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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这么火速就凑齐了三个人张佳乐和孙哲平都有点不可思议,本来以为群里再招呼一声肯定就就能找到贝斯和鼓手,岂料乐队各自都安排好了下半年的活动,而能来的又抽不出身。

“贝斯和鼓……贝斯……咱队上就甭想了,方锐居然也不能来,那还能找谁啊?为什么我觉得全世界的贝斯手都跟贝斯一样消失了?”

四个人定期开会,叶修人在杭州只能视频,于锋偶尔没有空去孙哲平家也用视频,张佳乐倒好,自从发现霸图宿舍和孙哲平家有一条地铁线最快,就隔三差五往那儿跑,唯一不便是最近霸图活动多了不少。

唱片代理商将他们和一些较红的一线独立乐队并排在一起,霸图总算在首页最显眼的地方挤到了一个比豆腐块大点儿的位置,也不愧于这个老牌金属乐队的头衔了,但就是拍摄商业宣传的几率大大增加了,张佳乐最近对着镜头已经觉得自己都被摄影师操出了模特范儿来了。

“你这么说话小心被贝斯手打,他们最烦被当空气。”孙哲平刚拖完地从后面用脚踢了张佳乐的屁股一下,“视频就视频,你老摆pose干嘛?”

张佳乐被踢了一下,才停止对着电脑拨刘海找角度的行为,“哎不是,我很冤啊,大孙你听我说,最近那个摄影师简直变态了,老让我抛媚眼,我眼睛都抽筋了!还有啊……”

于锋在另外一端喊了两声,眼睁睁看着张佳乐从电脑前跑开,一溜烟就跟着孙哲平进房间里了。他和小方块里的叶修互看一眼,决定先关了这个视窗另外私聊。

霸图最近的发展倒是挺值得一句“苦尽甘来”,大概最近这几张碟副歌旋律更有记忆点所致,而这一切变化也是张佳乐和林敬言加入后一步一步才走到现在的。

张佳乐说:“我有个预感,再这么下去霸图就要火了,到时候会不会真签了太合还是天娱……还是索尼娱乐呢!?”

孙哲平总算有空看他一眼,“你觉得你偶像吗?你是想上春晚还怎么着,让你去上梁欢节目你去吗?”

“哎,你发什么火,是不是看我红了觉得吃味儿啊?”

“没有。”孙哲平在桌上翻U盘,“我对上节目没有兴趣。那天给你的档案弄了吗?好了咱就可以上街卖唱顺带找人。”

“嘘,安静点,我昨儿给你的档案你弄了没,赶紧吧。”

哎孙哲平真没办法好好沟通,张佳乐觉得之前孙哲平勾搭他的时候还一副加了很多滤镜特别有才气的样子,现在搞到手了就不值钱了。

于是他愤愤然抢了一颗孙哲平昨天买的苹果咔嚓咔嚓咬起来,一边打开手机在好友圈准备手动发招募帖,手机刚刷开页面他就看到一条带图的帖子,是他老乡师弟邹远发的。

“感谢李大哥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不懈,让XX酒吧留下了许多属于我们的美好回忆……”

张佳乐点开照片,前面两张图是大合照,酒吧全体人员和常驻的几个歌手一起,后面几张是邹远和老板单独合照,以及多年前他们都还是学生时,穿着制服傻里傻气的模样。

他赫然发现自己也在上头,和邹远穿着高中制服勾搭着肩笑得很开心。

这间酒吧位于张佳乐的老家昆明,从他小学的时候就在了,但直到上了高中加入吉他社他才注意到这里有音乐人出入,那时候张佳乐还不知道独立音乐人这种词汇,就知道是个街头艺人一类的东西,后来一查可不得了,原来还有一种酒吧是可以让人在里头表演赚钱的。

那时候起张佳乐每天下了课写完作业就想往酒吧窜,但酒吧禁止未成年进入,于是他就干脆抱把吉他在门口唱歌,唱了半个月,老板看他太有毅力了,才终于让他进去。

到了高二,张佳乐把社团师弟邹远也拉来看表演,在那里,他认识了一个玩电子音乐的,深入交流后更确定了想朝这个方向走,为了说服妈妈给他买MIDI控制器,张佳乐之后就再也不混酒吧,专心在家读书了。

没想到一眨眼十年光阴,当初吵着要玩音乐的小伙子现在已经在一支水平不错的乐队里混着,还有新的音乐活动等着他来完成。

倒是邹远,张佳乐一想到他便有些遗憾。当年邹远在酒吧混了很久,因为性子软好说话,大伙儿都把他当弟弟一样照顾,如今酒吧要歇业,他应该是最不舍的一个。

张佳乐想了想,在那条好友圈底下发了一句“小远以后准备怎么办?”,又哒哒哒跑出去和孙哲平他们开会了。

外头,孙哲平和叶修快吵起来了,叶修说:“不然老孙你上吧,关键时刻啊,吉他手是要一顶三的,slap吉他手也行啊。”

孙哲平莫名来火,“人家玩slap的几条弦,我几条弦,同一码事儿吗!”

