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hing Soul

Aching Sou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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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克的身体藏在细绒毯里,睁着他年轻人的漂亮的灰绿色眼睛,壁炉的火焰在里面跳跃。

麦考夫的黑伞轻轻点地,几声轻响过后,那把伞被靠在沙发边上,麦考夫弯下腰,把手指插入弟弟的头发使他尖瘦的下巴扬起来,眼神细细的扫过他干燥裂皮的嘴唇,然后是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最后是凹陷下去的脸颊。

夏洛克任他摆布了一会,空若无物的眼神慢慢暗淡,突然撇过头,力道几乎可称凶狠,挣脱了兄长的控制。

麦考夫直起腰来俯视着他,脸上露出假笑,“亲爱的弟弟,如你所愿,我来了。”

夏洛克从喉咙里发出一个应答。

“我想妈咪无视我的工作,让我尽快回来应该事出有因,介意和我说吗?”麦考夫坐在沙发上搭起腿,若无其事地向自己的兄弟问道。

夏洛克咬着青白的嘴唇,露出一个恶劣的表情,他挑起眼角向兄长道:“演绎推理?”

麦考夫平静地望向他,脑海中男孩昔日的面貌和面前的少年重合,哦,当然,差别很大,且散布在种种细微之处。麦考夫透过他的眼睛看着。

最终,他慢慢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来,说:“Sherlock, you disappointed me a lot. ”


福尔摩斯家的书房仿佛属于中古时代的低矮堡垒,而并非二十一世纪。一束窄窄的阳光透过狭小的窗口切入,顶墙的书柜上摞满厚重暗色的烫金书,灰尘混着油墨的味道重重压到鼻前。

夏洛克打了一个喷嚏,浑身一颤差点摔倒,过长的卷发被甩到额前。他擦了擦打出来的鼻涕,随手抹到衣服上,一抬头,发现麦考夫正看着自己。

仍是衣装笔挺,拄着那把小黑伞,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和自己对比鲜明。

“停下来,要开始了吗?”他搓搓那片被自己擦鼻涕的衣角,向兄长问道。说着往下拽了拽衬衫,让它看起来整洁一点,便开始解扣子,露出嶙嶙的肋骨与苍白的皮肤。

麦考夫看着自己的弟弟颤抖的手指努力与纽扣纠结,最后索性一扯,将衬衫扒下来扔在椅子上。

“THC?”他听见自己问道。

“Uh-huh.”

“我以为你会选择可卡因,”麦考夫微笑道,“毕竟吸食可卡因后的反应才更适合你,你觉得呢?”

“好主意,”夏洛克撇撇嘴,“不过实验总要一个一个来。”

“不觉得这次的实验时间有些长吗?”麦考夫看向夏洛克足称之为赤红的眼睛。

“哦——不是你教我的?做实验要有耐心——”夏洛克把裤子脱下来,拎着扔在衬衫上边,现在他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了。

麦考夫没有说话,他像野兽一样狠狠盯着自己的幼弟,眼睛却被暗影遮住。他斜过身去,让夏洛克走过去伏在桌上,叹息般说道:“准备一下吧,我亲爱的弟弟。”

继承了家族身高的青少年把小臂压在胸前,舔舔嘴唇,甚至还稍微动了动好让身后的人打的更顺手一些。

“Ready?”夏洛克低沉嘶哑的声音问道。

手杖夹带着风声终于砸了下去。

夏洛克身子向前冲了一下,头一沉,开始咳嗽起来,声音之大,颤抖之剧烈,仿佛是要把喉管咳出来才算完。

麦考夫停下来,看着弟弟的脊背抖得可怜,细密的汗珠挂在上边。

咳嗽停下的第五秒,第二杖砸下来,和第一下交错,重合的地方已经变成青色。

夏洛克喉咙里发出一声中断的痛呼。

麻意爬上他的背部,他努力让后仰仰头,让自己清醒。

麦考夫瞥他一眼,第三杖落下。

夏洛克的脊背和胳膊猛地绷直,几滴汗水被甩在桌子上,下一瞬却整个身体都软下来,仿佛突然被抽走所有力气,瘫倒在地。他呼吸急促,浑浊的双眼仍空洞洞地对着穹顶。

麦考夫把手杖顶端压在夏洛克的肩膀上,看见男孩皱起眉来,他的语气不分喜怒,说道:“You truly are lucky boy. ”

夏洛克移动头看向他。

麦考夫把手杖扔在地上,拿起自己的雨伞转身离开书房。


“Don't worry. ”

“Oh——of curse,mum. ”

“I'll keep him. ”

“Forever, you know.”

麦考夫挂掉电话,呼出一口气。把手机放在兜里,转身走入房间。

男孩裹着毯子靠在壁炉旁边,和昨天一样是坐着的。

“你得在这待几天了。”麦考夫也仍旧坐在他对面,搭起腿,带着令人厌烦的微笑道,“Lucky boy,妈咪终于被你搞得不胜其烦了。”

夏洛克翻了一个白眼,似乎要反驳,但终究还是瘪了瘪嘴,什么都没说。

“好了,现在能告诉我我在外工作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我一直以为福尔摩斯先生不会被青春期所困扰,看来我错了。”

夏洛克把头深深压到沙发靠背里,轻描淡写地说:“Guess what?”

“Bored?”

“Ah——good boy.”

麦考夫深吸了一口气,抑制住自己的心情,“我以为你起码不会让妈咪担心。”

“两者难以兼得,我以为你在这一点上会更有经验一点,”夏洛克转头看向兄长,“欲望与愧疚,我的哥哥?”

