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

Alpha

不會寫文

※憂國ABO

※不知道怎麼標CP大概是沒有CP



決定要除掉米爾沃頓那晚,路易斯在樓下和傭兵纏鬥,聽說福爾摩斯也到了現場便隱隱感覺不妙。

等任務完成,他在約好的地點搭上馬車,遲了幾分鐘才見到威廉出現,那股隱微的不安更加高漲,他幾乎是放肆地盯著一語不發的威廉,想確認這次偵探是否也像之前每一次的狹路相逢,讓他哥哥談起那個本該無足輕重的名字時帶著奇妙的音調,那視線像是要把威廉身上的黑色斗蓬用視線燒灼出一個洞來。

馬車輕快迅疾地奔馳。

感覺到他的心神不寧,威廉緩緩開口,道出三人在樓上對峙的經過。

「我原本沒有要那麼早讓他成為殺人犯的。」

威廉說得輕描淡寫,但路易斯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你明白的吧?殺了一個人之後,要再殺第二個人也不過是同樣的事。也就是說……」

「他毫無疑問地,也能夠殺掉我。」

那不是計畫擬定之初胸有成竹的語氣,也不是與敵人對峙時居高臨下、毫無憐憫的冰冷語氣,甚至不是過往和他提起偵探時那種令路易斯心頭如針反覆戳扎的語氣。

那種時候威廉聽起來像是在黑暗的崖邊遠遠看著海上日出,像是在快要解開一道繁複算式途中筆尖愉悅的微頓,像是小時候一起偷偷闖進大英博物館的圖書室時,抱著書告訴路易斯他找到了什麼一樣的語氣。那會讓路易斯不由自主地想起威廉為莫里亞蒂計畫制定的最終章。

然而此時路易斯偏頭看去,威廉單手捂臉,隱隱閃爍著奇異的神采,說不清是不是在笑。

空氣裡有什麼不對勁,但路易斯除了確信哥哥的異常外無法察覺更多。


威廉身上有時具備路易斯無法察覺的變化,並不是因為他們出於血緣又超越血緣的情感隨著年齡增長而淡薄,也不是因為路易斯不夠心細或威廉刻意的隱瞞,只是因為第二性別的相異。他們身處第二性別的首篇研究問世不到百年的時代,人類終於能夠確認他們之中那些背離上帝造人的法則,侮辱一切美德與約束,反而近似原始獸性的存在為何。然而即使此一生理構造被賦予了名字,並不代表自由平等、彼此溫柔對待的時代就隨之到來,就像貴族統治的社會有多麼潰爛腐壞,也有許多人終其一生未曾察覺。


莫里亞蒂家燒毀之後,他們三兄弟分別分化成不同的三種性別,對外宣稱的則是兩種。

世人看著他們三兄弟的第二性別,多半會在心裡讚嘆莫里亞蒂家族出產稀有Alpha的血統,以及對路易斯的平凡習以為常。畢竟也有不少血脈純正古老的貴族是天生的Beta,更何況是像他這樣的養子呢。


對於威廉對外公開的第二性別,其實選擇Beta要容易許多,但是威廉思考許久,告訴他們,國家變革的第一步往往是由Alpha開啟的。

即使他們現在也正打算改變這個現況。

為了不增添計畫的變數,威廉扮演貴族的Alpha次子,和阿爾伯特小心準確地計算著規律到來的發情期,以抑制劑和Alpha的體液來壓制。多年以來,莫里亞蒂家住著Omega,進入伊頓公學、來到杜倫大學,但從來不為世人所察覺,就像以倫敦為經緯編織的犯罪蛛網中央端坐的犯罪卿,站在理想的頂端,活在世界的背面。


那段固定需要Alpha的時期,阿爾伯特夜裡來到威廉房間時,路易斯總是端著熱毛巾和抑制劑等在門外,站得像匕首一樣筆直,手指握得關節泛白,彷彿比房內的人更專注,卻又害怕聽見一切動靜。

