柳峰文拿走你握在手裡的筆袋,拉開拉鍊把裏頭的原子筆取出來放到你手上。

「怎麼?你怕青蛙?」看你沒反應,柳峰文拿過你手的筆,在紙上行雲流水地寫下自己的班級姓名座號也順手把你的部分無誤地寫上去,然後就蓋上筆蓋,把筆拿在手上轉圈。

「不……啊啊……不覺得黏呼呼的很噁心嗎?還有青蛙在叫的時候……那是哪?肚子?就當是肚子好了,肚子不是會鼓起來嗎?完全無法接受。」你看著柳峰文在動作的右手,有些漫不經心地回覆他丟過來的問句。

「還有青蛙的交配行為確實叫做假交配,但也不是沒有意義,這是為了使卵能夠順利受精的體外受精行為。」這時你還不忘柳峰文一開始丟出的繁衍話題,並發揮自己原本就有的知識去矯正他錯誤的觀念。


「這樣啊……你知道的還真多,那我們就來寫青蛙吧。」

「什麼!?你、」來不急阻止的你,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在說完後就直接在紙上大大寫上青蛙兩個字柳峰文。

雖然有衝動要到前面跟老師再拿一張新的白紙,卻又覺得這只是一份不重要的作業而作罷。

小聲低估一句隨便你,就拿起手機查跟青蛙有關的資訊,並想著只要不點開有圖片的網站就不會有事,殊不知光搜尋青蛙兩個字,畫面就直接跳出青蛙的圖片,嚇的你把手機反蓋在桌面上,並且搶過柳峰文手上的筆對他抱怨。

「你查、你查,我聽你寫……」

「噗、好……」你聽得出柳峰文想憋住笑意卻還是忍不住漏了出來,你只好惡狠狠地用眼神示意他快查資料。


「……成體主要用肺呼吸……」柳峰文說話的速度不快,看來是有留意到你寫字的速度在配合。而你在他查資料的空檔稍微側過頭看著他,心裡還在想著要用什麼方法報復剛才被笑的事情。


「分布在……太平、吳慶安?吳慶安!」柳峰文注意到你停下的手,稍微向前傾身想要喚回他覺得又在遊神的你。

「喔喔、你說什麼?分布地區嗎?」沒想到任何方法的你,只好有些窘迫地重新拿起筆繼續寫字。

「哼--原來我們吳慶安是喜歡發呆的壞學生啊……」原本就一直彎著的嘴角,這下笑容更加燦爛,燦爛到你覺得拳頭有點硬。

「發呆最好會跟壞學生劃上等號……」你揚起下巴示意柳峰文繼續唸下去。


「欸待會兒不是中午吃飯嗎?我們一起去吃飯吧!」沒有唸手上的資料,而是突然將話題轉到下課後的午餐時間。

「中午吃飯……啊!靠!」不帶腦子複製柳峰文說過的話,並寫在紙上的下場就是把不相關的事情也寫了出來。


柳峰文看著你憤恨地搶過他的筆袋並拿出立可帶用,他笑著忽視你的抱怨說:「我知道一個不錯的吃飯地點!」


合作社的關東煮/生態池附近的小涼亭

算準時間在打鐘前的兩分鐘,柳峰文起身交作業,並告訴你拿著點名簿一起,這樣就能在鐘響的那一刻出教室。

覺得差那幾分鐘也無所謂的你還是將東西收拾好跟著柳峰文走到前頭,從老師那拿回點名簿的下一秒果真打鐘了,而你在轉身要跟柳峰文說一聲走吧時,被眼前許多人團團圍住柳峰文的景象給愣住,也明白了為什麼他剛才說要提前一點離開座位,要是還待在原位上,估計連交作業都是個困難。


「抱歉啦,我今天要跟副班長約會!」柳峰文攬過站在一旁你的肩膀,邊說借過邊往教室門口走出去,並且解釋如果不快點待會兒會出不來,然後加快腳步帶著你往合作社的方向走去。


