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傷痕,逐日者的夢

狼的傷痕,逐日者的夢

她們各自奮不顧身的愛著所愛

企鵝物流的辦公室向來是禁菸區域,雖然這條規矩是在能天使入職後發現她的同事是個老菸槍才強加上去的。所以近一年來,德克薩斯在閒來無事或者菸癮纏身時,她會選擇爬上頂樓換氣,省得惹來能天使一頓嘮叨,同時也能享受難得獨處的個人時間。


頂樓的風吹著夏天的熱,她一如既往靠在交錯編織的安全護網上叼起了菸,往下看就是龍門繁忙的街道,抬頭則是堆著雲層的灰鬱天空,鐵網柵欄甚至被長久以來承受的重量壓得有些凹陷變形。


手中的菸盒被抽走了最後一根,只剩底部散落的棕黃菸草碎屑。德克薩斯吐出白煙,想著最近是不是抽得太兇了,她有些懊惱。


她並不善於回憶往事,像是在龍門度過的日子或是送走了多少人的性命,只是隨著呼出的飄渺,白煙夾帶著過往的呢喃和絮語襲上。


那個初夏帶來了滯悶,紙菸燃燒的氣味瀰漫在空氣,灰色積雨雲厚重的堆在天空。只是那在一個還算高聳的鐘閣裡,足以讓兩人看清陌生小城的樣貌和人流的移動,只是那裡不像龍門,沒有那麼多鋼筋和混凝土,也沒有那麼多霓虹燈。


剛離開了敘拉古遇到的第一個夏天,她成為了不再是德克薩斯的德克薩斯。她曾是在殷紅大海裡沉浮卻滴血不染的利刃,慘忍而美麗,然後在大火中墜進了銀白色的深淵。


「妳抽的還是老樣子呢。」拉普蘭德靠上鐘塔被風蝕而老舊的梁柱,重重吞吐了一口焦油和尼古丁,笑得有些輕蔑。她們同抽一根菸的機會比她們在漫長路途中親吻的次數還少,比殺人的次數還多。


「其他的抽不慣。」


她的指腹輕輕的摩挲菸盒上的文字,德克薩斯並不念舊,但她鍾愛這個老品牌的菸已經多年,從她未成年時就已經如此,即使現在也才十七歲,沒有如一般少女那樣蕩漾多彩生活的十七歲。


右手還沒遞回菸,拉普蘭德右腳鞋根蹬在一旁還在孱弱呻吟的未盡之人後腦,她們剛把整個塔樓打掃乾淨,理由只是拉普蘭德說了一句「我想知道從鐘塔上俯瞰的景色。」


德克薩斯只是又一次否定來自拉普蘭德的不切實際,但偏執的白狼從不理會德克薩斯的答覆,帶著猖狂的笑聲,前腳已經踏在屍體上,高揚的嘴角顯得毫不在意。有時德克薩斯甚至懷疑,拉普蘭德究竟在乎她多少。


菸枝被燃燒,德克薩斯看了千百遍也看不膩前端灰燼隨著呼吸而燃起的橙紅色光點。


而視線從紙菸末端抬起時正好與對方相望。白狼疏於整理的髮依然亂而無序,但臉上多了一道在凌亂中點綴而不突兀的骯髒血跡。她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把暗紅抹除,卻被拉普蘭德擅自抓住手臂一把拉去,拉扯的終點是一個細膩漫長的吻,深遠的像要遷離此時此地。


鐘塔的冰冷機械依舊齒咬齒、無情的交接作轉,整點時刻,擺錘被動力牽引,銅鐘驟然而響,龐然悠遠的轟鳴震耳欲聾,卻震不滅她們焚燒彼此的火焰。


要是但丁所述的地獄真的存在,那些凌遲和折磨我們肯定少不了。她回想起白狼全身沒在廉價旅館的破舊沙發和煙霧繚繞的酒瓶堆里,面帶訕笑譏諷著說出的那些話語。


無論詩詞言述亦真亦假,又或是否地獄在前、苦痛咫尺,她在那一瞬間似乎只想著還能和對方溫存多久、纏綿幾夜,即使要辜負誰她都能問心無愧。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被她拉扯著手臂而赤腳的在狂奔在海岸,是被她推進狹窄的死巷裡貪婪索吻。


還是是她們第一次相見時,她看見白狼凜冽瘋狂的身影被滿月冷光映照的那天夜晚。


也許大概只有這份純粹又迷惘的愛情才像是他人眼中的十七歲夏天。


明知只是回憶,但隨著記憶中唇瓣上的溫度浮出,巨響帶來幻覺般的耳鳴,真切的感受讓人質疑何為現實。


可即便真假難分,現在口中難忍的刺激味道訴說著那家菸草廠早已倒閉是既成的事實,手上燃燒的只不過是龍門隨處能見的超商品牌。


這裡是龍門,不是敘拉古也不是她們迎著風駛過的每一片土地和城市。


不願再回想過去,德克薩斯細細的體會尼古丁從肺部進入血液,噁心又暈眩。敘拉古以外的菸,她至今仍然還沒習慣。




離開了頂樓踏入了龍門的人來人往,德克薩斯把手機螢幕打開,解鎖畫面是前天能天使半偷半搶走她的手機拍下的親暱兩人照片,風格簡約的白色數字在上頭大大的寫著,三點四十五,是附近麵包店出爐的時間。


