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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人翻過身,即使已經踏入夏天,一向畏寒的他還是向身旁的熱源靠近,又再攢進那人的懷裏多一點。

感受到身後擁着自己的那雙手加深力度,暖意驟然湧上,使他溫暖得微笑起來。

驀然,腕上傳來一絲溫熱,他睜眼看了看發現修長的拇指正緩緩摩挲他的肌膚。

注意到他醒過來的人指尖頓時沒了動作,爾後又繼續用指腹撫過他幼細的手腕,然後在他的額上落下一吻。


「おは」他漾起一個大大的笑容,朝旁人道了聲早。

旁人似是被他的笑容感染,笑着回以一聲早,接着又想起甚麼似的拉過他的手腕,用舌舔了舔那格外明顯的一小塊紅痕。

旁人眼神滿是歉意,剛睡醒的聲音份外磁性,隨後語氣低落般道了句「ごめん、あく」。

他看着眼前人失落的模樣,聽罷報以微笑,輕輕搖了搖頭,道「ううん、ろれ沒有錯喔」。

他緊緊擁抱住眼前這個滿懷歉意的人,把頭埋在對方的胸膛,心臟噗噗跳着的聲響傳進他的耳畔。


沒錯,沒有錯。

他們誰也沒有錯。




炎炎夏日高達三十度的高溫實在令人受不了,幸好アクシア作為兼職酒保工作時間是從傍晚五點開始,不然他穿着這件高領長袖恤衫肯定會暈在街上。


作為一名樣貌清秀的青年,他還是擁有不少愛慕者。

客人中不乏一些衝着他來的人,當中有單純遠觀的,有喜歡喝他調的酒的,還有一些嘗試來跟他搭訕的。

這些人基本都很容易打發,除了不時會出現一些特別難纏,毫不死心的人。


瞥見吧枱前向他投來露骨眼神的人,他不禁在心中咋舌,一整天的好心情就此被破壞。

他沉着氣應對客人的要求,調過一杯又一杯的酒,無論他怎樣無視對方的話語,對方仍能自說自話。

他只好專注於工作上,滿腦子想的卻是早上不捨與他分開的ろれ,心中無比愉悅,下意識露出一抹微笑。

他把最後一杯酒調好,遞給客人時,手腕一把被捉住,動彈不得。

驚慌、害怕,噁心的情緒一瞬全部湧現,他露出極其厭惡的眼神怒視眼前人,手卻如何使力也抽離不了。


他伸過另一手抓住那人的手腕,試圖拉開那隻不規矩的手,使了力卻徒勞無功。

正當他思考着要不把一旁的玻璃樽敲到眼前人的頭上時,一抹紅映入眼簾,只見那雙艾綠瞳冷漠無比,沒有絲毫溫度。

沒待他反應過來,手上的阻力一瞬消失。


「給我放開你的髒手」


聞言耳邊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他來不及查看便被拉出店外,手腕又再度陷入疼痛之中,只是這次他心裡是滿滿的安心感。


一路上擁有紅色髮絲的人不發一語,渾身低氣壓令他不禁縮了縮身體,整個人墮後一小步。

察覺到他反應的人用力把他扯回自己身旁,手腕上的力度又加深了一點。


剛進家門,他便被擱倒在地上,背部撞到地上的痛楚令他熟悉,他默默躺在地上不發一語。

沒過多久他的肚子迎來一下又下的衝擊,整個人被踢得縮成一團,偶有幾句悶哼。

站立着的人踢得累了稍作休息,接着又一手抓住那頭柔順的黑髮,將躺在地上喘息的人拉扯起來,掌摑了他的臉好幾下,然後把他拖行到浴室。

頭皮被拉扯的疼痛,還有因拖行而產生的磨擦力使下半身肌膚變得又燙又痛。


那以往溫柔撫慰他的手此刻正將他整個頭壓在早已放滿水的浴缸中,液體瞬即從各種空洞流入,氧氣一下被沖散。

沒法呼吸的窒息感令他本能地抓過頭上毫無憐憫的前臂,意圖令對方鬆手,好讓他脫離死亡邊緣。

任憑他如何掙扎,抓傷那人的皮膚仍沒法為自己覓得生機,沒有氧氣供應的他意識逐漸消散,身體慢慢脫力,那雙塗滿黑甲油的雙手亦徐徐垂下,儼如一個沒了生氣的扯線木偶。


未幾,他整個頭又被扯出水中,氧氣一下子爭先恐後地湧入肺部,沒法適應突如其來轉變的他嘴唇大開,粗喘着氣,唾液不住地滑落,沿唇角、下頷滑落到脖頸。

然而沒等他緩過氣來,新一輪的暴行又再一次來臨。

如是者,重複了好幾次。



最後他被隨意地甩到浴室的地上,那人看了看他眼角流下的生理淚水,輕柔地吻了吻他發紅的眼角。

那人溫柔地替他脫下衣物,輕輕地將他抱起放進水裡,又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他實在是無力動作,眼前人見狀自覺地替他塗上沐浴乳,為他擦拭全身。


