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N/ME】You're walking in my mind

【TSN/ME】You're walking in my mind

独月潮

【1】


Mark曾在纽约见过一个长得非常像Eduardo的男人。举手投足的自信矜贵,迷人的风情与冷艳,完全是Mark想象中的,他应该与自己面对的成熟样子。男人比他小两岁,在夜店里做调酒,偶尔和人上床。像Mark这样身份的人要求与他共度良宵,况且报酬丰厚,他没理由拒绝。第二次见面时Mark送了他一件Prada,黑色长款,价格惊人,也惊人地衬男人的身材——“我叫José,先生。”他明媚一笑,发音醇厚婉转,嘴唇比Eduardo单薄一些。“我是委内瑞拉人。”

南美的小婊子。清纯动人,艳丽不自知。


他以为自己刑期已满,归乡在即。

他们做了一段时间情人。起初Mark总在神志不清时含糊地叫一个名字,柔软的,无力的,隐忍而疼痛愤怒的,听起来就像他的舌头在打结。José抽着烟,由着他把肠液做出来。他聪明,至少明白面对什么样的客人该说什么话,不像Eduardo,就算嘴里不说,满心满眼的欢悦也能替他泄露一切。这些均是诉讼以前的事,之后的那个,只会让Mark倍感孤独的折磨。是呵,如今连Eduardo也学会什么是以牙还牙,他什么都没给Mark留,走出他的世界轻松自如。

他们不是朋友,早就不是了。

因为有一次游戏之夜Eduardo喝醉了——双颊就像绯润的花瓣,他轻散地呼吸,把酒瓶放下对着Mark的耳朵极慢地吹气,“我很爱你,Mark。”——他两边浅淡的酒窝慵懒又妩媚,蜜色眼底水光幽柔,留有香气的手软绸般搭在Mark肩头,他是上帝含在舌尖的宠儿。“你绝想不到的那种爱。”

除此之外无一僭越。

各奔前程没什么不好,至少在facemash以前,他们从未将彼此的未来构想在一起。可人生有些事就是这样,偏偏让你抱起娼妓般甜美又昂贵的希望,Mark口中再一次无声地辗转过那个亲昵的名字,有时几乎带上了恨意,如果他没有见过,如果他们初见就擦肩而过,如果他们的来往从无密切,他就不用,不用在原本石制的心脏上,深深篆刻下这个人的名字。

虽然没有什么问题不是时间问题。

他可以逃避,缩回某个安全的龟壳,但是越这样思念就越是钻头觅缝地贴着他的皮肉冲进来,把一切都搞得一团糟。那些心照不宣的交谈、微笑、欢愉,零零星星地组成只有些许噪音的片段,就像Eduardo的温柔一样不讲道理地袭击他。独处的时候,发呆的时候,甚至入睡前的那几分钟,Mark恼火执拗地恨着Eduardo,他显然与那些思念是一起来敌对他的。

“是吗?”Mark恹恹欲睡,不死心地低低出声:“你爱过我吗?”

José揽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烟头灭在了烟灰缸的水渍中。“你困了,先生。”他安抚地拍了拍Mark,看上去见怪不怪。“我去给您放洗澡水。”

操。

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令Mark觉得自己又可怜又幸运了。

唉。操。



而Eduardo呢?




【2】


他过得很好。

至少他原本就比Mark会享受生活得多。Sean有时去新加坡谈生意还会联系Eduardo,商人朋友嘛,总免不了——其实不用Mark当初提醒,他也会送花给这位公子的,毕竟大家都是玩到一起去的人。说起电影么,看倒是看了,就是把他们都刻画得更年轻尖锐了些,像Chris采访时说的——电影嘛,艺术作品,现实就不加说明了。Eduardo比较喜欢那个出镜不多的姑娘,配给Sean出场419的那位,修法语的Amy,他喜欢她说有果汁随便喝的声音和样子。真奇怪,他一直以为自己会比较中意亚裔女孩,但是后来他发现自己好像总在回忆那个场景。