「阿姨,兩份關東煮不要辣。」在來的路上柳峰文確認你想吃的食物跟嗜辣程度後,一進到合作社就直奔關東煮的位置。


「你要喝麥香還是立頓啊?」趁著阿姨還在煮的時候柳峰文走到一旁的冰箱,看著裡頭陳列的飲料問你。

「嗯……立頓?」

「可惜,我是麥香派的。」聽完你的回答後,拉開冰箱門伸手拿了兩瓶麥香奶茶出來。


雖然你對於奶茶要喝哪一家沒有堅持,但看著這一系列動作的你,還是覺得柳峰文的舉動令你無言以對。


「阿姨一起算吧。」柳峰文從口袋拿出紙鈔付錢後轉身看向欲言又止的你,大概猜到你要說什麼,所以先你一步開口,「待會兒再給我就好。」

「午餐我來拿,你幫我把課本和鉛筆盒拿好就行了。」看見你想伸手接過關東煮,柳峰文就攔下你的動作,並把手上的物品交給你,「走吧,去吃飯吧。」


你們沒有返回教室,而是跟著柳峰文一起走到了教學大樓後方的生態池步道。

由於九月初天氣炎熱,大多數的學生都選擇待在教室裡吹冷氣,所以現在鮮少有人會走來生態池這裡。


跟著他來到涼亭,光是這段路你就能感覺到皮膚開始出汗,然後又想到今天的午餐是熱呼呼的關東煮,你就無法控制住表情,埋怨地看著柳峰文。


「如果眼神能殺人,我是不是已經掛了啊?」放好食物抬起頭來的柳峰文和你四目交接。


「對啊,可能已經掛了好幾次。」由於帶著哀怨,你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下意識地避開交匯的視線,加上他現在說的這句話,你更希望能把他瞪出孔來。


收回視線,你打開關東煮的蓋子加速散熱,並習慣性地拿出手機確認訊息。

而柳峰文在笑了幾下後,也跟著打開蓋子散熱,並戳開一瓶鋁箔包喝了起來,另一手拿出手機回覆幾則不怎麼重要的訊息。


你看關東煮降溫的差不多了,便快速地將它解決掉,然後打開遊戲估計在午休鐘聲響前還能玩個兩場戰鬥。


在戰鬥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你聽到柳峰文這麼問你:「你吃不吃蘿蔔啊?」


「啊啊、等等!關東煮的蘿蔔?我剛怎麼沒吃到?靠!完了完了!」

「那給你吃吧。」


「真假?阿姨煮的蘿蔔可好吃了!但我現在沒辦法,你放我碗裡吧。」眼看最後的血量就快耗盡,你實在無法再分心到柳峰文身上。


「吳慶安,啊--」

「啊?……唔、」還沒理解柳峰文在說什麼的你,下意識地照著他的話張開嘴,而沒放過這個機會的柳峰文,就趁機將夾在筷子上的蘿蔔放進你的嘴裡。


也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舉動,讓你的遊戲螢幕跳出了YOU LOSE的字樣。


「靠剛剛差點能反敗為勝的說。」雖然只是個打發時間的遊戲,你也不是那麼在意輸贏,但你覺得該怪的還是要怪,你就不出半點力氣地朝柳峰文的手臂揍了上去。


「哈哈哈,星期五社團結束放學後我們去哪逛逛吧?」柳峰文挪開手臂伸出手,讓你的拳頭改碰在他的手掌上。


「可以是可以,但你又轉移話題。」不管怎樣都不解氣的你,改為用力的和他手掌拍手,力道大的你都覺得自己的手心有些發麻。

即使如此你還是很順口地答應柳峰文的邀約。



吳慶安 校刊社/柳峰文 吉他社

前一天晚上傳訊息確認社課結束後是柳峰文來你所在的教室找你。

你本來和他說自己待的校刊社這邊因為學期初所以會準時結束,由你這裡過去會比較快,但他用吉他社那邊不知道幾點才會放人,要你留在教室吹冷氣的說法說服了你。


沒辦法,誰不喜歡待在冷氣房。

而且想到上次生物課下課時的情景,你就覺得社團結束後擁上來的人數一定會只增不減。


「唉……免費的冷氣,不吹的才是白痴……」你小聲低估拿出手機點開遊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玩膩手機遊戲的你沒有等到教室外該來的人或是他的訊息,只好打開手機的震動反蓋在桌面上,想說趴在桌上小憩一下。

