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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經認為或許戀愛就是像春天的兔子那樣柔軟、溫和、帶著暖意，充滿香氣的粉色的東西，見到對方的眸子會微笑，接吻時能隔著薄透的白襯聽見悄悄埋在胸膛裡頭的心跳聲，會用最寵溺的語調反覆朗誦著那個人的名字。

「一織！」

他戀愛了。

和泉一織在後來的後來才明白戀愛既不像春天也不像兔子，而是像盛夏，像在逐漸升溫的炎熱空氣裡頭醞釀幾欲爆發卻又不可多得的情愫，像噪耳蟬鳴中摻進他的笑聲的瞬間整個世界安靜下來，像是他總是笑、暖紅色的眸裡總是有他觸手可及卻又不敢探指去得的光。

他想不起視線開始無法從七瀬身上抽離的起點是什麼。

只記得那樣盛夏空氣似的、灼熱而惹人窒息的情感打自那刻便不可抑制地從心底溢出，一點一點地累積起來，幾乎要將他給吞噬。那人的歌聲像是要刺破盛夏湛藍色的晴空，清澈俐落地穿透他靈魂的防線，一點一點地烙下痕跡在上頭。

他不敢說呀。

就算要滿溢了、要窒息了，情感滾燙地要沸騰、要灼燒起來他也無法脫口而出，無法向那人說出「喜歡」。他知道七瀬是喜歡他的，喜歡著這個世界，深愛著身邊的一切——他是喜歡他的，可是不是形似夏日的那種喜歡。

原來戀愛沒有他想像中的柔軟，沒有溫和與春天的香氣，那是既酸澀灼熱又尖銳脆弱地令人不禁小心翼翼的事物，像是澈水色的夏空，美麗而純粹，伸手卻會輕易地被燙傷。

他的喜歡彷彿被裝進小小的玻璃球裡，透明可見卻觸碰不得，可以輕易地砸碎開來卻又怕劃傷彼此，留下滿地的狼藉。於是他不只一次將每欲脫口而出喜歡的瞬間給扼死在喉頭，望著少年的側臉而無法開口。

原來這就是戀愛。原來這就是喜歡。

小心翼翼地怕摔了，心驚膽戰地怕踩錯一步，怕傷害到任何人。怕受傷的同時卻又蠢蠢欲動，怕他下一秒就消失在視線裡頭，怕下一秒就見不著他的笑容——原來這就是戀愛，原來這就是喜歡。

甜膩裡頭帶著微酸，有一點兒苦，有一點兒疼，望著對方心臟便每分每秒止不住地微微刺痛，汲取著相同空間的氧氣便覺得彷彿要窒息。

七瀬陸色澤炙熱的髮絲被風揚起在和泉一織的盛夏裡，兩片冷灰色的花海被少年的笑容渲染成顏色飽和的彩瓣，在他的青春留下一道鮮明的色彩，是他不住的悸動和隱隱作痛。

——他是他第一次的戀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