有一天他偶然找到了答案。Mark第一次去自己寝室的时候,他就是这么对对方说的。温柔、坦然以及很快因热切和熟络消失的羞涩,准备兴致勃勃敞开心扉的隐隐悦奋,还有,无与伦比的年轻。人在发觉自己老了的时候,就特别容易怀念年轻时候的岁月。并不一定是想回去,而是那些日子,是真真实实从生命里流淌过去了。


他不排斥这个。实际上关于facebook,他能给出更客观冷静的说明,只是媒体非常、非常令人讨厌,他们只听他们想听的,一旦打开缺口,任何新闻都能以你看不到的速度和形式广而告之成为他人的谈资;相信我,除了硅谷屈指可数的几个人,没人真正想让这个世界变好。如今的世界不太友好,Eduardo也不想与之相处,索性和小时候父母教导的一样,处处严缄其口舌。

而对于Mark呢?喏,就是这样喽。他们可以选择相爱,或者相杀,也可以老死不相往来。多数的纷乱争吵都是最后一个结局,正如抑郁的反面不是快乐而是活力,爱的对立不是恨而是漠视。不想有瓜葛了,自然是力所能及能躲多远躲多远。

只是他不喜欢那种拿的起放不下的感觉,于是在一个夜晚,他给Mark打了电话。

是,他是直接打的。为什么不?

“我只是想给你打个电话。”刚接通的时候他就说,褪下拖鞋背靠着叠好的被子躺下,脚踝纤细明净。就在这个瞬间他意识到,Mark是永远不会像自己一样打这样一通电话的。“你在干嘛?”

两秒的沉默之后,电话那端切断了信号。

搞什么?

好吧,也许他不愿再有我的消息。耸耸肩的Eduardo并不知道Mark浑身僵硬、不敢置信地瞪着手机屏幕,好像要将它盯出个洞。José出来告诉他水已经放好了,他才猛然从意识里惊醒。

暴君脑海一片空白,脸上的表情也是。过了两分钟后,Mark抿紧了嘴唇,动作刻板地下了床。

你在干嘛?时隔多年,我总不能告诉你“我在想你”。

那很不体面。

这边的Eduardo有一点郁闷,但他打算冲凉之后睡一觉就忘了这件事。

嘿,至少他以为自己是招人喜欢的,就连客户们还从来没有这样挂他电话的呢。




【3】


关于传言?

Eduardo曾在一次与记者朋友的闲聊中说过“我和Mark之间没有那么‘hard’”,这个词语对于关系界定十分模糊不清。他们在分开后对彼此信息的知晓程度实际上和大众们差不多,只是两家公司从来没什么交集,所以他们也没想到会在杭州碰面。

都有一点尴尬。

他们吃了顿饭,匆忙又不匆忙,Mark如坐针毡,食不知味,既希望快点结束自己的狼狈样,又明白自己之前多少对这场景有过肖想。至少让他们谈谈,什么都好。“你有什么急事吗?”Eduardo体贴地问,袖扣一丝不苟,他长成一个优雅的男人了。“晚上的飞机,要回帕罗奥图。”真该死,Mark谙熟的所有交谈技巧全部崩盘,他像个机器一样回忆了自己的日程表。“现在午饭时间快过了,你在西湖也逛累了吧?不如早点回去休息。”Eduardo戴着腕表的那只手上干干净净,Mark莫名就这样松了口气。


Sean自从结婚后就特别喜欢撺掇Eduardo过夜夜笙歌的生活,就当是替他满足某些未了的心愿。不过听闻这件事的时候他差点没扔了手里的呼吸机,瞪圆了眼睛按住没贴着手机的那一侧耳朵,从沙发上一跃而起:“你和Mark在杭州遇见了?”

“嗯。”Eduardo慢条斯理地打开酒柜,眼神在烈酒间逡巡。

“而且还和他上床了?!”

