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a

comma

submerge



一開始他們只是在玩個無傷大雅的小遊戲。

醉鬼的節目裡沒有真心話這個環節,他們直接跳到各種惡俗的玩笑上,比如讓兩個死對頭穿著美式足球的裝備緊緊相擁舌吻兩分鐘,或者讓旁邊的女孩脫下一隻漆皮高跟鞋喝掉裡頭的酒;Peter只喝了一罐啤酒,鋁罐的,他喝出了一點金屬味,但體內揮發的酒精讓他只是醺醺然地看著面前的群像劇傻笑,直到最後一次空洞洞的瓶口朝他打招呼:It's your turn. 

Peter在同伴鼓譟中套進一件擁有者不明的雪紡洋裝,裙擺在Peter膝蓋上來回擺動,勘勘遮住他那件脫線的四角褲,好在那群小混帳沒有喪心病狂到脫下他最後一件貼身衣褲套上蕾絲內褲的程度,女孩們看不過他把一件好好的洋裝穿成窗簾布,圍上來替他整理外觀。Peter沒有被女孩簇擁的經驗,貼著手臂的軟肉還有混著廉價甜膩香水味的呼吸都令他無所適從,但他又不敢隨便亂動,怕女孩們對彼此間小小的肌膚碰觸感到不愉快,於是只能眼睜睜看她們把自己當成一尊重回童年的洋娃娃。

他被捧住臉並要求閉上眼,軟刷一下下刷過眼皮弄得他發癢,眼球不受控地在底下震顫著,耳邊傳來細碎的竊笑聲與驚呼,Peter聽得不是很清楚,忽然就有隻手捏住他的下巴強迫他抬頭,"別動,放輕鬆。她們不會把刷子捅進你眼裡。"再說了,畫歪就不好看。那個人這麼說。Peter咬著口腔裡的肉,想要抿起唇,他生氣或緊張的時候都會忍不住這麼做,痛與壓迫感能讓他更好要求自己必須鎮定下來。然後那隻手放開他,又有女孩接著讓他噘起嘴,黏稠濕滑的液體隨著滾動的棒子在他唇上推展開來,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味道頓時混雜在一塊兒,Peter不是很習慣,他想要睜開眼被制止住。有人梳開他抹著髮蠟後梳的頭髮,梳順後又為他套上網子,Peter猜她們要給他戴上假髮。

等到Peter被允許睜開眼,顫巍巍地眨著被接長的假睫毛準備要看自己被畫成什麼俗艷誇張的打扮,卻被鏡子裡的女孩嚇了一跳。後頭人七手八腳扶著他的腰又扶正他的假髮。Peter認不出那個胸前垂著兩綹栗子色長髮的人是誰,但他一眨眼,那人也跟著眨眼,他吃驚地張著嘴,像從水缸裡的金魚嘴巴開開闔闔,聲音全融進水裡,聽不到一字半句。他還訝異於下巴上的那顆痣竟然沒被粉底或其他Peter說不出的東西蓋過,或者有,他湊近鏡子看,發現原來是那顆痣被人拿著棕色的筆勾勒得更明顯了。傻里傻氣的樣子逗得周圍友伴們發出哄笑聲,Peter慣於站在人群的邊際線上,被帶進那陣笑聲的漩渦裡讓他跟被女孩們包圍一樣不自在。

人群裡有個聲音起哄說就讓新出爐的小甜心為我們獻上一支舞做為今夜的句號吧,旁邊又有個聲音說他現在醉得連句號都不會拼寫了吧。

彼時Peter正努力克制自己的力氣,仔細在推搡間不要傷到那個纏著他穿不合腳高跟鞋的女孩,對方也是醉得糊塗,脫下自己的高跟鞋就要Peter踢掉原先穿的涼鞋改穿她的。Peter最後踩在被夜露浸潤的草地上堅持不穿那雙小巧的高跟鞋,這已經是他與醉鬼交涉後的底線了。草葉爭先恐後從他的趾縫間冒頭,搔刮著隱密而格外柔嫩的皮膚,冷風從裙下灌入,寒冷使他豎起稀疏的汗毛,皮膚跟著激出一片片疙瘩。他被拉進一個懷抱的時候只感到天旋地轉,而在那陣暈眩裡有人握住他的手與腰擺出慢舞的姿態,使他不致摔倒在地。耳邊是輕快的鄉村音樂,然而Peter卻被帶著在原地慢慢打轉,搖晃身體。越滑稽的事物在酒鬼眼裡越正常不過,於是人們接二連三加入他們各自跳起喜歡的舞步,Peter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到底是誰拉著他,就發現他們的腳步已經不知不覺離開人群。


"借酒裝瘋逃離那群人的魔爪沒這麼難吧。"拉著他的人走在前頭,聲音輕飄飄地落在後頭,Peter耳裡。"穿裙子就算了,居然還乖乖地被上了妝,真搞不懂你在想什麼,難道你成天盯著女孩子出神不是對她們有興趣而是想變成她們嗎?"

酒能亂性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的,至少對酒量不好的人來說,只要一罐啤酒就能讓他做出平常不會做的事,譬如用力甩開對方的手,用手背抹掉停不下來的眼淚,嚷嚷著"對女孩子有興趣的人明明是你Tony Stark才對吧"。

Tony哈了一聲就過來拽他,但Peter跟一隻小牛犢似的,動也不動。事實上他連脾氣都像隻憨實的牛,平常看起來挺好說話,可他不想做的事就連May來哄都說不動他,何況他力氣出了名的大,就算是天天下課後泡拳擊社揍沙包的Tony也很少能在扳手腕贏他。

"我假設你還記得,之前你輸了路上那個打賭,而你答應我要做一件事。"Tony冷淡地說完就察覺手裡抗拒的力道放輕了,接下來他有如一名獄卒,押送犯人的方式是握著犯人的手腕,不論犯人腳步有多沉重,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將犯人押送至他歸屬的囚籠裡。

說起來Peter只是怔愣於Tony用這種口氣跟他說話的事實,酒精讓他的思考變得遲緩,但大腦仍然很快發送出以下訊息:這種口氣大多時候被Tony運用在對某些人事物不耐煩更懶得做表面工夫敷衍過去的場合,在Peter不被酒精淹沒的記憶裡Tony一旦這麼說話,便往往伴隨心碎與哭泣。譬如總有女孩想趁著他們等待實驗結果的途中敲響實驗室的門,支支吾吾地向Tony告白並請求交往,"謝謝,不可能,如妳所見我很忙若沒有其他事那就這樣了"。

於是這次輪到我了嗎?他忍不住在心裡問自己,就連被按倒在彈性疲乏的彈簧床上也傻楞楞的沒有任何反應。

"今晚你會是我的好女孩。"


Tony口中的好女孩難道是這樣的嗎?

Peter咬著裙襬

Report Pag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