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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弗雷德要结婚了,而亚瑟脑袋上的那盏米色的吊灯也该换了,客厅一片漆黑,但若亚瑟定睛去看,那上头的金漆早已剥落,露出底下朽黑的骨头,但仍有部分发着微弱的反光—在亚瑟模糊的视线里摇荡着—阿尔弗雷德结婚的对象是个好姑娘,他替他寻了门很不错的亲事,不是吗?没有什麽好埋怨的,他自找的—

但自己以前怎麽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亚瑟对自己问道,对着自己的心问道,这一切早有预兆,那吊灯上头长了那麽多的灰尘,每天会来打扫的罗勒夫人听了可能会讶异—但那上头—确实乘载了太多的丶太多的东西,目击了太多的荒唐,那本该是个秘密的—亚瑟把手上的满着的茶杯放下了,这个时间不应该,早就不是喝茶的时间,一些冰冷的茶水泼洒在他的发抖手指上,他却看不清自己到底装了多少,但如果他能忽略这种痛苦,能忽略他的肋骨下那些软弱丶可悲的器官的抽痛,或许就能好过一点,这些疯狂的想法总有一天会消失,他对自己低语道,而回应的却是如被数根尖锐的手指紧紧揪住的刺痛,那是阿尔弗雷德的手吗?或是他的话语,他重重摔在墙上的门,亚瑟能感觉到房子老旧的墙壁在震动—能感觉到他软弱的躯体在震动—亚瑟想抱怨,这栋屋子已经很老了,阿尔弗雷德应该清楚这点,就是那扇门—年纪都比他大多了,他为何不轻轻的关上它?小心的对待它,就像以前那样,像以前那样淘气的丶充满爱的—

为何你总是无法仁慈—亚瑟埋怨着,对着阿尔弗雷德埋怨,对着他心里那个小不点埋怨—我已经付出了这麽多,甚至超出了一个养育者该做的,为何你还要纠缠不休,总是索要,索要着一些不应得的东西?你还是个年轻人,还是个有未来的人—而亚瑟心里的阿尔弗雷德沉默不语。

阿尔弗雷德的婚礼就在明天,亚瑟强迫自己站起来,这副模样不合适—这副态度不合适—我该去睡觉,他告诉自己。

永远的睡着也不乏是个好选择,他自己难得的回话了,这样他就不用面对一盏该换的老吊灯,也不用面对阿尔弗雷德的婚礼。


「阿尔弗雷德—别那麽没礼貌。」罗莎捏着金发男孩的後颈,阿尔弗雷德粉红的脸颊皱成了一团,像是要埋怨,亚瑟喝着茶,假装自己没注意到这场交锋。

「我不想跟毛毛虫一起住!你们跟马修要出去玩—这不公平—!」阿尔弗雷德—自认为自己用了非常小的声音,对着他的母亲埋怨,亚瑟抬起他的眉毛—多麽令人印象深刻的会面—罗莎尴尬地对着他笑了笑,然後用力的捏了阿尔弗雷德的耳朵。

「你怎麽这麽没教养!我已经跟你说了多少次,我们只是去办点事情—」阿尔弗雷德显然不喜欢被掐耳朵,他的蓝眼睛呛着泪水,十分委屈地对亚瑟说了声叔叔好—尽管亚瑟认为自己还没到叔叔这个年纪。

「我丶我真是不知道该怎麽—」萝莎勉强对亚瑟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他在家不是这样的—」

「没关系。」亚瑟十分大肚地说道,虽然在心里他已经把这臭小鬼的屁股给扁开花了,「我不至於跟一个闹别扭的小孩子生气。」

「我不是小孩子。」阿尔弗雷德,一个10岁的成年人说道,罗莎的脸尴尬地胀红了—显然有很多发展与她事前预想的不同,是阿,一个乖巧丶活泼丶又不会烦人的小孩—亚瑟将茶倒在杯子里,而不是把茶倒在阿尔弗雷德脑袋上。

罗莎—亲爱的琼斯太太,在不停的对亚瑟道歉,不停地教训阿尔弗雷德,最後又多次嘱托,并约定了一次友谊的午饭之後,终於依依不舍地离开—留下了阿尔弗雷德,我们很快就会来接你了,她对着那个焦躁不安的男孩说道,一个礼拜很快就过了!

罗莎的车开离了亚瑟的院子之後,一切又回归了尴尬的沉默,亚瑟—虽然同意了让阿尔弗雷德来这住几天的请求,但一个单身的beta显然不是什麽带孩子的料—阿尔弗雷德扭着脚,蜷缩在沙发上,他不停着眨着眼睛,而亚瑟只是重新打开了广播,又开始绣他的知更鸟,虽然他准备了许多的零食,还有些逗小孩的话,甚至还看了点与儿童相处的书—但是在毛虫眉毛—某种天真儿童的形象幻灭之後,亚瑟下定决心要给这死小鬼难堪。

良久的沉默之後—亚瑟甚至差点忘了还有阿尔弗雷德这个人在之後—这小鬼终於说出了他的第一句话。

「我不喜欢你。」他说。

「我也是。」亚瑟头也不抬,「一个礼拜之後你就可以滚出我家了。」

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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