她去超商買了菸,又順道去了一趟麵包店,才剛回到辦公室把蘋果派放在桌上,能天使就蹦蹦跳跳的上前。看見天使幸福洋溢的表情和閃著光亮的環與翅膀,有些人甚至認為她對能天使的待遇超出了對於德克薩斯這個代號的想像。


她們在他人眼中總是形影不離,事實也的確如此,她們無論是在工作途中還是小憩時刻都仍然同在。


打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天使理所當然慷慨地將愛奉獻給所有人,機靈的紅色腦袋總是讓她的身邊每天都能有意外發生,開朗的性格也讓周遭的空氣總是帶著一股被晨雨沖刷過後的清新,在談及信仰時卻比誰都來得虔誠。


她伶俐的嘴也讓話題永遠停不下來,入職之後龍門大街小巷裡的新聞八卦信手拈來能講一下午,據本人的說詞是『物流職員應該要瞭解當地民情』,但她卻從不對德克薩斯的不語多問,也樂於替德克薩斯的沉默打照應。


能天使總是以最恰當且舒適的距離站在德克薩斯身邊,既不黏膩也不疏離,再向前十公分就會肌膚相親,向後退回十公分又顯得太過於遙遠。


漸漸德克薩斯也習慣了生活中有個鬧哄哄的身影存在,習慣了身邊有個彈無虛發的槍手掩護自己,習慣有個在長途夜車裡明亮而不刺眼的車內燈。


她依舊謹守自己的規矩卻給了喧嚷不已的天使一份從沒有過的寬容,天使也在降下祝福時懷有私心的多給了總是沉默的灰狼一分。這一切的前提當然是撇除一些經常發生的人為意外事故。


而沒有哪個人不喜歡感情話題,她們的關係引起了周圍人們的提問,可德克薩斯總是緘默,能天使也只會流利的將話題變成龍門的今日推薦甜點店還有拉特蘭的美麗風景。


她們也像是不約而同那樣,互相對彼此從沒提過關於感情,然後默許這些傳聞而不理睬。


直到有天她們為了大帝給的工作出了趟遠門,費盡了力才在時限前將東西送到客戶手中。在旅館裡的午夜本應該是兩個人昏昏睡去的模樣,卻始終沒人先閉上雙眼。


睡不著的能天使突然異想天開的求著另一張床上同樣也還清醒的德克薩斯,載著她到無人的野外高地,只為了看清無雲星空裡的繁星點點,雖然她沒抱持太多希望,但德克薩斯卻出乎意料毫無猶豫的同意了。


沿途兩人比漆黑的夜還安靜無聲,只有訊號斷斷續續而伴隨著雜音的深夜電台情歌和車輪輾過砂石的沉悶聲音。


能天使將手臂靠在車窗上撐著頭,車外的風讓她的紅髮被吹得紛亂。她看著德克薩斯的側臉被自己總是嫌棄的光環微微照亮,眼底的金黃色像歷史久遠的琥珀般反射著溫和的光,而窗外的夜幕與星點就是精心的包裝,襯著絕無僅有的那塊透徹。一瞬間,她好像也沒那麼討厭那盞關不掉的小夜燈。


德克薩斯將引擎熄了火,停在一個放眼遼闊的懸崖邊,她們坐在寬大的引擎蓋上望著沒有光害的夜空,能天使指著哪顆和哪顆星星能夠連成一個大杯子蛋糕,哪些能夠連成一隻翠鳥,哪些又能連成一把銃,哪些又能連成一匹狼,然後嘻笑著說要送給德克薩斯。


接著話匣子總是停不下的能天使開始了她的長篇妄想,妄想她們是被通緝的逃犯,剛搶了一座巨大的軍火庫,她劫走了裡面的武器和機密文件,並用她精湛的槍法還有德克薩斯俐落的身手衝破防線逃出,卻遇上了黑白兩方的追殺。鉅細靡遺的描述讓空想差些以假亂真,雖然有些浮誇的敘述還是讓德克薩斯忍不住開口打斷並糾正。