結果在你趴下沒多久,你就隱約聽到開門聲,覺得是還沒回家的其他社員回來拿書包,所以你就繼續維持趴著的動作沒有起身。


「小安安,睡著了嗎?」突然一雙手輕輕放在你的肩膀上,並且從耳邊傳來了顯然是放輕音量並低沉好聽的聲音。


說完的瞬間你立刻從位子上彈了起來罵到:「靠!來就來嘛,幹嘛刻意在別人耳邊說話!小安安是三小,安你媽啦!」

不知道是被嚇到,還是因為柳峰文在你耳邊低語,害你覺得心跳有些加速,耳朵泛起紅暈。


柳峰文雙手撐在你的椅背上,臉上的笑容笑的狡猾,「上次我就在想,副班長你……髒話真多……」,並且還別加重最後兩個字。


「……也不想想都是誰害的!」被柳峰文的話給堵住的你氣急敗壞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拿起書包和手機就往教室門口走,「走了!」

轉向門口,你看見有人已經把門打開並站在那發呆,「喔喔社長,你回來啦?」


「哈哈,等我啊,你又不知道要去哪。」隨後跟上的柳峰文這時從你的背後冒了出來。


「你!他!……柳、柳峰文!」看這反應,你十分確定社長的語無倫次不是因你而起,而且也知道罪魁禍首正站在你的後面。

「幹!吳小安你認識柳峰文?喔不對你們兩個同班……你跟柳峰文很熟?」終於找回語言的社長開始情緒激昂地向你問話,宛如就像見到偶像一般,眼神不斷在你和柳峰文之間來回移動。

