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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兩點,放在床邊的呼叫器發出刺耳的哀鳴。


本已進入夢鄉的薩拉漢姍姍起身,憑著手感打開床頭櫃上的樸素桌燈。隨之而來的光線令人睜不開眼,他瞇著眼適應了好一會兒,方才拾起手邊的呼叫器。


聯繫人是諾杰.奇雅各,今晚的執勤刑警。


離開舒適的天鵝絨被窩,穿上床底的淡藍色拖鞋,薩拉漢搖搖晃晃地走向書桌,拿起仍在充電的舊式手機,按下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確定電話撥打出去後,他將手機扔回桌上、按下擴音鍵,轉向房間角落的木質衣櫃,從中翻出一組以粉紅色襯衫為基底的西裝套裝。


正當薩拉漢思考著要不要換一套衣服,奇雅各的宏亮嗓門打破等待通話的嘟嘟聲。他急迫的大喊:「嘿!格羅茲尼!你有空嗎?」


奇雅各那邊聽起來很安靜,不像處在案發現場的狀態。「如果睡覺能當理由——沒空。」薩拉漢拉開及腰的V字領,退至胳膊,脫下單薄的連身睡衣。


奇雅各嗤笑一聲,即使沒有看到他本人,也能想像他翻白眼的模樣。「只要你床上沒有女人或是全身赤裸的男人,你就是有空!」


「好吧,那我閒的發慌。」穿上過於醒目的粉紅色襯衫與西裝背心,薩拉漢拎起鐵灰色的西裝褲,悠哉地坐至床沿。「誰死了?」


「我也想知道誰死了,所以才需要你到現場一趟。」奇雅各語速飛快的說道。此時,自他那端傳來的引擎聲與薩拉漢窗外的聲音同步,「我們知道你晚上不太方便,所以他們派我來接你。」


「喔?」慢條斯理地穿上褲子,薩拉漢走向房內唯一一扇對外窗,無奈地俯瞰窗外。

手持手機的諾杰.奇雅各正在樓下,倚靠警車,歡快地向他揮手。

※※※

車子駛過第二個加油站時,坐在副駕駛座的薩拉漢拉開手套箱,掏出裡面的草莓棒棒糖。負責開車的奇雅各看他一眼,張開嘴,泰然自若地要人餵食。


見狀,薩拉漢笑了笑,拆開封膜,將糖送進自己嘴裡。

「甚麼狀況嚴重到我需要親臨現場?」看奇雅各一臉委屈地扁嘴,薩拉漢又從手套箱裡拿出一支哈密瓜口味的棒棒糖,在奇雅各的視線範圍左右搖晃。


奇雅各咕噥著他更喜歡草莓口味的糖,下一秒宛若洩恨的轉動方向盤,橫衝直撞地駛進第五大道。「初看是名女人。」他說,「但也可能不只『一名』受害者。」

拆開糖棍前端的綠色包裝,薩拉漢將散發著甜膩氣味的糖果塞進奇雅各嘴裡,「讓我猜猜……人體拼布?」


「類似,但更糟。」


將車停在一一三號街尾,奇雅各迅速地奔下車,繞到副駕的車門前。見薩拉漢悠悠哉哉地解開安全帶,他不耐煩地吐掉沒吃多少的糖果,拉開車門,粗手粗腳的把人拉出車外。

他拉著他穿過封鎖線,進入瀰漫刺鼻氣味的殖民式洋房。一路上,負責搜查的警員們皆沉著臉,向薩拉漢投以看到救贖的目光。


這種古怪的狀態只在五年前發生過,而那時候處理的是「娃娃屋事件」——該州唯一的連環弒警案。念及此,薩拉漢沉默地咬碎糖果,在奇雅各的帶領下前往洋房二樓的邊間臥室。

三名鑑識組員守在門口,一見到他們便往左右散開,讓出一條足以讓兩名成年男性並肩而行的通道。

奇雅各和那幾名同事點了點頭,領著薩拉漢踏入臥房。甫一進門,奇雅各便被撲鼻而來的濃重惡臭熏得連忙倒退,撞到身後的同事。


薩拉漢退後一步,繞過忍不住乾嘔的奇雅各,小心翼翼地跨過地板上的膠狀物質,接近已經進入溶解期的受害者。

戴上事先準備好的白手套,薩拉漢蹲下身子,查看受害者身下的尼龍地毯。「奇雅各。」看著地毯上的齧齒類咬痕,他皺眉,「你知道人類死亡後,它的軟組織要經過多久才會溶解嗎?」


他平靜地回頭,看向一臉茫然的奇雅各。




「一個月。你們錯過了一個月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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