确实,一些吉他手带了七、八弦的吉他因为音域够低也能玩一些贝斯的技巧,但要完全取代还是不可能的,叶修这话就天方夜谭了,但他说我开开玩笑嘛,老孙你火气这么大怎么得了,孙哲平说我就这个脾气,你不爽拉倒。

虽然嘴上说着气话,但孙哲平的身体还是很诚实点开了网站看起八弦的琴。

都说吉他手自尊高,特别是他这种技术到了一定水平的,一被瞧不起了就拉不下脸,张佳乐见这态势倒是有些后怕。

“哎别啊,你干嘛呢你,叶修就随便说说你也当真。”他去拉孙哲平点鼠标的手,“你那琴不是你女朋友选的吗,换掉了她不是要伤心了吗?”

“早分了,她干嘛伤心。”

“呃,对不起……”

张佳乐的声音消失了,整个空气安静了三秒,孙哲平忍不住回头,“张佳乐。”

“嗯?”

“你坐好。”孙哲平拉了把小凳子过来,按着张佳乐的肩让他坐好,等到两人对视着他才开口:“这事儿我就说一次,你们别老听到失恋啊分手啊就急着端鸡汤上来,有些事不可抗力,好聚好散,我没觉得多难过,电视剧上面演的那些什么,心里有一道伤痕什么狗屁的,不是人人都这样的。”

“哦。”张佳乐点了点头,“懂。”

“懂就好。苹果给我。”孙哲平抓着张佳乐的手凑过头在他的牙印子边咬了一口。

张佳乐指着视频说:“叶修和锋哥还在线上呢,孙老师。”

“……”

开了两个小时的无效会议,最后原地解散。

孙哲平用手机打了个草稿,“我看和陈哥说一声,在酒吧贴招募吧。”

“这法子好是好,但一开口就找短期的,几率渺茫。”张佳乐说着看了手机一眼,邹远已经回了信息。

邹远的乐队正好有人要到外地去,干脆就在酒吧歇业那天表演完最后一场解散,他字里行间慢慢都是遗憾,张佳乐叹气,“哎,我老乡师弟也散伙了。”

孙哲平抬了抬眉毛,“说话挺精辟那个?”

“哪个?”

“还有哪个,就知道一个呗。”孙哲平歪嘴笑,“说话全都是重点那个。”

邹远高中吉他社出来之后在酒吧里找到了小伙伴,直接就组了一支本地乐队,因为几个人都是业余爱好,也没打算当饭吃,所以单纯做些翻唱就很满足了,而今乐队面临解散,往后该不该继续走这条路,就成了最大的抉择。

“其实小远吉他弹得不错,可惜了……哎,要不然咱搞双吉他吧!”张佳乐一副很想把邹远拉过来的样子。

孙哲平默默听着,然后说:“但除了搞键盘,你难道不想尝试以节奏吉他的身份站在台上享受表演吗?”

张佳乐顿时就没了声音。

其实孙哲平当年有过一把木吉他的,他说想玩这个,爸妈就买了把马丁给他。那时候他每天都抱着琴弹,直到觉得电吉他比较酷,能组乐队才又转换了跑道,后来那把木吉他在一次表演中给砸了,这事到这里才突然戛然而止。

孙哲平说:“临时凑不出现成的,有空带你挑一把去吧。”

“其实找新杰借也行。”张佳乐说,“老韩给了他两把琴,他现在一个人也用不着这么多。”

话虽如此,孙哲平说:“你那琴要带着去苏黎世的,你觉得张新杰舍得吗?就算他舍得,韩文清不会有意见吗?”

张佳乐想了想,也是,“没准老韩送的琴还更珍贵也说不定。”

临走前孙哲平和张佳乐约了下次去于锋那儿挑琴,张佳乐都几年没碰这个了,一时间有些兴奋难以自持,孙哲平保证教到会,再不行,叶修其实弹吉他也挺厉害的,但这都是后话了。

霸图月底有一个北京场的LIVE,已经预约到了场地,一千张票眨眼即刻售罄,一伙人开会的时候脸上的神采都不同了。这支乐队一路走来吃过的苦不算多,没有经历太大的起伏,可就因为如此,才显得格外焦虑。

“今年是霸图成军第七年,这个成绩是截至目前为止最好的一次,新歌的线上试听已经破了二十万,维持这个节奏,不能操之过急。”韩文清张开的左手包覆着右手,轻轻握了一下。

所有人都屏息相望了一眼,成军七年——这并不意味着什么,中国——尤其是北京有太多的独立乐队了,各地的人前仆后继来到这里,一个你也许从未听闻,也毫不干涉日常的乐队眨眼即是十年,然而这十年里却难有乐队站立于顶端。

这注定是一条看不见前方的路。

但只要不放弃,就还有下个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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