能天使清脆的笑聲讓夜不再沉寂,直到她累得不得不停下這未完的荒誕旅途。


夜晚終又回歸寧靜,就連德克薩斯扳動打火機的喀擦聲都被無限放大。能天使其實不太喜歡菸味,嗆人又傷身,可她卻反常的沒有阻止對方。


她把通紅的腦袋輕輕靠上了對方的肩,亂翹的頭髮讓德克薩斯有些癢意。


「妳看我們現在好像一對情人。」


調侃似的語氣在她口中真假難辨,能天使知道這只會是個玩笑,卻在心中默數十秒,然後在第十秒時她就要收回前言,揶揄的笑著說德克薩斯妳竟然當真了。


但數到第九秒時,德克薩斯轉頭給了她一個淺淺的,帶著菸味的吻,還不太好聞。


她們注視著對方在夜裡依然明亮的雙眼。能天使還是笑了,但她把已經撰寫好的語句吞回腹中,她用大大的擁抱環繞了對方,感受著彼此胸口跳動的頻率,才知道總是表情淡薄的德克薩斯的心跳也會像自己一樣劇烈得像急馳的蹬蹬馬蹄,還喜歡很多很多細膩的吻和感性的擁抱,不過做愛時卻沒有白日裡的有條不紊,帶有些狼一般的粗野,但又努力地想要表現溫柔。


那晚是能天使第一次沒那麼討厭菸味和光環,也是德克薩斯第一次在離開敘拉古後安穩熟睡而不被惡夢侵擾。


後來她們也依然對彼此的關係心照不宣,也總在他人提起時閉口不談。但她們始終沒有給過對方一句我愛妳,卻還是把超出朋友關係的一切視作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在人行道上牽手,在壅擠的車裡接吻,在忙碌的時間縫隙裡擁抱,在擁有彼此的夜晚溫存,並小心體貼的不在制服無法遮蓋的地方留下痕跡。


也許是不必言喻,卻又好像難以開口。


德克薩斯自一開始認為她們一輩子都不會有深度交心的機會,身負罪孽的狼與伸手救贖的天使永遠都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就像她原本也認為,她能從白狼的爪牙中永遠逃走。


「德克薩斯,等等有東西要送到羅德島,準備一下。」能天使咀嚼著德克薩斯剛買的蘋果派,指著身後的貨物,但德克薩斯卻對這件工作沒印象,大概是臨時追加的項目。


沒人看見德克薩斯的眉峰皺動,她嗯聲以對。




德克薩斯沒想過她回憶裡的白狼會再次出現。


她因緣際會與羅德島簽下合約後,才踏進羅德島艦內,就有一陣再熟悉不過的聲調,喊著她現在的名字,像是曾經那樣,一遍又一遍。


德克薩斯、德克薩斯。


白狼的笑仍舊那麼輕藐而驕縱,又銳利的讓人退卻。


只是她的慘白的面容,還有礦石病在她蒼白的皮膚上迸發突起,德克薩斯在白狼身上從未見過那些突兀和怵目驚心。


但像是不在乎病痛與時間給予的折磨,拉普蘭德踏著頻率穩定輕盈無聲的腳步,她緩緩走到德克薩斯面前,對於周遭人群彷彿視若無睹,她勾起了德克薩斯精緻的下顎線條,想要來個久別重逢的熱吻。


德克薩斯果斷的拿開對方的手,她的眼神凜冽且憂鬱,就連一絲溫情也不存在。


「想念我嗎,德克薩斯?」


「想念我們渾身沾滿腥熱血液,在充滿死人的豪宅裡那大的誇張的床上做愛。」


「想念我們在德克薩斯家毀滅時的逃亡之旅。」


「想念執意離開的妳,和無法挽留妳的我。」


拉普蘭德的絮語至今仍然會在德克薩斯的耳畔連綿不斷,像是叫她不要忘卻那段過往,而過往也確實在德克薩斯這座經歷了時間風化的冰冷石雕上深深銘刻,甚至在拉普蘭德接近自己時,卻沒嗅到記憶中離不開白狼的刺鼻酒精與辛辣煙草還有血液腥味而感到不慣。


她有好多疑問含在嘴裡,但她卻沒有理由能夠開口,也沒有勇氣,只能把語句留在才剛微啟就又闔上的口中,咀嚼碾碎,消化殆盡,再承受接踵而至的苦痛。


她們從那之後見面的次數不會變少,在羅德島裡,甚至在戰場上,有時拉普蘭德會殷勤的跑向她,笑她不再像從前那般下手無情,說這不像妳,妳該是曾經的那個德克薩斯,而不是像現在怯弱,有時卻又像是在觀察獵物那般只是遠遠地盯著,沉默的微笑。


白狼呼喊她名字的聲音又在她背後響起,能天使暼了眼身旁無動於衷的灰狼,一開始她還會多看兩眼,後來也就跟著沒那麼在乎。


而今天拉普蘭德似乎沒有太多作為,僅僅噓寒問暖一下就被人帶走,從他們的語氣能知道目的地是醫療中心。


艦外的天空已經半黑,踏出羅德島呼吸到新鮮空氣的能天使用力的伸展了身體,她的灰狼夥伴仍然低著眉垂著眼。


關於白狼的種種,能天使從這些時間裡明白的不多,大概只知道她名為拉普蘭德,魯珀族,帶有嚴重的礦石病並有些頑劣的歇斯底里。但她知道這對情緒看似沒有太多變化的灰狼來說,擁有許多意義,正向的,負面的,美好動人的,痛徹心扉的,既五味雜陳又難以名狀,像一座在她心底沉沉的屹立著且無法撼搖,用鮮紅的薔薇和晶黑的荊棘悼念的蒼白墓碑。


