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ent

機台

Silent

/

　　†

　　。

　　††

　　冰冷液體扼住肌膚，在上頭留下揮之不去的寒，洛攏了攏不斷被沖刷的髮眺望遠方，黑暗大陸下起未曾停歇的雨，淹沒一切視覺和感官。
　　洛無法知曉這一切從何而起，萬物靜寂好似這世界僅剩自己存活，方圓百里再見不到任何生機，只有斷垣殘壁。

　　他在雨水裡如身在汪洋潛行已久，手裡握著意識到這裡是毫無人煙的世界以後，緊緊抓牢的鑰匙，上頭繁複的銀金色和墨黑色線條纏繞糾結，在末端形成綻放的水仙紋樣，他用鑰匙試圖開啟一扇扇經過的厚重門扉，裡頭盡是空無一物的黑，或霧霾或暴雨總讓他無法下定決心踏足，於是又後退關上。

　　他甚至只能憑直覺在霧氣飄渺的低語聲中行走，那是何人透過雨傳遞過來的訊息，模糊不清非常哀傷，像送別又如同指引，指引他前往風雨傾洩的更深處。

　　他再次遇上岔口——而這次兩道豎立在面前的門令洛發愣。
　　漆黑如墨的右門與潔白卻佈滿雨水污漬的左門，這讓洛有些膽顫心驚，他小心翼翼的蹲在比鄰的前方位置，兩手各自觸摸上門板時低語和祈禱傳入心間，混合雨水與腿部酸澀抽疼的跳動，使得洛發出一聲嘆息。

　　「『抉擇。』」
　　他能聽到梵森與齊巍一同道出的聲調，心碎且哀傷。
　　洛感到窒息無比，雨水不斷絞著握緊鑰匙的指節，若是他在此地的抉擇是永世命定，那麼他們之間註定再也拼不成完整的圓，洛開始恐慌。

　　「洛，聽從你心底的聲音。」梵森低語的音調透過隙縫悠揚傳出，沙沙作響。

　　他如同被邪靈給予煽動的子民，或許這一切能在開啟神祇之門時得到解放，洛不確定的看向齊巍的門扉，悄然無聲。

　　轉動時鎖芯的喀喀聲響讓洛感到侷促不安，旋即一股灼人的炙熱從鑰匙傳遞至他手心，滾滾燙上一層焦黑的疤，隨之而來的是破裂水泡與血水漫上手心，他顫抖著差點失聲尖叫。潔淨白透的門從鎖孔開始連綿畸形又醜陋的惡臭油漬，腐爛冒泡的黑水中眨著一抹抹眼與嘴無情訕笑他，都是洛曾所見所聞的汙穢內容。

　　洛痛苦喘息，漸漸聽不見梵森的話語而感到慌張不已，若這一切皆是試煉他只能試著突破。

　　洛撲上前轉動門把，焦油滴上手背灼燒皮與骨，他像是毫無意識般捶打摧撓能觸碰到的面積，指尖的疼與擦過迸裂的門板木屑都是如此真實，那些飽含惡意的黑將他給淹沒，直至眼前盡是滲人的岑寂，他發現門扉能被他輕易地推開了。

　　踏入對向的洛看著雨色和空無一物的世界，沒有梵森也沒有齊巍，如同身後。
　　焦黑與惡毒的碎語留在後頭被門框給隔絕，比鄰的抉擇仍舊豎立在旁，漆黑如墨的門上有著殘破斷裂的刮痕與詭異污漬，他試著不去思考自己身處在萬千輪迴中的哪一次，不去思考自己破門而入多少次，並且停在原地看重蹈覆轍的傷口。
　　洛潰堤般蹲下身子，獨自在從未停歇的雨裡．闃然無聲。

　　†††

　　抬眼的洛已不見門，天空仍下著細雨嘲笑未果的堅持。
　　閉上眼能感知到記憶如浪潮般撞擊腦海，一次次踏過不同方向的選擇並且一次次被傷透了心，突然擁有大量的重複意識讓洛暈眩噁心。

