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ntitled

Untitled


「けんじ」


紫研治讓白紙和他面對面,拉著孩子手指抵著他的喉嚨,自己也輕按上對方的以後,用比平常對話稍大的音量發聲。


「あ--。」

「……?」

白紙只是毫無反應盯著他眼睛看,他往身後一瞥,只看到一位指縫中嘴角上揚的菅沼紫朗。

在心裡暗嘖了聲後紫研治想著也許這作法還不夠明確,於是他換了流程,先點了點對方的嘴唇再指指自己的、然後又讓孩子的手指按著喉嚨重複一次。


「あ--。」

雖然他很想指示對方觀察自己嘴型及喉嚨發聲時聲帶連結的振動,但他並不曉得對方能理解的詞彙到什麼程度。回想白紙在床上時的反應,很明顯受刺激時是會發出聲音的、白紙也能注意到自己身體的變化,可見生理條件上沒有問題,但對方卻不懂得說話。

這種異樣感彷彿語言的概念從白紙身體裡被什麼封存了起來一般,而他正試著撬開那道鎖來找出一個契機。

白紙依然用那面無表情的漆黑眼珠盯著他看,紫研治嘆了口氣,正想站起身把這個攤子甩給菅沼紫朗時,孩子的雙唇輕啟,他的拇指上隱約觸及了喉嚨起伏的滑動。


「あ」


小孩終於有樣學樣地發出聲音,紫研治朝黑髮的男人拋出了得意的笑容。


____________________


「しおん」


幾石紫苑在一把拉住白紙的領子時突然意識到,他可能是目前最了解這孩子喜好的人。


雙手越過白紙的腋下把他撈了起來,對方也沒有掙扎,像被提起脖子的小貓小狗一樣無辜的被放在椅子上。紫苑打開吹風機撥弄那頭半乾的黑髮,雖然依然面無表情,但不知怎的,他總覺得眼前縮在椅子上的白紙似乎在和他抗議。

「會感冒的喔。」為什麼不喜歡吹風機呢?……夏天他還能睜隻眼閉隻眼,冬天對孩子單薄的身型可不是能開玩笑的--所以就算對方抗議也不能心軟,他低頭盯著環抱自己腰際的白紙,不禁感嘆小不點愈來愈會利用自己的優勢了。

「撒嬌也沒用,再一下就好。」紫苑輕輕捏了下白紙的臉,然後看著孩子乖乖坐回椅子上等他,不免覺得有些好笑。

又過一會,幾石紫苑摸摸白紙的頭,手指爬梳過柔軟髮流,確認還帶著熱氣的黑髮全乾以後才放人離開脫衣處,並跟在後面回到客廳,看著白紙停頓在冰箱前猶豫不決。


「我猜果汁。」

「跟你打賭今天是牛奶。」

「這麼有把握?理由說來聽聽。」


「直覺。」他看著白紙手上的紙盒,知道自己得到了微小的勝利。


____________________


「しろう」


皮膚上傳來稍熱的溫度,佇立在水槽前的菅沼紫朗回過神,看向握住他手腕的白紙。


「嗯?他們不是說要帶你去看表演秀嗎?」

正值淡季的十二月,水族館表演理應不會有客滿的問題,但白紙沒黏著另外兩人、而是過來盯著站在一片海藻林前面的他……嗯,果然還是搞不懂!


水波的反光打在孩子臉上,讓那雙直視自己的黑眼珠顯得更加深沉,襯著一旁望不見頭的大型褐藻,他有股自己其實正在緩緩下沉的錯覺;而眼前的生物從深海觀察著他們,一個舉動就會引起波紋打亂原本已經穩定的平衡。

例如現在那抓著他手腕的模樣。

孩子只是安靜的等待,他不曉得對方是想以此責怪自己忽略了白紙所以來個厄運警告、還是單純想陪著他就站在這裡思考人生。


這種目的不明的察言觀色真讓人困擾……對吧?


紫朗彎下身讓孩子藉著他的手臂當椅子,將對方抱了起來,注意到展區出口處正往這找過來的研治和紫苑。他莞爾一笑,抱著孩子朝手上抱著等身大鯊魚抱枕,略顯滑稽的兩人走去。


____________________


「ましろ」


抽屜打不開。

好像有重要的東西在裡面。


……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抽屜旁邊有一面鏡子,「我」站起來,走到鏡子前面。這是眼睛、鼻子、嘴巴、手、身體和腳。嗯,我知道。這是人類。


我是人類?

我是什麼?

----

是夢,白皙的孩子睜開眼,眼前還是一片黑暗。

他轉頭瞥見床另一邊矮櫃上的電子鐘,上頭微弱的燈光顯示著三點二十五分。

一旁的男人睡得正熟,他小心翼翼爬下床,輕手輕腳的打開門溜出房間。


喝完水的空玻璃杯擱在水槽,他坐在沙發上倚靠落地窗透入的月光環顧四周。

這裡是「客廳」、那是「廚房」、「浴室」……房間是「研治」、「紫苑」、「紫朗」在的地方,「玄關」的門不可以自己開。


這裡是「家」。


一邊移動目光一邊輕聲唸著所視的地點名稱,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在複習著三人教給他的種種名詞,讓回想刻進他存在的空白形成記憶。


直到客廳門邊的落地燈亮起,睡眼惺忪的紫研治站在門邊,擺手招呼他過來為止。

「大半夜的,小不點不睡覺在客廳發什麼呆?」對方使力揉了幾下他的頭,弄亂了那頭光滑的黑髮,而後把他帶回房間躺好、稍嫌敷衍的拍了拍他的背。

「晚安,真白。」

他挪身鑽進了男人手臂的空隙中,在隨之而來的靜謐中默想了最後一個名詞。

最初與三人產生連繫的,「我」的名字。


「真白」。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