「那這次校慶採訪吉他社的任務就交給你啦!」雖然社長是在跟你說話,但眼神卻很直白地看著柳峰文。

「記住,我要柳峰文的特寫照,越多越好,越多越好!」這幾句話社長則是用壓了跟沒壓一樣的聲量在你耳邊說,「這樣今年校刊肯定大受歡迎,太好了!太好了!」

「冷氣跟門我來關就好,你們快回家吧,回家路上小心啊,好好相處啊!」社長向後一步好讓你們能走出教室,並在臉上堆滿快要擠出皺紋的笑容目送你們離開。


前後完全找不到插話機會的你,只能看看社長,又看看一旁的柳峰文,嘆了口氣聳肩對後者說:「走吧。」


因為你們離開學校的時間接近晚餐,所以你們先在捷運站附近隨意解決這個進食問題。

後來跟著柳峰文搭捷運逛了幾家商品店,雖然在過程中看到了一個很感興趣的編織手鍊,但翻看價格後卻高於你的預算只好暫時作罷,等之後拿到零用錢再來買回去。


然後柳峰文說他肚子餓了,你們又跑到附近的攤販買些吃的,這樣四處閒晃也不知不覺就和他走到了九點多。

坐上回程的捷運,疲勞感突然向你襲來,你告訴柳峰文快到底站時要叫醒你,然後就雙手抱胸閉上雙眼開始打盹。


當你醒來時,聽到廣播知道離底站還有四五站的距離,本來打算再多睡一下時,卻發現此刻的姿勢是倒在柳峰文的肩膀上,而眼角餘光瞄到他正在滑著手機。

似乎是察覺到你的動靜,柳峰文放下手機,並輕輕按住你想要抬起來的頭,「再睡一下吧,快到了我叫你。」


這舉動不經讓你愣了一下,然後搖著頭掙脫他的手掌,並將額頭抵在柳峰文的肩膀上說:「我好像明白大家為什麼都說你花心了……」


「嗚哇……說的真過分……」

「柳峰文,」保持著這樣的動作說出口後,你發現這似乎是你第一次叫他的名字,「有些舉動是會讓人誤會的……」


你沒有得到柳峰文的回應,兩個人就這樣一路沉默地坐到底站。

而下了捷運車廂後,你才知道柳峰文回去的路是反方向,只是想跟你到這裡上車時才說自己回家的路和你相同。


你目送著柳峰文再次搭上同樣的車廂離開後,覺得方才在車上有些煩悶的心情,這下更加地無法舒坦起來。



吳慶安 借物賽跑/柳峰文 大隊接力

那天過後你們還是一如往常地聊著天,但誰也沒有提起當時的那段沉默。

說實話你其實不懂柳峰文為什麼要來接近你,光是從開學到現在在你所看見的範圍內,不管是班上的同學或是看起來是社團以及他之前班上的朋友,都可以看出柳峰文的身邊並不缺人。

而反觀自己只不過是一個座號離得近的同學罷了。

你實在是找不出你們兩個有什麼共通點,讓他有想要接近你的可能性。


可是這陣子和柳峰文相處下來,你確實能感到不同以往的自在是不爭的事實。


你其實不太會和人聊天,常常會因為你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而導致當下的氣氛冷場,久了本來玩在一起的同學就慢慢遠離你,雖然稱不上排擠,但偶爾說話的時候你還是能清楚感受到你們之間的尷尬。


而自從和柳峰文相處後就從沒發生過這樣的問題,雖然大部分似乎都是他在故意鬧你,讓你時常處於惱羞的狀態,但當你們停下對話,或是你不經意地句點他時,彼此之間卻不曾因為這樣而覺得有距離。

好比現在你們依舊會兩個人溜到涼亭吃午餐,或是放學後一起繞個路再回家。


唯獨當柳峰文有時對你做出似乎超出朋友界線的舉動時,你才會再度想起那段在捷運上單方面的對話,每次也都會隨之伴隨著一直都想不明白的煩悶感。


就這樣,維持這種關係來到了十月中旬,失去秋意的天氣仍舊悶熱,剛結束二年級第一次段考的你,看著各科成績在及格線上低空飛過,嚴重地意識到二年級的課程和一年級相比難度有一大段的差距,思考著需要調整讀書的方式以及時間,或許會剝奪和柳峰文相處的時間也說不定。


不過在那之前要先考慮眼前即將到來的運動會。

說是運動會也只不過是找一個平日上課的日子,改成全校師生一起參與體育競賽,美其名為能增加師生之間的情誼的活動而已。

但可以一整天都不用上課還沒有第八節,你覺得應該沒有人不喜歡才是。


你身為在男生眾多的二類組裡,腳程並不是特別突出的情況下,並沒有參加班上的二十人接力賽跑,即使你們班採取增加男生增加秒數的戰略,你仍是連候補都不用做。

反之,因為不用參加接力賽,所以你被派去參加跑步速度不是重點的借物競賽。

也因為借物競賽不太需要賽前練習也沒有預賽,你還是可以每天都準時放學回家,但這樣也讓你和柳峰文相處的時間大幅減少。

加上九月底換位子時,你們抽到一個在教室左邊一個在教室右邊,還有增加的讀書計畫,即使你們晚上有時候還是會互傳訊息,但你還是有將近三個星期沒怎麼和柳峰文說上話。


就這樣來到了十一月上旬的運動會當天,導師稍微說了一下今天的注意事項後就放全班自由活動,然後特別提醒早上要參加個人項目的同學要注意集合時間,到了下午的團體競賽才會集合全班帶隊下去操場幫參賽選手加油。