「並不是所有罪惡都能夠被拯救。」天使在她身旁低聲開口,她總體貼的不深究灰狼的一切,或許是本性,也許帶有私心,她不願看見灰狼的沉痛。


灰狼曾向天使講述過,她曾經還不叫做德克薩斯的故事。那時她代表著整個德克薩斯,輝煌的過往是堂皇的,在別人耳裡是恐懼的,在她心裡是平淡的。


只是從沒對天使說過,她在敘拉古的冬夜裡遇見了白色的狼。白狼的爪痕和吠鳴刻骨銘心,她別於其他狼,帶著不切實際的衝動和虛妄。


那夜之後,白色的狼總若即若離的在她眼前一次次的出沒就又轉瞬即逝,直到在源石劍碰撞閃爍的鋒芒下,她終於聽見白狼開口,拉普蘭德,妳可以叫我拉普蘭德,她的牙與笑容比新月還銳利。


拉普蘭德沒有等待她的回覆,便逕自消逝而去。


她不明白她與拉普蘭德之後的每一次眼神交會是偶然還是刻意,直到第三次滿月時她又見到了一如既往被月光親吻、被鮮紅點綴的白狼,但這次白狼執起了她的手,在手背上留下了以死者的鮮血作為胭脂的吻才離去。


血跡早已被不經意洗去,卻像幻覺一樣隱隱留有餘溫,預告著她們往後的每一次在死巷裡的偶然,和深夜裡的會面。沒有牽手或是擁抱,她卻覺得比雲霧深處的朦朧月色還來的曖昧,還來得讓人動心。


於是灰狼不再只是佇立於原地凝望銀白色的背影,她抓住了拉普蘭德纖細的手腕,像是抓住了她在深沉血海裏快要麻木而失去知覺前,最後的那根浮木。


也許渴望擺脫,但或許那只是為了給自己編造一個破綻百出的藉口,來解釋她在沒有紛擾的夜晚裡無處宣洩的浮躁。


從此她們學會不著痕跡的在夕陽沉沒時見面,在月下親吻彼此,最後在日出之前別離,報紙裡的命案和巷弄裡屍首分離的無名亡者,就是她們最張揚也最隱晦的對話方式。她以為這樣的生活會持續到她再也無法揮動劍刃為止,所有人也以為德克薩斯家族會一直在敘拉古作為所有人不敢侵犯的標誌屹立。


回過神,她的持劍的手已經感受不到雪夜裏刺骨的冷和烈火焚灼的燙,鼻腔裡猛然灌入的只有滿溢的冰冷血腥和屍體被大火灼燒的焦臭。


持續了整夜的紛爭與混亂讓她的反射動作差些錯殺了從她背後出現的白狼,她灰色的眼底和蒼白的臉被火焰染上興奮的紅亮,拉普蘭德豪不在乎已經扎進她胸口的刃尖,只是彎著嘴角輕蔑的笑著,她說,德克薩斯,我們逃吧。


敘拉古已經容不下妳我,但我們總會有辦法的,對吧,就像讓人頭落地那樣簡單。


德克薩斯面容被灰燼和血跡裝扮得有些斑駁憔悴,她不由自主的放下了緊握雙劍的手,源石劍從掌中滑落在雪地裡的聲音沉悶而無力。沒有拒絕拉普蘭德接續而上的擁抱,那個擁抱比起想像中來得柔軟和溫暖,她伸出僵硬的雙手回擁,試圖在記憶裡找尋擁抱人的經驗卻了無蹤跡。


背後大宅裡的木樑被烈火乾燒而爆裂,席捲而來的高熱像要把整個冬天給焚燒的一乾二淨,就連融雪都要被蒸發的一滴不剩。她們邁開了腳步奔離無盡的夜和燃燒的過往,拋下了敘拉古的冬天拋下了不再有的身份,跨越了無數的森林跨越了遼無止盡的原野,在公路上漫無目標的馳行,躲藏著身份希望曾經的紛爭不會找上門,卻毫無秩序可言的在巷弄裡用死亡和鮮紅於印著兩人肖像的通緝令上寫下驚駭,再沒有節制的以酒水和香菸洗去一身血腥,日復一日。


大量的酒精和繚繞的菸味使腦袋沉重,讓廉價旅館的簡陋床墊雙倍的不太舒適,德克薩斯在昏黃的燈光下,不太實際的想著她們現在流淌的血液裡究竟有多少尼古丁和酒精,但拉普蘭德在她胸前似重又輕的啃咬讓她的意識被無聲的催動回歸現實。