　　揮之不去的焦灼感仍沾黏在身上，洛凝視遙遙無期的扭曲遠景輕嘆。

　　今後的他該如何是好？
　　未等他思考，鑰匙傳來若有似無的聲，那是他熟悉的齊巍。

　　「洛，找到藏在豔陽之後的陰鬱。」齊巍說。

　　想確認卻再無音信，只剩沉甸甸的金屬物陪伴他，洛提氣站起。
　　飄飄細雨像針刺扎進肌膚在上頭留下麻癢，沿著路途走過一扇扇光怪陸離的各色門扉，長途跋涉讓意識留在雨幕之中，一步兩步，漸漸的，洛感覺到腳不再痠疼，取而代之是環過腰際托起的手與離地的腳，風景輕飄飄的在前方搖盪。

　　朦朧之中既像梵森也像齊巍的面容映在眼簾，沁入鼻息的是熟悉的味道，側頭枕著的溫暖讓洛確信自己不是一個人，他隨著臉旁的胸膛起伏深深嘆息，撫過臉頰與額的指尖冰涼卻溫柔。

　　他這輩子再沒淋過這麼透徹的雨水，身體吸收的水氣飽脹到似要破裂糜爛，再次睜眼時洛發現自己已經停在了岔路，溫暖都像似唐突的幻覺，好讓他能捱過痛苦的迷途往前行走。

　　面前豎立的兩道門扉與初遇時並無二致，依舊是水痕斑斑的抉擇。

　　洛佇立在原地陷入沉思，不管朝向哪裡似乎都是漫漫長路，耳邊又飄來邪靈的絮語要他進入新一回苦難之中，洛握緊手心的信念往前邁開步伐。

　　††††

　　陽光普照的強光總讓人疲累暈眩，其他人似乎都能在世界上找到可以躲藏的陰影，乃至邪靈或魔族都有真正的喘息之地，只有他總被烈陽燙上疤而找不到歸屬，所以他更喜歡陰和月光，以及在水沫中得到的情感。

　　洛回頭望向被他拋在身後的，兩道不該開啟卻讓他執迷不悔幾千幾萬次的門。這次洛選擇跨越過去，淡漠聆聽邪靈的叫囂慢慢歸於虛無，迷濛的雨色被潑上點點鵝黃，希望透過雲層照亮所有事物，都快把他給刺穿了。

　　他繼續往前走著不論疲累，直至面前出現一道像用泡沫和波濤雕琢而成的流動狀門扇，洛甚至不確定這是真實存在的事物或是幻覺，試著觸碰發現手指能穿越過去，影子隨著光影擺動。

　　「聽從你心底的聲音，找到藏在豔陽之後的陰鬱。」

　　他想起那些話語，握緊鑰匙的手摸上門把與鎖孔，回頭目所能及的晨曦覆蓋住大地，靜默無聲的一切和被陽光給風乾的景色很般配。

　　轉動鎖芯，推開的門板沒有任何駭人的恐懼，只有淡淡月光照射波光粼粼的湖面，梵森和齊巍在輕輕呼喚他，這裡是洛所熟悉的世界。

　　「再見。」

　　洛再次目送身後如幻想般的旅途，讓道別穿過門縫留在另一個世界中。
　　或許，這個世界也只是另一個重複的輪迴夢境，但只有邁開步伐才能不虛此行。

　　喀噠。
　　鎖上的、留下的、前行的，都是信念。

†END

--

本來想寫更陰鬱一點結果好像成功的失敗了呢（？）

† 屬名/非商業性使用/相同方式共享
†寫作歌

楊乃文 Naiwen Yang -【推開世界的門 Through You】[Official Music Video] - YouTube

甜梅號 - 月娘總是照著我們 / Sugar Plum Ferry - Luna Keeps An Eye On Every Soul - YouTub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