而運動會的早上是一年級的拔河比賽,各項的個人短跑、長跑,以及你參加的借物競賽。


比賽時間一到,加上你大約三十人站在跑道上,稍微舒展四肢後各個選手做好預備動作屏氣凝神等待裁判鳴槍。

下一刻槍聲一響你邁開步伐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借物競賽的性質比較偏娛樂,你反而跑在大部分選手的前面,快速到達放置題目的位置。


借物競賽/同學的上衣

你沒有多想直接拿取最接近你位子的紙條,看了眼紙條上寫的字後,你快速抬頭環顧四周圍觀有沒有認識的人,但你忽然想起來因為借物競賽的名次不會影響班上的綜合排名,所以你根本沒有邀請誰來觀賽,也沒有同學和你提過會來圍觀,只有在昨天晚上和柳峰文傳訊息時有稍微說到而已。

並沒有特別詢問說要不要來看你比賽,他也沒說會不會來。


經過了幾秒鐘的天人交戰和權衡利弊後,你打算硬著頭皮直接向在旁邊圍觀的學生開口借用指定物品。

你轉身小跑步到位於你直線距離最短的陌生男同學面前,看見對方面帶尷尬而不失禮的微笑疑惑地看著你,你強迫自己和對方對視,豁出去開口說話:「那、那個!可以跟你借、」


「什麼什麼?」忽地,從你背後傳來一道聲音,並且被那聲音的主人攬住肩膀和抽走手中的紙條,「我看看寫了些什麼?」

「你、」

「……同學的上衣……跟我借就好啦,明明就不擅長看著人說話,還特地去找陌生人借。」

「什、我怎麼知道你、」

回頭看見柳峰文那張熟悉的臉龐,你心裡對於他出現在比賽現場感到一絲絲地高興,即使你覺得他可能只是在自由活動的時間剛好路過而已。


「借到了就跑吧,目標冠軍!」柳峰文抓起你的手腕,朝終點跨出步伐。

「喂!」從頭到尾都被柳峰文我行我素的行為牽著鼻子走,你什麼都還來不及說,只能努力邁開腳步跟上他的動作。


奔跑途中,你可以聽見抓著你跑在前面的柳峰文的笑聲,夾雜在迎面呼嘯而來的風聲裡,傳進你的耳朵敲擊你的耳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你覺得心臟在快速鼓動,還是只是單純因為奔跑而在劇烈跳動。

接近正午的陽光大片地灑在你們身上,這時你抬頭看向柳峰文的側臉,光彩奪目四個字忽然從腦海裡冒了出來。


你不會說和柳峰文的相遇拯救了你的高中生活這麼誇大其辭的說法,但不可否認他的出現確實把你認為會一直枯燥乏味的日子變得多采多姿。

也第一次明白自己會為一個人的一舉一動感到惱羞成怒、心煩意亂以及喜形於色。


柳峰文先你一步越過終點線,放慢腳步緩衝並笑著回頭看向還被他抓著的你,「啊……可惜差一點、」

「啊操、」就在跨過終點的那一刻,你不小心拐了一下腳踝,整個人失去重心往前撲倒在地。


「沒事吧!?」由於事發突然,柳峰文也沒能及時拉住你,只能趕緊蹲下身查看你的傷勢。

「沒、嘶!」你的四肢除了被柳峰文抓住的左手外無一倖免全都擦破皮了,你試圖藉著柳峰文的手臂起身,卻沒想到剛才拐到的那下連腳踝也扭傷了。

「我背你吧。」柳峰文伸手擋在你的身前,扶住你因為疼痛而不穩的身形。

「沒事,肩膀借我就好。」你將重心放在沒受傷的那隻腳上,左手搭在柳峰文的肩膀上,一跛一跛慢慢地往跑道旁搭建的急救站走過去。


「哎呀,這可怎麼辦呢,冰塊跟繃帶剛好沒了,得回保健室一趟呢,同學你等、」來到急救站卻聽在這裡待命保健老師說了壞消息。

「要不老師,我直接帶他去保健室。」本來想說大不了先坐下緩解疼痛的你,一聽柳峰文這樣說又立刻停止了動作。

於是你們又一跛一跛地往教學大樓的保健室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保健室後,又遇見要將備品送去操場的老師從裏頭走出來,在口頭上詢問沒有特別嚴重的傷勢之後,就告訴了你們藥品的位置要你們先自己簡單處理,然後就趕著離開了。