隔著厚重房門,他其實什麼都聽不到,何況他們並不是為了歡愉而彼此做這件事。

阿爾伯特哥哥是能夠看見世間黑暗又有血性的貴族,先分給他們貴族的姓氏、再來是貴族的身分,最後是貴族的Alpha信息素。

遇到威廉後在莫里亞蒂宅邸燃起的大火已經是他一生中做過最瘋狂的事,此後他性情裡所有的瘋狂和執拗都留給了執行威廉的計畫。在倫敦的大宅裡威廉需要的時候,他會把自己溫柔地楔進去再抽出來,彷彿那就和莫蘭、和弗瑞德、和龐德甚至路易斯平常按威廉指示所做的一切沒有什麼不同。

走出房門時阿爾伯特會毫不驚訝地和他說晚安,只有那一刻路易斯會覺得自己完全不嫉妒這位無血緣的大哥。

路易斯會接在阿爾伯特之後踏進房間內,威廉都會微笑著謝謝他遞來的熱毛巾和抑制劑。即使讓他幫忙處理髒污的床單和衣物,威廉也並未顯露出不快或難為情。

就像那只不過是生病受傷時接受注射、再由他幫忙包紮一樣。

就像是在用腦過度陷入昏睡時,毫無防備地讓路易斯替他蓋上外套一樣。

如果不是每月固定有這樣的時刻,路易斯幾乎要忘記了威廉不是Alpha的事情。

畢竟他們是血脈相繫的兄弟,即使在不同的時刻出生,卻始終相依為命,像是兩顆同巢金黃的卵,即使屬於他的這一顆殘缺破損,威廉還是那樣的聰明優異、完美無缺。這樣的自己都是Beta了,威廉又有什麼理由不是世人所認定的Alpha呢?



莫蘭從外面把馬車的門打開時,罵了一句髒話。

「這味道……那傢伙對你做了什麼?」

龐德對他搖了搖頭,阻止莫蘭繼續追問,順便拍掉他原本伸出來,要扶威廉下車的手。

但莫蘭不依不饒,雙手抱胸,居高臨下看著他唯一立誓效忠的人。

「威廉,你沒事吧?」

威廉挺起身子,像慣常和他講話那樣輕柔平穩。

「只是一點預料外的插曲,明天所有人到齊再說。」

被威廉的眼神一掃,莫蘭欲言又止,但終究是安靜了下來,讓到一側,讓威廉倚著路易斯走進宅邸內。


走出那兩人視線範圍,一路爬上樓梯、走進威廉的房間,路易斯心中的擔憂越發清晰。

威廉貼著自己的身體隔著披風都能感受到夜裡的空氣無法冷卻的熱度,呼吸微沉,還起了一層薄薄的汗。

察覺路易斯的窺視,威廉用帽子擋住了臉。

「我沒事,你也去休息吧。」

「可是……」

連聲音都不尋常的沙啞。

可是他們規律計算的發情期不應該在此時到來,他本能地排除了這個可能。

「哥哥,您生病或受傷了嗎?」

威廉歪著頭,好一陣子才低笑起來。

「這或許也能算是病吧,和大英帝國積年累月的病瘡相比不算什麼,但世界上有十分之一的人口患著這種病,終其一生不得自由……」

說著他倒向柔軟的床鋪,靠在枕頭上。

「路易斯,把窗打開吧。」


夜裡的涼風吹進來,路易斯才感覺到室內的空氣是多麼灼熱。

那並不是溫度上的灼熱,而像是地獄的火炎一樣,只有犯了罪律,受到懲罰的人才會遭到灼燒,屍骨無存,然而應該在地獄的分明都在人間。

他這才想起來,童年在貧民區生活的時候,陰暗陋巷中那些衣衫襤褸、酒氣燻人的Omega娼婦,還有向貴族降下制裁的時候,威廉總會從他們家中一併拯救的那些Omega,前者總因為頻繁受孕,生命比春季的花期還短暫,後者則因為被人為給予刺激,苦悶的發情期綿延得比南方的夏季還漫長。

