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ackmail

當個智障真好。

看著眼前一臉幸福的吃著飯糰的高中生，這句話已經不知道在塚井真步的腦海裡跑過幾次了。

「欸欸，所以你是哪裡人啊？」確認過那藏在褐色過長瀏海後的，僅僅只是帶著單純疑問的眼神，被沒想過的問題嚇得大力彈了一下的心臟，又再度放鬆下來。

微緊的西式國中制服壓抑著胸膛，腳底在幾年後仍然穿不慣的皮鞋中隱隱生疼。

沒問題，應該還沒有發現。

「本地人。」在腦海裡回憶過一遍准考證上的資料，真步不到一秒就說出他的答案。

「嗯？」眼前的人困惑的歪了歪頭，講話的同時仍然沒有忘記咀嚼。「可是你的口音就不像啊，關西腔的單字尾音要再高一點。」

「那你原本是哪裡人？」語畢，關西人揉了揉塑膠袋，將餡料塞進嘴裡。

「東京。」真步驚訝地張大了眼，偷偷記下對方說的小細節。「這樣也能知道聽出來嗎？也太厲害了吧。」
在心裡又叮囑了幾遍自己不要因此露餡後，才又開口試圖把話題帶回原本的軌道上。

「等等，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啦。」

「不是啊，是因為你自己說話不算話吧？」

沒想到對方卻突然癟了癟嘴，露出一臉超級無敵委屈的樣子，大聲地哀嚎著。

「我剛剛說你身上有好聞的味道的時候，是你自己說要把身上的飯糰給我，跟我交換教室的位置的耶。」

「但你怎麼可以用梅子飯糰騙我！你身上那明明就是鮪魚的味道！」

……這個人是狗嗎？

在這一瞬間實在是有太多情報難以消化，腦子裡卡著一堆東西的結果，就是一夕之間居然只得到這個結論。

塚井真步好像找到了自己不擅長應對眼前這個傢伙的根本原因。

「可是你不也把我的飯糰吃光了……啊。」

瞄了一眼那個被死死抓在對方手裡的袋子，真步赫然發現裡面只剩淡粉紅色的飯粒，孤零零地待在底部。

為什麼會有人不吃沾過梅子的飯，卻把梅子本體吃掉的啊？

這真的沒有哪裡怪怪的嗎？

不，或許答應接下這個委託，打算跑這麼遠過來考試的那一瞬間就是錯的了吧。

在真步低著頭檢討自己的疏忽時，關西人也抬起手看了一眼飯糰袋子，然後害羞得笑了起來。

「這是第一次有人說我把飯吃光耶。」

好累。這一定要算在精神賠償裡面，時薪不拿兩倍太對不起自己了。

「那不然……」咳了一聲轉換話題。真步在嘆口氣後還是心不甘情不願的把身上最後一顆飯糰掏出來，在對方面前晃了晃。「你沒跟我說你要的是哪一顆也算你有錯，這樣就算抵銷吧？」

「直接帶我去試場那邊，我就把鮪魚口味的給你，怎麼樣？」

在心裡計算著事成之後的報酬，並把損失的飯糰與得到的精神壓力翻倍算回去的同時，真步已經完全把眼前的人貼上怪人的標籤了。

甚至連提出的交換條件，都已經不太像是在跟人類交涉。

「好啊！」

因此，在看見對方用嘆為觀止的技巧與速度，不以為意撈起因開心做出的大幅度動作而從胳膊往下滑落的竹掃把時，真步發現他已經可以心如止水的面對這一切了。

「那我們……」

「河野大毅！都做第幾次勞動服務了，你還敢偷懶啊！」

一聲怒吼打斷了原本的對話，真步看見眼前應該是叫做河野的男高中生肉眼可見的抖動一下，然後才又再度回過神來。

「哇，被抓到了。」大毅搔了搔頭，咧出一個爽朗的笑容，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大打擊。

「那就計畫變更，先跟你收費之後再帶你去啦！」

在大毅迅雷不及掩耳的從真步手上順走飯糰後，還不忘一邊在跑走的同時，一邊轉頭向對方精神喊話。

「考試加油啊，小弟弟。」

此時此刻，塚井真步已經分不太清楚，讓他比較心疼的到底是那兩顆跟丟進水池沒兩樣的飯糰、依舊找不到的考試教室，還是被小不知道幾歲的人叫小弟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