「哈……終於坐下了……」

「我先幫你擦膝蓋吧,腿給我。」柳峰文讓你坐在床上後,就先去把優碘、棉花棒等等的拿過來,順道拉了一張椅子在你面前坐下,先用生理食鹽水幫你清洗傷口上的灰塵。


過程中你們沒有任何交談,你只是靜靜地看著柳峰文動作。

其實在走過來的路上你已經稍微習慣皮膚破皮和腳踝扭傷所帶來的刺痛感,本來開口和柳峰文說自己來就好,讓他先回去找他的朋友吃午餐,以免耽誤下午的大隊接力,但當你看到柳峰文的臉時,看到了你從未在他臉上看到的嚴肅和擔憂,如同他現在正繃著一張臉在幫你上藥。


「……你這樣下午的大隊接力來得及嗎?還要吃午餐吧?」最終你敵不過這沉默的氣氛率先開口。

而聽到你的問題的柳峰文在幫你把手上的紗布貼牢後才抬頭看著你,「隨便吃點東西就可以了,我不喜歡在運動前吃太多。」

「我去拿冰塊,待會兒我要幫你纏繃帶了,可能會有點痛。」

拿著冰袋回來的柳峰文稍微側坐在椅子上,抓著你的小腿把你整隻腳都放在他的腿上,拿起繃帶固定住你受傷的腳踝。


看著柳峰文認真的神情你情不自禁地開口:「你對所有人都這麼好嗎?」

聽到你這麼說,他捆著繃帶的手明顯地停頓了一下,你這才發覺你突如其來的話似乎有踩到柳峰文的底線的可能性。

空間又再度安靜下來,柳峰文沒有回答你的問題,讓你覺得他會和上次在捷運上一樣保持沉默。

良久,他將最後的結打好,確認繃帶不會跑掉和鬆緊度後,柳峰文才把你綁好繃帶放在他腿上的腳微微抬高,低下頭讓自己的臉靠近你的傷處,視線由下往上看著你勾起嘴角呈現好看的弧度說,「我只對我喜歡的人這麼好。」


「……你!?……啊--」雖然柳峰文是笑著說出這句話的,但你明白他說出這句話時的真誠,同時你也聽懂了柳峰文口中的喜歡指的是朋友間的感情,不過沒想到他會這麼直白的對你說出這句話,你頓時覺得過度羞恥,紅暈布滿了整張臉和脖子。

像是認輸一樣放棄掙扎,你向後躺倒在保健室的床上,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狼狽的表情,「……你真是帥過頭了……」


聽見笑聲,你從指縫中看見柳峰文滿面春風的笑容。


「哈哈,你下午就乖乖待在教室,別來加油了吧。」

「去啦,幹嘛不去,只是稍微扭到而已,又不是站不了……」

「那在終點等我,我會第一個衝到終點!」

「省省吧……你這自戀狂……」


跑輸了/水球攤位

後來下午的大隊接力你們班因為隔壁班的男生參與人數比你們多,而在後段拉開了很多距離,即使柳峰文在接到棒後怎麼急起直追也只奪下了第二的名次。

看著雙手撐著膝蓋還在喘氣的柳峰文,你上前把事先拿在手上的礦泉水遞給他,笑著對他說:「辛苦啦!」


運動會就在比完大隊接力回到班上後,老師請了全班每人一杯手搖飲料的尾聲下快樂結束了,接著進入段考的備考期,你和柳峰文總算在學校增加了一些相處的時間。

午餐時段你們變得不怎麼去涼亭用餐,因為天氣逐漸轉涼,跑出來吃飯的學生也變多了,所以你有時候會被柳峰文帶去他們的吉他社社辦,起初你覺得遇到陌生人會有些尷尬不太想去,不過在柳峰文再三保證除了開會的日子外社辦不會有人,以及去了幾次後確實沒遇過人的情況下,你才漸漸放鬆下來。


