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irst time〉

第一次的約會……原來是這麼令人緊張又焦躁不安的體驗嗎？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裘娜與撒旦並肩而行。兩人受到人群的擠壓不停地擦撞、相碰，卻沒因此產生出一些化學效應，反倒像兩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相互對看了一眼，靦腆笑笑後各自撇開視線。

　　不是說確定關係了嗎？怎麼彷彿還停留在交往前的階段……裘娜垂下頭，兩眼戀戀不捨地悄悄上瞟撒旦。根據過去看過的偶像劇情節，這時候男女主角應該早就牽起了手，一起脫離人群才對，可他們卻連肩膀相抵都沒有，兩人中間隔了一道曖昧不清的縫隙，說是還在猜測心意的階段還比較有說服力，但他們的心已在天空之下坦露，沒道理像現在這般疏離。

　　思緒紊亂地堆疊在一起，像胡攪的線纏成一團，裘娜大力地搖了搖頭，拋開這些企圖引她落寞的糟糕因子。有沒有一種可能——撒旦不曉得約會該做什麼呢？她接續著生出一個理由給自己，合理化約會時的種種不適應與尷尬。她銘記她交往前允諾過的，她會教會撒旦什麼是愛，願意付出一生成為他學習愛的對象，那從這個角度去想，撒旦對約會可以做的事情不熟悉也是情有可原，她應該要身體力行，示範愛可以怎麼展現。

　　不過——這是不是代表她要發起先攻？

　　裘娜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接著小心翼翼地趨近撒旦的。貌似開啟了炸彈的倒數計時，她的心跳一瞬間變得嚴肅且忐忑，手像是被灌了鉛，要費好大把勁才能勉強抬起。裘娜窘迫著邊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突然這樣，她試圖回憶起類似的感受，可越是想得深入，就越不敢去想——她想起第一次與撒旦接吻，他見她還心存畏怯，便以指尖輕點她唇瓣的時候了。那輕輕一點，可謂是直接點上她心口最脆弱的一塊，蕩漾了全身上下，如漣漪一圈圈提醒不散的怦然。分明還稱不上吻，卻比其還來得綿沉溫柔，裘娜當下想她絕對忘不了這刻的驚心，而直至今時，那愛意繾綣仍令她全身發顫。

　　她鬼使神差地勾住了撒旦的小拇指，儘管大腦現在充斥著另一個想像，牽手的渴求還是奮力鑽出了頭，只是這就是裘娜的極限了，她的手心發燙，其餘手指沒有勾上的力氣。她像枝藤蔓倔強地攀附撒旦，憑藉一隻小指跟隨他的來去，與其說是堅持，不如說是難為情的放不下。牽手什麼時候變成這麼困難的事情了？裘娜閉著眼、痛苦地在心裡哀嚎。她祈禱某個人潮洶湧能替她開拓事情的後路，幫她順利握住撒旦的手，又或是解開她對撒旦的依戀。無論結果為何，那都是拯救她的辦法，裘娜緊張地抿咬下唇，等待下一次人潮襲來——

　　然而，她所預料到的兩種結果，都沒有實現。

　　「妳終於……敢牽住我的手了。」

　　「咦？」

　　只見撒旦偏頭，對著裘娜靦腆一笑。他舉起自己手上的「戰利品」，再來於裘娜眼前將她的手與自己的牢牢扣住，「這樣你的第一次坦率也獻給我了呢。」輕吻上裘娜的指節，虔誠地像是信奉他的神明。裘娜頓時傻了，記憶裡那個不曉得約會該做些什麼的青年消失了，甚至……比她還要擅長？這怎麼可能呢！而撒旦見裘娜這般模樣，笑容更添了一分狡黠，一臉風光地牽著她的手向街道的出口走去，帶她脫離這混亂吵雜的場域。

　　雖然某人不像是第一次的反應，裘娜直到現在也還沒摸清個底細，但當日後憶起，撒旦帶著她走時那有光的背影仍令她歷歷在目，同時間，她也不禁感慨——原來從最開始，她就已經被撒旦扣得牢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