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r

Lover

FUMI


  每個人對於愛情的見解千奇百怪,但都不無道理。小孩子相信它是不會融化的冰淇淋,或者王子與公主。樂觀的人想著那是世上所有美好事物集結而成的糖球,和冷天的一杯熱可可;消極的人認為那分明就是一地掃也掃不乾淨的碎玻璃,擱淺在岸邊奄奄一息的魚,以及懸吊在樑上的絞刑繩。有人且說,愛是性,是婚姻,是每日清晨六點的親吻,與一堆孩子*。聖經也寫道,愛是恆久忍耐,又有恩慈。它同時還是真理,是悖論,荒誕不經的鬼話連篇,海枯石爛的甜美誓言。它千奇百怪,可沒人知道佐久早聖臣是怎麼想的。


  佐久早覺得,愛情其實是重重試探,博弈,比較,交換。是要去付出跟給予,又要患得患失,想觸碰又收回手*。是每日共處,沾上對方的香水,誤穿彼此的領帶、袖扣以及外套,共用沐浴用品和刮鬍泡。除此之外,它還是夜裡的一盞小燈,床側的平穩呼吸,隔日早晨輪流準備的早餐,冒著香氣的咖啡裝在同款杯子裡,是休假日的賴床、回籠覺,甚至是睡前被迫成為日常的一個擁抱或親吻。


  他轉頭看向身旁正在自己床鋪上睡得安穩的宮侑。這人毫不客氣的把他的領域搞得一團亂,看上去就跟他的頭髮一樣糟糕。佐久早無話可說,畢竟放任對方在這裡睡著,而沒有要求換回位子的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腦中是這麼想,他卻朝宮侑伸出手,小心翼翼並溫柔地撫摸那人暖和又柔軟的臂膀,接著再將手指觸向他同樣帶著繭的指尖。他摩娑著他的指節,心想此處大概還缺了一項東西。最後佐久早在他的手背上落下一個難以克制的輕吻。


  當宮侑被自己的動靜弄醒,但難得沒有皺眉或是嘮叨、揶揄,而是抬手攬住他的脖頸在下顎附近輕輕一吻時,佐久早便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是真的拿他沒有辦法了,永遠的。自此他的愛情成為傳說中的軟肋,再成綑綁住他雙手的枷鎖,令他僅能擁抱他,親吻他,越繞也只是陷得更深。可實際上佐久早的心裡還是開滿了花,一路從右心室順著血液流動蔓延至左心房。於是他倒下,就在他的身側,並將愛人再次擁進懷裡,宮侑也從善如流地窩在他鎖骨呼吸。如此一來,他們還能在彼此的衣領旁再多睡一會。這時陽光撒下,恰好落在花瓶裡那兩朵交頸的玫瑰上頭。








[註]

Loving you is the important thing, Miss Lester. There are some people who think love is sex and marriage and six o'clock-kisses and children, and perhaps it is, Miss Lester. But do you know what I think? I think love is a touch and yet not a touch.

J. D. Salinger <The Heart of a Broken S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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