拉普蘭德的唇齒與指爪在她身上繾綣,愛戀和情欲崩解成細碎的痕跡落在她身上的每一處。德克薩斯一直覺得對方灰白色的雙眼像是將逝的最後一片冬野,卻總是點燃她的每一條神經與流動全身的血液,灼燒著她的所有思緒和每一分記憶。


而白狼肩上一道的異樣的鮮紅延伸到後背,刺痛著灰狼的視覺,那是又一次留下的傷痕,只是剛才德克薩斯沒來的及阻止,她無法不感到愧疚的道歉,拉普蘭德卻在暢笑後在一次又一次吻著她的空隙裡戀戀不捨的開口,說那是她們在一起的證據。


「我們能再走過好幾個冬天,好幾座城,喝上好幾夜,再留下我們的名和血。」拉普蘭德順著鎖骨和胸膛,吻過了乳尖和腰際,還有每一個熟知在心的敏感處,堆疊成德克薩斯深處無以名狀的渴求和香檳色眼底的霧氣,「對吧。」


德克薩斯在拉普蘭德沒看見的恍惚間搖了搖頭,直至今日她仍然不明白那晚她想否定些什麼。


最終灰狼只能如弱獸般,潰不成聲的陷落在銀白色的幻境裡,用從沒有過的任性許願,許著她們還能在一起看下一場冬雪的願,許著那時能不再有紛爭和流血。


她們的確看見了下一場似乎漫長無際的冬雪,但不在一起了。


德克薩斯的情緒比起她意料中還來得冷靜且沒有太多起伏,她知道這場用衝動與任性作為血色的墨,再以狂妄的愛去點綴而寫下的旅途終究會停下。一切總該有個結束,不該是殘喘的留戀,而是乾脆的收尾。


她嘗試告訴過白狼她們能夠放下這段日子,也許還能有下一段故事,至少不是用血和酒寫下的,至少不能是拉普蘭德的血。


但拉普蘭德熱愛如此的荒誕不經,也熱愛用自已的沸騰的鮮血獻祭執著的愛。


字字句句像要穿透靈魂的我愛你,她恨不得將德克薩斯的所有,偏執的刻寫在她的肉體深處,沿著背部的突起鑲進骨隨。


或把自己的一切裂分成數不盡的血肉與碎骨獻給她迷戀的美麗灰狼,即便化為屍骸也要把自己送進名為德克薩斯的墳場。


帶著傷痕和鮮血,再佐以乙醇和尼古丁還有割裂空氣的笑聲,參雜著破碎的呻吟和凌亂的抓痕。大量的成癮物質帶走了白狼的意識,菸和酒,愛欲和灰狼。拉普蘭德被德克薩斯安置在她們駛過無盡大陸的老車後座,車輛停靠在一座繁榮城鎮裡。拉普蘭德沒來得及改變灰狼的決斷,沒來得及再留下她的腳步。


也許執拗的她便是這場不會止息的瘋狂本身。


德克薩斯頂著喧囂的寒風和大雪,狼狽的踏上最後一班列車,不在乎目的地和終點,只願這場雪,這場惡劣的寒冬,能夠再快些結束。


最後她輾轉在陌生的酒吧裡遇上了態度囂張跋扈的企鵝,順其自然地成為了私人物流員,順其自然的到了龍門,然後順其自然在好幾個悶熱黏膩的夏天後遇見了能天使。


並不是所有罪惡都能夠被拯救。德克薩斯又在心中默念了遍。


那麼自己也算是種罪惡嗎。




能天使用了大半個夜晚才讓德克薩斯暫時忘卻縈繞不去的記憶。


德克薩斯半推半就的被能天使拉進酒吧裡沾染了一身酒氣,關於飲酒,她的酒量拜拉普蘭德所賜並不差,可她總是傾向於保持最後一線的清醒,並無其他用意,僅僅是她一直以來的準則。


但她盯著酒杯換了一個又一個,酒吧換了一間又一間,從瑪格麗特和莫希托變成了接連無數的純飲較量,她們在被霓虹點綴得紅紅綠綠的龍門夜晚奔跑,比賽誰先從這個號誌燈跑到下個路口,比賽誰先跑進超商又爭先恐後的要為對方的洋芋片付款,直到誰也累的動不了身。


在月夜裡,能天使牽住德克薩斯的雙手,將對方往自己拉近了一步,再向前三分就能夠親吻彼此。明明是在夜色和月光下,能天使直視她的雙眼卻還是像日陽那般光亮,讓人眩暈。「也許現在妳可以暫時忘記一切。」然後她吻上了德克薩斯的唇。


她們在寂靜無人的巷弄裡擁抱,在霓虹燈光與酒精的催使下笑著接吻。德克薩斯被推進車廂後座裡,充斥在狹小空間裡的光環微光讓兩人的一舉一動在黑暗裡也輕易可見,在朦朧裡看著能天使在自己被解開的衣物下恣意妄為,別於以往的立場對調讓德克薩斯的身體不可避免的升起熱度,翻騰的熱充斥在密閉的車廂裡而無從驅散。


