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sh

　　睜開眼睛時，ネロ看見的是染上雪白的森林，以及一顆星星也沒有的夜空。他踏出腳步環顧著四周，熟悉卻又陌生的地方像是北國的冰之森，不禁讓ネロ感到有些懷念。

　　好奇地伸出手撫著充滿生氣的樹木，霎那間，圓亮的月影突然出現在原本空蕩的夜空中。因為＜大災厄＞的出現，森林萬物像是發怒般，處處充滿著混亂的氣息。

　　接著，青綠色的魔法光芒從被ネロ碰觸的樹木中分裂開來，一顫一顫的模樣像是隨時會熄滅的火苗，看似無害，卻充滿了許多惡意。腦海中的直覺告訴ネロ要快點離開，否則下場就不是受一點傷這麼簡單的事情。

　　正當他想邁開步伐時，那團青綠色的光芒卻猛然朝著ネロ的方向直飛過去。

　　不行，躲不掉了。ネロ想著，本能地向後退去，但一個重心不穩讓他不小心跌坐在雪地上，銳利的岩石甚至劃破了手心的皮膚。

　　「ネロ！」

　　ブラッドリー的聲音在耳邊響起，ネロ順著聲音方向看過去，熟悉的人影一下子便擋在了自己與光芒之間。

　　「ブラッド———」

　　那一刻，ブラッドリー高大的背影如同泡沫般消失在自己眼前，就連他最珍愛的那件外套也隨風而散，只留下一顆沾染著血液的石頭，隨後，森林恢復了原本的寂靜。ネロ緩緩拾起淺埋在雪地中那不會說話的石頭碎片，蜂蜜色的瞳孔滿是止不住的震驚，在碰觸到石頭的瞬間，他的心臟像是被繩索緊緊擰住似，疼得讓他難以呼吸。

　　讓他痛不欲生。

　　「不要。」

—

　　再次睜開眼時，ネロ看見的是魔法舍的天花板，他怔怔的躺在床上好幾分鐘後，才終於被掌心傳來的疼痛感拉回現實。起先他有些害怕，害怕張開手會看見“ブラッドリー”，不過鬆開手後裡面卻什麼也沒有，沒有被岩石劃開的傷口，也沒有沾著血的石頭，只有指甲深陷入肌膚的痕跡。

　　只是夢而已嗎？ネロ邊想著邊坐起身體，乾燥的唇讓他決定往廚房去倒杯水給自己。在踏進廚房前，ネロ聽見了裡頭傳來鏗鏘碰撞的聲音，他急忙地往光源的地方走去，發現ブラッドリー正像個小偷一樣跌坐在敞開的櫥櫃前，煩躁地抓著頭。

　　不知道為什麼，看見ブラッドリー的臉，ネロ覺得安心了不少。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啊。」他嘆了一口氣，悄然地走到ブラッドリー身邊倒了杯水，接著詢問著他大半夜的來廚房做什麼。

　　「……我肚子餓了，想說來廚房找點吃的。」ブラッドリー彆扭的別過臉。ネロ才想起晚餐的時候聽ミスラ說他又因為那個奇妙的傷不知道飛去哪，回來時晚飯早已被大夥給分光，他就賭氣地回房間說要睡覺了。

　　 一想到這，ネロ不禁覺得有些好笑。

　　「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吧。」

　　淋著蜂蜜的厚鬆餅大概不是ブラッドリー現在最想吃的東西，不過今晚沒有多出的食材，ネロ也就請ブラッドリー將就一下，明早再做些好吃的燉肉給他。不過，大概是因為方才的噩夢，讓ネロ一時之間不曉得該和ブラッドリー聊些什麼才好，就連ブラッドリー問自己怎麼了的時候，他也只是隨便胡謅了幾句就安靜了下來。

　　雖然ネロ不覺得自己還在作夢，但是他也不想主動碰觸ブラッドリー。他害怕像這樣單純相處著的時光，也只是一場夢而已。

　　不過要是揣懷著不安的心情再睡回去，自己恐怕也是不能一夜好眠。ネロ最後還是敵不過內心的不安，才在ブラッドリー離開廚房前，一把抓住了他的外套。

　　直到那一刻，ネロ才真正意識到，這不是夢。

　　ブラッドリー回過頭，有些詫異的看著眼前的ネロ。

　　「怎麼了嗎，那個表情。」

　　他們對上彼此的雙眸。蜂蜜色的眼底渲染著一點靛紫，裡頭充滿著痛苦與恐懼。

　　「ブラッド你曾經說過，你覺得為了保護弱小的魔法使而犧牲的人很蠢笨吧。」

　　「是又怎麼了？」ブラッドリー皺了皺眉頭。

　　「……沒有，那樣很好，那樣才是對的。」ネロ垂下眼簾，漸漸鬆開對方被自己抓皺了的衣角。接著，他恢復了平時若無其事的表情：「時間也不早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轉過身便想從他身邊逃離。

　　只見ブラッドリー一把將ネロ拉回自己的懷中，那淡淡的氣味與高漲的體溫是ネロ所熟悉的。過了這麼久，這個人的擁抱還是一樣溫暖而令人安心。

　　ブラッドリー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ネロ。在夜深人靜，任誰都不在的長廊中，任誰都看不見的角落，ネロ終於卸下心防，輕擁著ブラッドリー。

　　「你不准死。」語氣像是命令，又像是哀求：「如果你死了，那麼我連ネロ是誰都不曉得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