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幽冥之花在黑暗中綻放 -2

#90 幽冥之花在黑暗中綻放 -2

千里

陸上的神族以聖法提加為中心的是王家領域,東方盡頭水沒之處則是法傑瑪家君臨的水之都,靠近黑森林的西域正是雷爾契家族的領土。

一對年輕男女乘著月色在路上疾馳。

魔族青年注意到遠天的光,地上有一群穿著白色聖袍的人們正在忙碌著。仔細一看,那些人身上的盔甲刻劃著代表拉斯奇王家的百合紋章。

魔族青年拉住馬鞍,輕盈地躍下翼馬。

一身戎裝的騎士小跑著走來,對他稍微低下頭:「這位先生,請不要再前進了。」

黑髮的魔族青年訝然眺望遠處,「發生什麼事了?」青年的神族語有一種特殊的口音,就像魔王陛下說起神族語那樣特殊的抑揚頓挫。

騎士壓低了聲音:「您是滄雨的使者嗎?」

雖然嘴裡這麼說,新手騎士卻下意識按住腰間的劍。

青年不置可否,只是微笑地指了指他腰際的劍。森白月光照耀著青年腰際的黑晶長劍,那正是魔族曼德沙家族特有的魔劍。

魔族王室曼德沙家以血魔法與名揚五界,可即使是曼德沙家也只有九把魔劍,除了領導聯邦的魔王之外,五個國家的國王各擁有一把魔劍。

也就是說,擁有魔劍意味著接近權力中心。

本來騎士還對來人的身分有幾分警戒,看到魔劍的同時終於安了心。

「方便的話,可以稍微透漏一些。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我相信滄雨皇族的實力,可是,這次即便是魔王陛下過來也束手無策。」

「那不好說,這是怎麼回事?」

年輕的騎士嘆息,「雷爾契伯爵用奴隸血祭,召喚出惡魔。前面的土地已經被黑暗氣息汙染了。」

青年抬頭仰望天空。

月光下的荒原被不祥的黑雲籠罩,看來沉悶又壓抑。

「這股氣息不像是黑暗魔法,而是血魔法。」

「抱歉,這實在不是我們的強項。我們已經向聖都發出了求救信,明天祭司就會抵達了。如果不介意,您可以在營中暫時休息一下。」

魔族青年思索了片刻,回到翼馬那邊與同伴商量。青年的同伴是一名白金色長髮的神族女性,此刻,她將面容藏在斗篷的陰影下,就連聲音也壓得很低。即便上半部臉掩蓋在披風之下,仍能從對方的舉措看得出那是一名身分高貴的仕女。

雖說神魔族的戀愛已經不再稀有,可在貴族中仍不常見。騎士禁不住好奇多看了一眼,「是您的夫人嗎?」

「還不是,但我在追求她。」

騎士笑了,「那麼祝您成功。」

青年報以感激的微笑,牽著翼馬往前走,兩人邊走邊談。

騎士知道了青年叫做「廷」,是滄雨貴族的私生子。

「廷……是武聖皇的名字。若不是像您這樣美麗的人,用這樣的名字恐怕會被嘲笑。」

「我知道自己長得好看,這是我為數不多的優點之一。」

騎士先是一愣,接著笑出聲音。「您真坦率。」

魔族青年笑道:「冒昧問一句,你是混血嗎?」

騎士明顯一怔,「外表看得出來嗎?」

「看不出來,但你盔甲上的花紋可以看出你是聖法提加的騎士,在聖都受訓的騎士多半對魔族很反感。你若不是混血,就是出身水之都,但你的髮色又不是藍色。」

騎士瞠目結舌,苦笑道:「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好。」

「我很高興是你接待我,你的態度讓我賓至如歸。」

「這是我的榮幸。」騎士的表情顯而易見地沮喪。

兩人談及了騎士的生長背景,對方還主動提起了父母相遇的羅曼史,並拿來跟已逝的楓月公主與魔族三皇子相提並論。

「我跟王子殿下一樣在聖法提加長大,也有魔族血統。我很期待他能夠戴上王冠。很可惜的是,本人好像沒有這個意願。」

「以聖法提加的氣氛來說,這恐怕還得等等。」

「……是啊。」騎士嘆息,這位貴族先生很擅長跟人談話,又難得能夠見到擅長神族語的魔族,年輕的騎士一股腦兒地就發起了牢騷。

「如果有機會,你想見父親嗎?」

騎士遲疑了一會兒,終究還是點了頭。

「即便他選擇回國,把你跟母親留在東方?」

「因為母親講起跟父親相處的往事,總是笑著。我對父親說不上喜歡,但也不怎麼討厭。對我來說,他只是個陌生人……但我畢竟繼承他的血統,還是好奇他是什麼樣的人。但如果只是見個面,那倒是沒什麼關係。」青年騎士頓了頓,「您有孩子嗎?」