吃飯的時候你們一樣維持著有時候聊天有時候自己做自己的事的模式,但在當某次你從盯著正在闔眼小憩的柳峰文發呆的狀態中回過神來,看到自己玩到一半的遊戲寫著GAME OVER時,你才意識到你對柳峰文的感情似乎已經有些不同了。


之後你抱著這樣不上不下的心情度過了第二次段考,也因為調整了讀書計畫,這次的成績總算回到你以前的水平,你也帶著一喜一憂的心情迎接十二月中旬的校慶活動。


校慶當天早上班上早就因為興奮的情緒吵得不可開交,你抬著裝滿水球的桶子放在推車上,一臉懷疑人生地盯著成堆的水球,思考著當初到底是誰在班會課提議攤位活動來丟水球的,光是想像待會兒男生必須輪流站在攤位上當標靶讓來攤位消費的客人砸水球,還是在十二月的冬天裡,你就不禁打起寒顫,把臉埋進脖子上的圍巾裡。


「嘿!小安安你是第幾梯次被砸啊?」背後被柳峰文重重地拍了下,轉頭時甚至還看到他笑容滿面的模樣,讓你原本就不好的心情這下更加惡化了。

啊……你好像想起來是哪個智障提議的。雖然當時是因為同學和老師都看著他期待他的發言,柳峰文也只好隨口說了一個在冬天不太可能會去實現的活動,但卻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被選中了。


「第一批……下午要去做舞台活動的拍攝和採訪……」你拿著怨恨的眼神看著柳峰文,「還有我說過好幾次不要那樣叫我……」

「剛好剛好!我也是第一批!」無視你後面那句話,聽到你這麼說的柳峰文笑得更燦爛,燦爛到你都覺得他背後似乎開了很多小花。

「……那真是太好了……」

你不帶任何情緒的回答,然後突然想到了什麼說:「第一批……吉他社的表演你是不是會上台彈吉他啊?」

「會啊會啊,不過我這次主要是負責主唱。」

「原來你還會唱歌啊……」

「好過分!我可是多才多藝的!」

「是是是……」

你們這樣閒聊了一會兒,其他人就過來跟你們說可以把載著水球的推車推到攤位上,也告訴第一批的你們可以換衣服準備準備了。


當第一顆水球砸在你身上的時候你突然開始慶幸自己是第一批的人,因為活動才剛開始人潮還沒有聚集的那麼快,所以你們也是等了一陣子才有客人上門消費。

這時你看向一旁的柳峰文笑嘻嘻地和同學互相玩鬧,把原本就濕透的衣服弄得更濕,雖然你不是很懂在這種寒冬中被水球砸弄得全身溼答答有什麼好笑的,但看著他玩得不亦樂乎的樣子,你也不禁跟著笑了出來。

「啊!副班長怎麼可以安然無恙,換我來弄你!」似乎是聽到你的笑聲,柳峰文轉頭看著呆站在一旁的你,用手捧起一旁在水桶裡的水作勢要攻擊你。

「啊!你敢弄我你就完蛋了!」

說完後你還是被柳峰文潑了水弄濕頭髮,你也只好用手舀起水不甘示弱地還擊回去,而你們就在一陣笑聲喧鬧之中玩到換人時間。


你披著自己帶來的大浴巾拿起一旁裝著衣服的袋子,正想趕快去洗手間換衣服以免著涼時,柳峰文叫住了你。

「跟我走吧,游泳社的說他們借了泳池的淋浴間,這樣就可以沖個熱水澡不會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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