艾綠瞳從一開始的冷漠、憤怒換成抱歉、柔情,和一點埋怨。

アクシア知道是時候該好好哄眼前人,於是他牽過眼前人的手,率先道,「ろれ謝謝你替我預備泡澡水」。

眼前人一聽此話,語氣馬上變得委屈,「是啊,我為你預備好了,你卻任由陌生人碰你,還反過來碰他」。

他努了努嘴,「當時很生氣不自覺就…對不起嘛…」,他撒嬌般凝視那雙艾綠瞳,為自己辯解道。


ローレン輕撫アクシア被他打得紅腫的臉,愧疚地道歉。

他又覺得這個人真的太狡猾了,明知道他一向對深愛之人的一切討好沒轍,縱使知道眼前人故意為之卻也只能隨他所願。

ローレン指了指自己的唇瓣,那人意會過後湊上雙唇,兩人互相渴求深吻。



「還故意對他露出笑容」,「欸?ろれ原來一早就在嗎?」。

「少來,你明明早就看到我」,「我是想起你才笑的啦」。



被戳破的アクシア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他的確是知道ローレン一直都在,也知道ローレン對他的獨佔慾有多強,更知道此舉會帶來甚麼後果。

但這是他的選擇,無可否認第一次被ローレン以暴力對待時的確被嚇到,只是隨後當ローレン緊擁着他,對他說「抱歉」又哭着說「我只是愛着你」時,他心靈一顫,選擇了原諒。


此後他總懂得如何挑起ローレン的怒氣,身體亦漸漸習慣被傷害,他知道一切一切都只是ローレン愛他的表現,而他亦知道自己會在被暴力對待後得到滿足。

他一直不懂普通情侶間說的愛到底有多愛,「我愛你」誰也能說出口,同時誰也不能保證這個愛有多真實。

但,ローレン對他的愛意是實體化的,他可以通過ローレン的暴力感受到對方的愛意,而這份愛是可視的、可觸的。


猶記得當同事發現他手腕上的煙頭痕和割腕痕時,同情又關懷地評論一番「暴力是不對的」,「這種人很危險」,「這樣很奇怪啊」。

他不屑地在心裡笑了笑,旁人明明甚麼都不清楚還在大放厥詞,這是ローレン對他愛的宣言,每一道傷痕都是愛的勛章。

他的危險是基於愛我的原因而誘發的,不是他的容許ローレン根本不會對他作出這種行為。

這樣很奇怪嗎?那麼那些說着愛卻又在背後出軌,甚至答不出有多愛的就不奇怪嗎。


不懂,他們都不懂。

他們甚至沒弄清楚傷痕是誰弄的,真正危險的人是誰。

他和ローレン的愛建基於暴力,簡單說出口的愛誰也能得到,但是這份傷害卻只有ローレン能給予,也只有ローレン能為了滿足他而傷害他。


這就是專屬於他們獨一無二的關係。


那些割腕痕是他自己弄上的,有段時期ローレン為了不讓自己因憤怒傷害到他,把所有紙煙換成電子煙。

當他發現ローレン此舉時,頓時焦躁不安,一直思考ローレン是不是已經不愛他了,而思考的結果是他拿起𠝹刀,不斷割傷自己。

ローレン發現他血流不止的手腕時驚嚇不已,萬萬沒想到為了停止傷害愛人的行為會反過來令愛人惴惴不安、繼而傷害自己。


ローレン看着淚流滿面的愛人心疼不已,他知道兩人已經病入膏肓,他渴望傷害アクシア的同時,アクシア亦渴望被他傷害。

ローレン緊擁着他,然後在他耳邊道「あく,我會一直愛着你,ごめん」。


泡在水中的アクシア撫摸手腕上大大小小,深深淺淺的傷痕,扭頭對ローレン示意,「該添新的了」。

自然明白アクシア在說甚麼的ローレン步出浴室,回來時手裡拿着燃燒中的煙,他輕輕拉過アクシア異常纖細的手腕,悠悠地把煙頭輕觸上。

灼熱感一瞬即逝,アクシア凝視新添上的煙頭痕,滿足感冉冉升起。


「我愛你,あく」

「我也愛你,ろれ」


今天,他們仍痛並快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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