“虽然挺赞的,不过那种体验我不建议你去尝试。”Eduardo遗憾地叹气,“宝贝,你信吗?做CEO的人永远长不大。”

“我相信他下面长不大,你现在也笑不出来了。”Sean心有余悸地让自己的肺活起来,“然后呢?你们——没有再擦点什么浪漫火花吗?”

“和一个geek?你认真的?”

Sean为Eduardo吊他胃口的行为感到委屈:“哇人家超难过的,你们两个偷偷背着我到底干了什么!”

“没有了,宝贝。”Eduardo让酒液漫过唇瓣,声音有一点模糊不清。“只是上床。挺奇怪的,他有一个床伴……”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啦!嘴里有什么东西啊……”

“Mark,他有个床伴。”Eduardo把酒杯放下,“你知道吗?……”

“我知道啊,”Sean这下没忍住,忽略了对方只是叙事前行个开头的语气。“叫José,和你长得特别像,Mark还一直不让我告诉你……”

“叫José。”Eduardo微笑着抚摸了一下杯沿,“还有呢?”

“他们是三年前开始这种关系的,互相联系的时间都比较诡异,时长时短,可能是为了躲记者。人家Mark可比你专情多了耶……这些年,就只有这一个。”

“……”

“宝贝,考虑考虑他嘛……你看,你不是也跟我说他活计很棒的嘛……”

“‘也’?”Eduardo敏锐地说,“还有谁?”

“……”Sean公主蔫了。

“我们在杭州遇见你早就知道对不对?说,你们还有谁,Dustin?José呢?他怎么那么巧就能和Mark遇上,人是不是你找的?”

“是啦是啦……所以你要干嘛,Wardo乖女孩嘴上不说心里还不是很高兴。”

“我说过Wardo只有我能叫,Sean。”Mark的声音你闭着眼睛也能想到他那副面瘫表情,“Felix已经都跟我招了,你们胆子很大啊。”

别人说不准,我胆子大不大你心里没点b数吗?Sean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还不是为了你们两个早点圆房,本殿下都快操碎了心。”我容易吗我,嘤。

“不说了,Mark赶飞机,我们赶时间。”Eduardo把手机拿过来,“等他走了我打给你。”

“你们平时的称呼这么肉麻?”Mark咬他耳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好上了。”

“我宠不起这小祖宗。”Eduardo把Mark的衣领拉过来接吻,“只是你,以后别在梦里想我了。”


I'm here for you.




【4】


一如Mark所担心的,杭州一♂夜之后Eduardo就没再主动联系他。好像亲昵和疏远都只在一瞬间,他拿起电话又放下,告诉自己应该像个成年人,别被这些事牵绊住。另一边又委屈地咬着牙关,不想就这样放任好不容易心仪多年的对象,新鲜感在这世界上太容易寻求了,只是Mark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好赌。

就连José对他再次找上自己感到颇为惊讶。Sean接到消息后气得快吐血,简直不想让自己的情商受到玷污。事件中心的Eduardo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按时上下班,酒吧俱乐部照样去,还是平日那个潇洒公子哥(妹)的样。

而远在千里膝盖无辜中箭的Dustin在电话里忍不住笑出声。

“你为什么不去直接问问Edu呢?”柯克兰团宠抹着笑出来的泪,“你们上过床,记得吗?以前在柯克兰,你就叫过他宝贝,全世界只有你眼睛好使一样地让他注意台阶。”

“这种事不能问的,明白吗?”Mark皱着眉郑重其事,“求婚这种事,能瞎问么?我觉得不ok。”

“你还想怎样?至少Edu没有提着刀砍你已经很客气了。”

“这不就是问题所在吗?我总觉得他是不是在准备坑我,完全没理由对我这么好。”

“哦……”可怜的Marky,“但是……”

“我想求婚,这辈子我不想跟其他任何一个人结婚了。”


与此同时。

“你爱Mark,你不爱Mark,你爱Mark,你不爱Mark……”

“我阳台还有几株玫瑰,慢慢撕。”

Sean一把搂住Eduardo,“沉住气,我算是看出来了,Mark就是王者段位也带不动。”

Eduardo头靠在他脖颈,手指抠他的衬衣纽扣玩,垂着的眼睛温柔晶亮。“可我想他呀。”活生生一副恋爱的死样。

“跟我说实话,斑比。”Sean扔了花,“你到底想不想搞他?”