細細密密又淺而即止的吻與觸碰一點一點的帶走她的理智,熱氣烘烤著精神與肉體,德克薩斯哽在喉頭的欲言又止被能天使的吻拆卸,然後變成無數個撫過德克薩斯敏感的頸邊和絨毛耳際的惡意。


能天使執起德克薩斯的手,用唇貼附著她躁動的脈搏,用牙隔著白皙皮膚輕咬著動脈,橙紅似火的雙眼勾動著她的每一條神經,德克薩斯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自己已經被豔日的閃焰灼燒得體無完膚。


她懊悔的抬起手臂遮住雙眼想裝作無視,卻還是聽見親吻和體內翻攪的水聲,無法自持的只能繃緊了身體,沉溺在情欲的滿足中。


等到德克薩斯再次清醒時,只記得在失去意識前能天使對她說了「好好休息。」


低頭看見身上蓋著能天使的外套,和靠著她睡去的能天使。德克薩斯在盡可能在不驚醒對方狀況下把外套還給了擁有者,感受著對方的重量,她想自己的肩膀和手臂還有多久會開始痠麻。


但正當德克薩斯試圖再次投奔於睡眠時,身旁的人在朦朧意識中嗚咽出聲。


「莫斯提馬。」能天使喃喃的道出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名字。


她數不清她在龍門待過幾個夏天,但她清楚記得那是她們第一次親吻後,能天使第七次在沉寂的夜裡喊了那人的名。


起初她認為那就像是虔誠信徒在對著不知名神祇禱念,但從她聽著能天使在工作時的閒話,在車裡不著邊際的雜聊,在她懷裡親暱的呢喃,才曉得那是存在於過去也刻寫在現今的空談。


莫斯提馬。


那乾啞的夢囈始終在淺眠的德克薩斯心頭縈繞不去。


藍色的記憶佔了大部分紅髮天使還待在拉特蘭時的年少時光。她的微笑向來從容不迫又深不可測,她的眼眸像一片粼粼海洋的縮影,總是溫柔縱容能天使違背著她姊姊的叮囑而悄悄緘守。


純真蕩漾的天使少女喜歡甜點和異想天開,喜歡拉特蘭街角的咖啡店也喜歡感情話題,她和她的朋友們做著青春期女孩會有的夢,聊著隔壁班的情侶在樹蔭下偷偷地接吻,或者誰暗戀著對面校舍的前輩,天馬行空的臆想著愛情會是曖昧的粉紅又或是豔陽的金黃。


而愛意被青雨灌溉而萌發卻無人察覺,尚未理解感情的能天使只覺得她想和眼前高過自己半個腦袋高的人,度過每一個週末的日落或者雨後的清晨,只想靠在她肩上聽她侃侃念著華美的詩歌與詞句,或者迢遠千里外的故事與傳言。


直到她姊姊昏迷不醒,莫斯提馬消失在她的人生裡,她才驀然發現她嚮往的愛情是深邃的藍。


莫斯提馬給了她許多無可比擬的回憶,卻也狡黠的帶走了古老秘密被時間塵封的謎底。


紅髮天使的夜晚總在藍色的夢境裡迂迴,有時是遼闊無界的海與浪濤襲上赤裸的腳背,有時是隻巨大的藍鯨衝出水面,有時是隻嬌小的青鳥停在她的指尖,但終究只會匯聚成一個從未回首的背影,還沒能抓緊就又轉瞬即逝,然後能天使只能繼續想像對方用從容的語氣親口述說那段消失的時間,再用略大於自己的手掌像過去一樣寵溺的揉揉她的紅色腦袋,用最能讓她安穩的聲音,說聲我回來了。


她像個義無反顧的追日者,疲憊的追逐著漫無邊際的地平線,只求自轉能夠再慢一分,只求落日能在消失前停下腳步。


灰狼垂眸,看著熟睡的天使,她以為她早已漠然的心是金剛不壞,可每當字句刺進耳膜裡時卻又撕心裂肺。


她以為沒有什麼能比白狼烙印在她心口的疤痕讓人難受。


她也像是個追日者,只不過她的落日追尋著另一個落日。




夏天又過了一半,龍門的夏比起敘拉古或是拉特蘭都熱得太多,雖然一場雨能夠帶走不少悶熱,但午後雷陣雨總急得無情,狼與天使在一日辛勞的工作結束後還突然被淋得一蹋糊塗。


她們本該能避過這場大雨,卻因為能天使拉著德克薩斯一起去咖啡店的突發折扣活動,巧克力蛋糕第二份半價,而她們正好提前下班了,還正好有兩個人,這是天意要她們買巧克力蛋糕。能天使非常驕傲且自信的把歪理說成道理,巧克力蛋糕確實挺好吃,但換來的結果是雷雨的無情追襲。


伴隨著能天使落井下石的笑聲和德克薩斯不滿而抗議的語句,她們拔開腳步跑向騎樓避雨,屋簷之內的街道彷彿是另一個世界,騎樓之外的城市輪廓被雨點浸染得模糊,遠遠就能聽見落雷磅礡的轟隆。


