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我注意到他的衣角染上了一抹斜陽，柔軟中醞釀著幽黑的夜。現在還是白天；他卻帶著晚霞來到這裡。

他拖著地球另一端的天空回來。

好久不見。我不確定這句話是不是對我說的。他的一切實在過於新鮮；比記憶中更深的膚色、隱約流瀉出的南島海風般的腔調……陌生的雲彩在他瞳孔中印出了疏離的神色，暖黃燈光下的黑色禮帽刺眼無比。

我好像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或者說，這樣的人。

時鐘的滴答聲把空氣敲得越發沉悶，夜晚在我們之間爬升。我垂下頭，將左手包住右手並捏了捏指尖，突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度見到他也總是這樣緊張。

那個時候他的身影更加明亮和煦；那個時候他也像現在這樣西裝筆挺，站姿端正又不會過度嚴謹。

再一眨眼，時間似乎倒流了些。回憶與現實重疊，幾顆柔軟的光粒飄過窗台，理所當然、一如往常地灑落在他的鞋尖。

「家裡的咖啡豆沒了。」我終於抬頭看向他。

他挑起眉頭問：「那間咖啡廳還沒歇業吧？」

兩片天空隨著目光交會悄悄地連接起來，明亮的白日渲染進黑夜，疏離的神色與氣味飛快倒退回到遠方。我忍不住傻笑，他勾了勾嘴角。

「歡迎回來。」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