Eduardo出神地咬着嘴唇:“可这种事总不能我说出口。”

“那我给他打电话,”Sean摇摇手机,“让你听见,行不行?”

正在通话。

Mark切了过来。

“Mark,你想不想搞Eduardo?”

暴君内心一个大惊从早到晚失色,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但是下一秒打来的电话他立刻接了。

“你想搞三个月,还是三年?”

神明做了好事,Mark沉默三秒钟后一咬牙:“比你的婚姻长,还有,我不喜欢‘搞’这个字眼。”

这边的Eduardo忍笑忍得泪水涟涟,Sean毫不介意被怼:“你的女孩在我手里,字面意思,所以什么时候筹办订婚礼?”

“你就这么把我嫁出去了?”Eduardo从他身上下来,却从心底感到从未有过的愉快。“这不是订婚嘛,实在不行,离婚来找我。”Sean掐了线,掸了一下指尖艳红的花汁。“走,挑你的嫁妆去。Peter叔问起,你就说你自己买的。”



年少时候的Eduardo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Mark到底想要什么,而自始至终困扰Mark的问题,则是他该给Eduardo什么。性当然只是爱的一部分,所以有人说上床和做爱是有区别的。在Eduardo面前,他太容易自乱阵脚。

至少他还没忘,当年Eduardo只是误以为他没有给他注意力,就敢执意冻结账户。

平时不炸毛的猫最不好惹。

Mark紧张地攥着机票,降落在湿润宜人的新加坡。




【5】


你绝想不到的那种爱。

Eduardo想一想都要发笑,自己居然还有那样矫情又纠结的时候。

“在想什么?”Mark问他,他们坐在离开机场的出租车上,五指相扣,像久别重逢的异地小情侣。

“一点往事。”

Eduardo打开湿气弥漫的车窗,将烟蒂抛出去。


乔布斯说过,人们不知道他们想要什么,顾客是上帝这种话一定是顾客说的。

Mark觉得换句话说,卓越的创造者们,需要端上的作品应该接近人性,而不是迎合口味。他之所以一直不知道该给Eduardo什么,是因为Eduardo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多么美妙。


然后是吃饭,明知彼此在空窗期还虚伪地询问近况。


他们还是滚到了床上。这是种很好的交流方式,Mark掐着Eduardo润颀的腰,汗从额头滴下来。“宣布三件事。”Mark稍作停留,专心地感受Eduardo温暖的手擦过他鼻尖的水珠。

“第一件事,for god's sake,”他俯下身,“你得戒烟。”

“附议。”Eduardo喘着气,“还有?”

“第二件,纠正一下Sean,”Mark发觉自己还是有点紧张,“我没想订婚,我想结婚。”

“第三件呢?”

Eduardo双腿绞身,性器在激烈的操干下射了出来,Mark在他身体里等待着舒适黏腻的高温退去,凑过来亲吻他的嘴唇。

“第三,我爱你。”

圆满情事。毕竟爱情故事就由这句话结束,也由它开始,不是吗?

Eduardo低笑着去勾Mark的舌尖,轻轻说:“我也是。”他的声音曼柔极了,“我早就跟你说过。”

“那就跟我结婚。”Mark从旁边的衣服兜里掏出盒子,“这个,先套住你的人,哪天你高兴我们再去打两个一模一样的。”

尺寸居然分毫不差。

“省得Sean逼我相亲一样见姑娘们了,”Eduardo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结婚也不赖。”

“我就是‘也不赖’?”

Eduardo嗔笑:“在我这里你毕业了,Mark。”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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