她們無處可去,只能待到雷雨轉弱時再另尋辦法。看著無人的騎樓和表情有點差的德克薩斯的髮尾還在滴著水,惡意浮現在她的腦海裡。能天使快速親了一下對方的臉,像水鳥點掠過海面,她又抿了抿唇。


「是雨的味道。」能天使笑的像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


惡作劇的孩子該被懲罰。她的懲罰是德克薩斯的吻,吻裡還帶有點黑巧克力和菸草殘留的味道,苦澀又不討喜,卻讓她又一次陷落。


而這個吻是能天使喜聞樂見的,她喜歡德克薩斯從不以言語傳達的誠懇與直率,簡單明瞭,卻帶著灰狼所有的愛。


她們就近回到了德克薩斯的公寓,換下被雨水浸得濕重的衣物,一起跑進狹小的浴缸裡鬥嘴,在氤氳蒸氣的四方窄間裡描繪拉特蘭的晴空和敘拉古的雨夜,也許還有些荒謬的意外和駭人的故事。她們在沙發裡窩在一塊,又叫了外賣卻沒人理會熱騰騰的食物,堆疊在沙發裡專注的和面前的人交換無數的吻和滾燙的氧氣。


陷沒在沙發裡的能天使捧著德克薩斯的臉,齒尖咬過對方的下唇訴說著慾望。灰狼不太細緻的手在天使脆弱的耳邊細細磨蹭時,她不可避免的顫抖。


夏天的室內太過於悶熱,就連呼吸都顯得費力。黏滯的空氣裡只剩下紊亂的換氣聲和吻過身體的水聲,還有電風扇勉強吃力運轉的機械聲。而水氣匯集成能天使眼眶裡不帶痕跡的淚,消失在眼角。


灰狼吻在天使身上細碎的痕跡總說不上溫柔又有點笨拙,讓一切看起來更像是隨著本能在尋歡。但她會在能天使瀕臨界限,在破碎的喘息與呻吟間用氣音喊著德克薩斯時,用有力的手臂攙扶住她柔軟的腰,讓她餘韻中安穩的落在一個懷抱裡。


從依靠在頸側呼吸著彼此髮間的氣味,到留戀於濕黏的吻,最終演變成一場在悶熱夏日裡讓人窒息的性愛,最終能天使先精神不支的在德克薩斯懷裡沉沉睡去。


她把能天使抱進臥房,不太大的單人床擠著兩人並不太好睡,德克薩斯只好委屈一晚的躺回還有兩人體溫的沙發上,冀求雨後的今晚沒有慘白的煙霧、沒有被黑色荊棘纏上的染血白狼、沒有佇立在大火中燃燒的銀白身影。


事實總不盡人願,她很久沒有作夢,但這晚她夢見了她與白狼的過去拼湊而成,情熱交橫而火辣的愛情動作場面。


她們在夢裡貪求著彼此的溫暖與互相供給的愛欲,從第一次做愛到最後一次,她們總是撕扯著彼此卻又過分憐惜,比起想留下那怕是一兩道也好的風情種種,那更像是懼怕自己會失去對方的一種表現。


每一次的驚醒總沒有意外的大汗淋漓,德克薩斯最終只能在舒服得背脊發麻的高潮中醒來。鼻腔吸入的悶熱空氣讓她知道她已經從冬夜寒夢中倉皇逃離,但卻始終逃不出過往記憶裡的喧囂的銀白色夢魘。


無論是哪種形式和內容的夢,對德克薩斯來說,堪比把自己綁在火刑柱上炙烤,灼燙得痛苦萬分。


她放輕動作,盡可能不要吵醒今晚寄宿在她家且還在臥房熟睡的能天使,但天使早就察覺浴室水閥被打開的動靜,以及灰狼總是淺眠的原因,還有和對方和菸癮一樣消散不去的白色幻影。


被夢境折騰的一身黏膩,德克薩斯只希望冷水能沖去殘留在身體每一處的噁心,心想著要用幾根菸才能解決纏繞不去的惡夢,卻在渾渾噩噩踏出浴室時,看見了光環散發出的柔光充斥了室內空間裡的每一處。


她的喉嚨乾燥得難受,想發出一點聲音卻覺得聲帶就要被撕裂。德克薩斯從沒在能天使面前展現她在夜裡的脆弱,於是只能無所適從的望著對方,然後垂著耳低下頭,凝視地面被從長髮上流下的水滴得一片濕漉。