他太習慣威廉的強大與無所不能,幾乎要忘記他的哥哥不是真正的Alpha,那樣的身體既不受控制又太易受制,無法拒絕被生殖衝動宰制,只要身邊出現一個別有意圖或處於興奮狀態的Alpha,就能變成野獸。

路易斯心神不寧地想著,但他倚靠在床上的哥哥沒有變成野獸,或許只是有點像平常耗盡精力突然睡過去的清醒版本,能夠感知一切,但靈魂不在此處,帶著一點漫不經心的恍惚。


今晚執行米爾沃頓清除計畫時發生的一切在腦中倒帶,哪怕心裡多麼排斥,答案卻已經成形。

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威廉分擔這份折磨,他恨不得自己能化為一管抑制劑,注入威廉的血脈,替他擋住所有的干擾和誘惑,把那個在火車上就該消失,卻被威廉另眼相待的危險因子遠遠隔開,佔據威廉的心臟,和他同生共死。


「哥哥。」他遲疑地開口,「要叫阿爾伯特哥哥來嗎?」

但他發現坐在床上的威廉竟然彎起扭曲的嘴角,好似在忍著不該笑的笑意,像馬車內那令他一閃而逝的心慌。

他離奇地在一瞬間湧上不講道理的殺意。

「不用了,你先出去。……幫我拿抑制劑來。」

威廉的兩句話中間橫著小小一段的沉默,比不上他全心全意為哥哥沖一壺茶的時間,但路易斯還是因為第二句話而被充分安撫。他連忙應了好,轉身出去。



***



路易斯帶著抑制劑進房又離去後不知過了多久,床上的威廉緩緩睜眼。

稍顯凌亂的床單被汗微微染濕,但他沒有動,兀自靜靜躺著。

床邊小櫃上抑制劑的瓶蓋封口完好如初,大開的窗戶旁,窗簾被風吹動,一切保持在路易斯匆匆進來又小心翼翼退出去的狀態。

發情的症狀減退了不少,只是窗一直開著……宅邸裡的Alpha們都發現了吧。

儘管沒有特意挑選,聚集在此處,立誓把命交給自己使用的人都有著相同的第二性別。

國家變革的第一步都是由Alpha開啟的。

即使決意要抹消階級制度,拯救所有受苦的人,他也無法否認自己罪孽深重的人生中,正因為借了貴族Alpha的身分,才能與少數無可取代的事物相遇。

像是得以傾情鑽研數學的堂奧,在知識的殿堂親手加上一些磚瓦、像是面對難題解開答案時的喜悅,像是得以在光天化日之下,自由行走在庶民的街道或大學課堂,像是在黑暗中觸碰自己鋪天蓋地布下的細線,一路摸索著來到自己面前的人。

那是可以站在被熾烈光線照射的舞台上,揭露他所編織的犯罪,驅散覆蓋倫敦的陰影,帶領國家走向變革的人。

他選的Alpha。

但是在今晚除掉米爾沃頓時,那個人笑著說「太好了,是你。」

彷彿被那枚子彈擊發的火花所點燃,那一瞬間Alpha的信息素充塞在周遭,他竟也強烈地被迫認識到自己第二性別的本質,荒謬地起了既定劇本以外、不該有的念頭。

Omega的身體不受控制又太易受制,但他原本以為至少人的意志是自由的。

好在那樣的狀態沒有持續太久,稍稍發散後,身體依然熾熱疲軟,意識卻恢復清明。

他閉上眼睛,抬起手指,於不存在的虛空中寫下一道道算式,金色的數字,夕陽一樣的火海。

計畫的最終幕,在燃燒跳動的火焰虛象後吸引著他。

「一定能順利執行的。你的謀畫又何時落空過?」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同時開啟大英帝國的變革,也能了遂自私的心願,那是最完美的解答。

只要犯罪卿能死在大英帝國的偵探手上。

除此之外,他一定別無所求。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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