「我是這樣聽說的。」

「看來您那邊似乎也有些不少隱情呢。如果情況允許,就去看看他吧?」

「我是這麼打算的。」

兩人起初仍有些戒慎,隨著話題深入逐漸有了談興。隔日一早,魔族青年問過騎士前方的路途就整裝往封鎖地出發。經過幾番勸阻未果,青年騎士從其他團員那裡要來地圖,並送了一些乾糧給他。

幾天後,血魔法召喚出的惡魔突然消失。

遲到半天的祭司們驚奇的發現,被召喚的大惡魔突然地消失,彷彿不曾存在。

祭司們眾說紛紜,有一說是大惡魔被冥神召喚回血池、也有人認為是提供魔力的術者已經死去,有種荒誕的可能很快就被吞沒在祭司們的討論聲中。

「或許是更強大的惡魔,直接把牠吞噬掉了。」

第九十一話、

為由希慶生的小型茶會由女王陛下彈奏的豎琴揭開序幕,就連斐斯特蕾雅也準備了一首鋼琴曲與沙合奏。

——表面上這是為了幫由希慶生,實際上則是為了拉近跟沙的距離。可惜正直的守護騎士沒看出這層心思,正控制不熟練的手指奏出零落的旋律。

斐斯特蕾雅公主殿下不時「談錯」,跟騎士的手碰在一起。

雖然帶著手套,可少年騎士的臉立刻紅了起來,說了聲抱歉。

由希作為貴族中的貴族,聽過不少頂尖的演奏,卻不怎麼享受。

對他來說,音樂藝術等需要感性的浪漫才能感受的領域就跟女士們的腦袋一樣令人費解。經過了藝術鑑賞教育,由希能夠分辨出藝術品的優劣,甚至用類似的筆法仿作,卻始終無法把歌劇與音樂當成享受。

所以,這大概是由希生來第一次覺得這種破碎的旋律很悅耳。

由希掩著嘴,輕輕勾起笑容。「真可愛。」

多琳有些吃驚,可她畢竟跟由希從小認識,自然不像那些不識趣的傢伙那樣胡亂猜測。「看不出來你喜歡小孩子?」

「不喜歡,妳怎麼會得到這個結論?。」

多琳困惑地眨了眨眼,「我想是因為你喜歡他們,所以才會覺得犯錯很可愛。」

「但我喜歡不代表我喜歡孩子,他們是一群無法溝通的野獸。」

「……確實如此。」

安靜了半晌,由希突然回頭,正好與多琳四目相交。「有什麼話不能直說?」

一向直來直往的多琳難得沉默,她低聲道:「不能說,說了會被你討厭。」

「如果瞞得不好被我看出來,結果也一樣。」

多琳安靜了片刻,在悠揚中帶點瑕疵的樂曲中開了口。「你可能會覺得很厭煩也說不定,可我想在試著再努力看看。」

由希輕輕地「嗯」了一聲,好像在說「我知道了」。

一句積極的追求發言換來不冷不熱的一個單詞,饒是多琳也不禁緊張地掐住了扇子。「這是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話有可很傷人,但我可以直說嗎?」

多琳輕咬著下唇,深呼吸了數次,撫著胸口閉上眼睛。「我準備好了。」

「尤爾剛剛說了我一頓。他說我一直在折磨妳,要我更直接點。但是,怎麼說呢……我除了尤爾之外,算是朋友的人也只有妳。我是想珍惜妳,但並不是以戀人的方式。而且,我一直想要遠離王室。只要妳仍是女王,我就不會考慮……抱歉。」

多琳眨了眨眼。「你真的是我認識的那個由希.法傑瑪?」

「是。」由希探究地看著多琳,很驚訝地發現她嘴角微微上揚。女王陛下以扇子掩嘴輕笑,笑得就像是少女。「你打算給我機會?」

「……」由希思索了片刻,「應該是的。」

「那好,這次新年會你要當我的舞伴。」

「妳已經結婚了,這不合禮俗。」

多琳「啪」一聲合起摺扇,輕抬起由希的下巴。「出入已婚女王的寢宮也不合禮儀,親愛的由希。如果你願意想藉口哄我,我很高興,但希望你能夠展現誠意。」

「我知道了。」由希捏住那把扇子,推了回去,「這個宣戰檄文就是妳給我的禮物嗎?」

「不是。」多琳湊了過去,帶著茉莉甜香的香水與柔軟的絲製手套輕輕點了下他的嘴唇。「我本來想的是更激烈一點的手段。」

由希心下瞭然。看來尤爾是對的,她確實忍無可忍。

「我不太欣賞這種手法,妳就不怕我生氣?」

「如果能因此被你討厭,可能更輕鬆。」

兩人同時沉默下來。雖然沒能談出好結果,但總算是前進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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