在徬徨下她得到了天使的擁抱,德克薩斯總是爍著琥珀色光的眼眸此時卻猶若死灰,能天使在對方眼角輕輕落下一個吻,裡面沒有淚水,卻悲傷的讓人心生憐憫。


能天使撫著對方潮濕而貼附在背上的青黑頭髮和被沾濕的衣服布料,她沒有對夢多談,只是在垂喪著的狼耳邊,像是念著禱詞般訴說,現在這裡只有我們。


只有我們。


能天使重複了一遍話語,篤信的語氣宛若上帝給予虔誠信者的指引那樣不可置疑。


德克薩斯不喜歡許願也不喜歡依賴,願望和被擁抱在她眼裡都顯得過於虛渺而不切實際,信仰和神的救贖也是只在花窗玻璃上閃爍的斑斕。


但紅色天使的一字一句透過空氣震動耳膜,霎時覺得自己好像又多了些理由能夠停留在這片刻的溫柔裡。


最終她被光環的發出的微光籠罩著淺淺睡去,再次醒來時,德克薩斯甚至重新思考了自己擁有信仰的可能性。




在聖誕節前夕的街道上充滿了節慶熱鬧歡騰的氣氛。物流員工當然也得過節,不過她們得像聖誕老人一樣在家家戶戶前奔波,傳遞著他人的心意與願望, 只是沒有雪橇和紅鼻子馴鹿。所以能天使甚至還一臉認真的問德克薩斯,要不要我們去買輛雪橇和聖誕裝扮,看起來和聖誕節多配,雖然還是被德克薩斯冷淡的拒否了。


不過除去聖誕節前夕的忙碌,今天還有個在平安夜的眷顧下誕生的天使。不能缺少吵鬧的能天使當然會把她的生日理所當然的變成一場大型派對的理由,派對裡能天使大肆的開酒慶祝,壞笑著讓德克薩斯替自己戴上生日帽,出手闊綽的放了三大箱煙火。不過因為違反煙火施放條例而引來警察的關注就又是另一件事。


德克薩斯陪送剛才不太節制喝了好幾手氣泡酒的壽星回家,雖然不至於醉的失去意識,但還是多少避免在凌晨還得接到龍門警察局的電話的機會。能天使沿路隨著街邊店家的節慶音樂晃著腦袋踏著輕快腳步哼唱著,連到了家門前也還沒停過。


把人像貨物般安然無恙的送達目的地後,德克薩斯像每次別離時那樣吻過能天使的嘴角,只不過今晚說的是生日快樂而不是再見,但能天使卻不是對她甜甜的道謝也不是輕盈的道別。


她把臉埋在德克薩斯的肩窩,悶悶地說了聲「別走。」


德克薩斯反手把門帶上倚靠在門板,然後循著被天使光環的暖光照亮的紅色髮旋一路向下安撫著懷裡開始抽聲啜泣的能天使,直到聲音平息。


她沒有問能天使的眼淚究竟是否來自於一片藍色的大海或是一座無人歸來的肅穆空城,只自私的希望自己還能待在這個擁抱裡,讓光環照亮她內心中永遠無法被填補的難看傷痕,哪怕是一刻或是一分。


能天使好好的洗了一場熱水澡,把淚痕沖去,只是眼角還在微微發紅。


「冬天太冷了,我們一起睡吧。」只需要打開暖氣就能就解決的問題被躲在被窩裡的能天使刻意帶過,但德克薩斯卻也沒有足夠的論據反駁。這是個拙劣的藉口,讓她們在寒冷的夜裡能夠有理由汲取彼此的體溫。


單人床沒有太大的空間,兩人只能緊貼著彼此的身體,連翻身都顯得困難。能天使仰躺著描述她在拉特蘭時的每一個生日,裡面的莊嚴教堂被妝點的不再和平常如同一座巨大的死城,有塗滿了奶油的大生日蛋糕,有她姊姊替她唱著生日快樂歌,還有——


能天使面露苦笑「但後來沒有莫斯提馬了。」,她看著冷清的天花板說。


但德克薩斯一語不發牽起了她的手。能天使察覺到那隻緊緊扣住她的手便不再苦笑著,硬是扭著身子翻過身,小心的不讓自己掉下去。


「也許我想要妳陪著我過以後的每個平安夜。」


德克薩斯往身旁暼了一眼能天使,能天使的吻依附在兩人相交的指節上,夕陽色的眼在冷冷的夜裡依舊散發著溫暖。


也許愛情也能是透徹的琥珀色。


藍色的思念還殘留在夢裡,灰白的夢魘也還在追逐著,誰也沒對誰先說了我愛妳,卻覺得好像也無所謂了。



-end-



但丁那部分是指神曲,義大利詩人但丁·阿利吉耶里的作品。


希望有把內心所想要表達的她們之間的感情敘述的足夠完整。

畢竟想讓德能比重高一點,所以不選擇用太多的內容去講德克薩斯的過去。


雖然還沒有比較明確的想法,不過也許有一天想用新的一篇把這裡面曾經愛過的雙狼從始至終好好的說一遍。

想看她們開著車飛馳在落日下,跨過城市和原野,漫不在乎的把時間當作菸一盒一盒的抽掉的生活。


最後一句台詞沒有明確的指出是誰說出來是刻意的,留給你我多一分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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