“听着,Sherly,我给政府工作——”

“啊哈,是为了福尔摩斯家族。”夏洛克截断麦考夫的话。

“的确是。”

夏洛克一摊手,表示不以为意。

停了一瞬,麦考夫的脊背和肩膀落回沙发,重新回到一贯悠闲自得的样子,“是因为我的冷落?”

夏洛克“哈”了一声,表情就像是在说“看,可怜的人”。

“那么你为什么总是对这件事不满呢?夏洛克,日渐没落的贵族可支付不起你的学费。”

夏洛克像是突然被激怒了,他猛地拔高他嘶哑的声音道:“可没人要求你支付我的学费,麦考夫,你若是享受从里得到的成就感,大可不必说这种话。”

麦考夫纠起眉毛斥道:“Sherlock Holmes!”

夏洛克也挺起身来,毛毯堪堪滑落,露出他布满青紫痕迹的瘦弱肩头。他也大声向兄长回应道:“假象被戳破恼羞成怒了?看来我又要被惩罚了,反正你总是对的不容辩驳的,天才哥哥!”

两兄弟目光碰撞,剑拔弩张了一会,空气在壁炉前冷冻成冰。麦考夫终于先认输了,他一言不发地站起来,看了夏洛克一眼,离开了。

夏洛克坐在沙发上,突然用脚向前狠狠地一踢。什么也没有踢到。


夏洛克就这么在麦考夫家里住下了,彼时麦考夫已经谋得了一个领导者的位置,在硝烟暗藏的政府里小心斡旋,因此并没有许多时间陪自己的兄弟。

但福尔摩斯兄弟从来以孤独为自由,何须陪伴?

夏洛克穿着睡衣在伦敦郊区的院子里游荡,他的伤处仍然狰狞,以至于让他不得不偶尔停下来舒缓疼痛。

“该死的——”夏洛克扶着树等待痛感散去,小声咒骂道。

周围的警卫看见他不禁紧张起来,又看见他穿的是睡衣,暗暗得松了口气。毕竟他们可拿不准这位尊贵的小少爷若是丢了会有何种后果。

夏洛克瞥到他们的反应,若无其事般直起腰,继续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


晚饭时间,管家去夏洛克的起居室敲门,却始终没得到应答。

“夏洛克?”

回答他的只有沉寂。


麦考夫按下接听键,听见那头管家稍显恼怒与焦虑的声音。

他问道:“最后什么时间见过他?”

管家想了一会,“两个小时前,他在玫瑰花圃前。”

“他在干什么?”

“在路上蹭掉鞋底的泥土。”

“我亲爱的弟弟用什么姿势走路?”

富有经验的管家回答道:“仍然受制,先生。”

麦考夫沉吟了一会,口气轻松道:“去Mrs.Lee家中去,如果他去过,去伦斯特花园,另一个人去泰晤士沿岸,从索斯沃克桥往下沿着河滩找。”

“找到不要惊动他,打电话告诉我。”


四十分钟后,夏洛克踩着砖堆爬上矮墙,显然,在夜色中,他看到了什么让逃亡三个小时的小伙子恼怒的事情。

“For god's sake!”所幸他的家教让他没骂出更过分的话来招引目光。

夏洛克自暴自弃地往下一跳,落入一个稳当又温暖的怀抱。

麦考夫笑道:“我们的Sherl又无聊了是吗?”

温暖的气息包裹着英格兰岛寒风中的身体,穿着单薄的夏洛克下意识得向里缩,但下一瞬他反应过来,皱起眉头厌恶地骂道:“放开我!你这个控制狂!”

“不——小男孩,”麦考夫把西服脱下来搭在弟弟肩膀上,“夏洛克,别口不择言,这和控制欲没有关系。”

夏洛克歪头看看自己身上带着点烟味的衣服,终究没有拒绝,他冷哼一声,用讥讽的口气道:“好吧——brother mine,现在夏洛克又被你逮到了,现在要去干嘛?我猜是把我带回家惩罚一顿,给妈咪打电话?‘mum,你真的应该换个教育方式了,对Sherly’。”

麦考夫抱着胸挑眉看他,“看起来你很期待?”

夏洛克学着他的口气,“你真的觉得这样有用?”

“起码我又知道了一个你的藏身地点,说真的,”麦考夫的小黑伞在地上划出一道弧线,“你对Mrs.Lee已经成了一个负担,她对招待你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是吗?”

“而且,回家并非惩罚的必要条件,尤其是小孩永远不会看形势的时候,你觉得呢?夏洛克。”

“I'm NOT a child, Mycroft!”

麦考夫加深了笑意,等待弟弟发现话中真正重点的部分。

下一秒,夏洛克果然怔在了那里。

“什么?”他不可思议得问道。

“You are too green, Sherlock.”

寒风呼啸而过,刮起枯黄而潮湿的叶子打在夏洛克裸露的脚踝上。

麦考夫突然转身,走向不远处的黑车,“走吧,弟弟,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得保证你的身体健康。”

夏洛克嗤笑,低声重复道:“保证身体健康——”麦考夫以前说的一句话突然闯入脑海。

“夏洛克,如果你能平安的过完这一生,我可以为此舍弃掉很多事。”

“我可不会因此听你话。”

“哦,毕竟你从小可没怎么听话过,但你还是我弟弟。”

“的确——的确是。”夏洛克抬头看看已经进车目不斜视的兄长,抿了抿他血色尽无的嘴唇,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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